第十九章 保家仙

　　顾荭的父亲开了车来机场接她。她跟父亲介绍了我和景荣，重点是把景荣描述得天上有地下无，再加上景荣独一无二的长相，她的父亲就跟看见了救世主一样，眼睛比灯泡都亮，握住景荣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
　　顾荭这次是专程回来看望顾准民的，因为她父亲告诉她，再不回来也许就见不着她堂叔最后一面了。我们谁也没耽误时间，接风洗尘什么的繁文缛节先免了，救人第一，所以开车直奔顾准民家。
　　在车上，景荣跟我讲了什么是东北的四仙家。他告诉我，在东北，民众信奉“红黄白柳”四大仙家，分别对应狐狸、黄鼠狼、刺猬和蛇四种动物。东北的老百姓相信，这四种动物天生具有灵性，经过修炼，可以成仙，供奉在家中即可成为保家仙，保佑灾祸远离这一家人。
　　顾荭和她父亲都是东北人，对这些东西自然很是熟悉。顾荭好奇地问我：“毛老师，你不知道这些吗？”
　　我发自内心地说：“不知道。我不是老师，你们还得指望他。”
　　我指指景荣。顾荭看着景荣的眼神更加崇拜了，景荣却是一副浑不知情的模样。
　　呵呵，可能他从小就习惯这样的待遇了吧。
　　顾准民的家在离林场不远的一个镇上，离市中心很远，从机场直接过去倒是比较近。开了大约一个小时，车子驶入一个小镇，街道很宽，楼都不高，人烟稀少，看起来有点冷清。
　　顾荭的父亲边停车边说：“到了。这里叫红树镇，只有几万人，都以林子为生，跟你们的大城市没法比。”
　　我连忙解释，我们也不是从什么大城市来的。
　　下了车，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的空气非常清冽，不愧是在森林脚下，简直是个天然的氧吧，完全没有一丝污染的味道。我用力吸着微凉的空气，伸了伸腰看着远处深山墨绿的影子和湛蓝的晴天，感觉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顾荭的父亲带着我们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区内。我注意到他的眉头藏着深深的忧虑，这才想起来，我们不是来旅游的，这一趟是为了救人。
　　顾准民的家在一幢六层小楼的三层，顾荭的父亲用力敲门，没一会儿门就开了，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短发，微胖，憔悴。
　　女人看到顾荭的父亲，又看到他后面的顾荭，惊喜道：“哎呀，小荭来啦！”连忙把门拉开，这才看见站在后面的我和景荣。
　　“这两位是？”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两位是小荭请来的大师，给准民看病的，还不快让人家进屋。”顾荭的父亲催促道。
　　女人一听，忙不迭地请我和景荣进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我一个毛头小子，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搞得我直不好意思。
　　我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这个房子应该有年头了，大概也就六十平米左右的样子，虽然收拾得挺干净，但是有一点特别古怪，就是客厅里四处摆满了神像，有耶稣、观音、如来佛，甚至还有关老爷。这些神像，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摆件，密密麻麻地摆放在客厅的各个角落，再加上屋里昏暗的光线，营造出一种特别诡异的氛围。
　　那个女人，也就是顾准民的老婆，看到我的样子，叹了口气，解释道：“自从我家那口子出了事，我们请了不少人来看病，结果都没看好。这些都是我们从外面请来的，也不知道哪个管用，干脆都放在这里。其实不管谁管用，只要能让我们家那口子恢复正常，让我给他磕一辈子头，上一辈子香都可以！”
　　女人说着，眼眶湿了，顾荭连忙去安慰，顾荭的父亲只管坐在一旁抽着闷烟。我对这种场面毫无经验，一筹莫展，倒是景荣一副老师傅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请问您的丈夫现在在哪里？可不可以让我们见见？”
　　女人连忙擦干眼泪，站起来说：“在卧室，我带你们去。”
　　女人把我俩带到卧室门口，不安地看了我俩一眼，轻轻打开了门。
　　门开了，里面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抬起头想捂住鼻子，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人，为了礼貌只能把手又放了下去。景荣只是微微皱着眉，倒像是对这种强烈的臭味不太在意的样子。
　　顾准民的老婆解释说：“自从我家男人出了事，就特别害怕阳光，所以白天我们也把窗帘拉起来。”说着，伸手按亮了电灯。
　　只见不大的卧室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一张双人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男人。我们走近点一看，只见这个男人个子很高，但是瘦得皮包骨头，眼窝和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要不是看他胸口还微微有些起伏，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顾荭许久未见自己的堂叔，一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一下子就哭出来了，顾准民的老婆和顾荭的父亲连忙把她劝到外面去了，卧室里只剩下我和景荣两个人。
　　“你怎么看？”我实在毫无头绪。这个男人的样子在我眼里就是个需要送去医院的病人。
　　景荣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猜的没错，他身上确实有动物的精气。但是很奇怪，这股精气的力量不纯，而且很弱，所以只能在晚上作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很多鬼啊妖啊的不都是晚上出来活动吗？”我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那些电影。
　　景荣摇摇头：“动物但凡修炼到能够夺舍的程度，最少也要百年以上的修为甚至更久。一旦夺舍成功，它们会将自己的动物精气尽量隐藏起来，以免被发现，而且附身后能够跟正常人一样，在白天夜晚都能正常活动。但是现在附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动物，我估计它的修为也就五六十年左右，所以无法彻底夺舍，只能晚上活动。”
　　我听得似懂非懂，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景荣接着说道：“一个这么点修为的动物，居然能够附上这个男人的身，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了。还有一点更让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它要这么做？照理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它应该不会这么冒险，现在这种情况，对它来说也很危险，因为一旦被巫师发现了，它自己也有可能难逃一劫。”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奇怪。我试着解释说：“可能人家就是胆子大呢？”
　　景荣摇摇头：“动物修炼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它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让自己的修行毁为一旦。除非……”他突然打住话头。
　　“除非什么？”我有点不满。这个时候卖什么关子嘛。
　　“有人逼它这么做！”
　　我不禁咋舌：“你脑洞也太大了吧！谁会这么做？”
　　景荣像在思索着什么，不出声。
　　“你说了半天，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我实在忍不住问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四大仙吗？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狐狸。”景荣的眼神很笃定。
　　“狐狸精？”我顿时就想歪了。
　　“到了晚上等它现身，自然就知道了。”景荣转身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