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

　　“我们一起探讨过李安的《饮食男女》，汉卿在这部电影中借鉴了一些写作技巧和人物设置，他说老朱家的二女儿佳倩是一个非常让人心疼的角色，三个女儿中，最先开始恋爱的她，最后在连老爹都找到了感情归宿的时候，她仍然孤身一人。所以，对老大的设置上，汉卿借鉴了佳倩。家里学历最高，工作最稳定的他，也就是最不可能成为光棍的他，竟然成了光棍！”
　　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我看过，他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我看过，甚至年代略久远的《绿巨人浩克》我也看过，但他的《饮食男女》我确实没有看过。既然老作家提到了，我抓紧时间在网上搜索了一番，一看是一部二十多年前的老电影，家庭题材的，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怪不得我没看过。如果不是老作家在汉卿失踪的时候向我提起这部电影，估计我一辈子都不会看这部电影。
　　我匆匆把电影看了一遍，不知是由于时间紧促，也不知是我水平有限，还是我看此片的目的性太强，看完之后，并没有对我理解汉卿的这份手稿带来很大的帮助。当然，老厨师做饭的镜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回味不已。
　　在汉卿失踪报案后的第二天，我见到了汉卿的另外两个亲人，他的父亲和他的二弟。他们两个身上都能看到汉卿的影子。汉卿的二弟身高和汉卿差不多，比汉卿瘦一些。他的父亲比汉卿胖，这个可以理解，到了中老年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发胖。当我靠近他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猪粪味。
　　我已经在汉卿妈妈那了解到，他们家靠养猪为生。有猪粪味合乎逻辑。另一个原因是，他的父亲接到这个悲痛的消息估计是连澡都没有来得及洗就匆匆赶来。
　　等汉卿的父亲情绪稍微平复的时候，他反复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个孩子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他那么懂事，从小到大都让家里省心，他这辈子是来报恩的！”他的意思我懂，这是一种略迷信的说法，有的孩子是来报父母恩的，有的孩子是来跟父母讨债的。报恩的孩子让父母省心，讨债的孩子让父母操碎心。汉卿的父亲反复对我说的另一句话是汉卿率领着一个方面军，顶住了所有的压力，让他有了一个稳固的后方，我不解其意。
　　汉卿的二弟则对我说：“到了这个地步，再去追究谁对谁错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说，我的父母领导三个儿子已经很费力了，再加上三个儿媳妇，他们的能力还有水平已经远远领导不了这个家了！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我在手稿中知道汉卿的二弟名字叫子文，三弟的名字是达令。我问汉卿二弟是不是叫子文，他说是。我问汉卿三弟是不是叫达令，他说是。这再次印证了老作家的说法，《蝴蝶与核酸》中写的是汉卿家里的事。
　　此时，我已经见到了汉卿在手稿中提到的他的父母，还有他的两个弟弟。他的两个弟妹和一个侄子一个侄女我还没有见到。
　　这时，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汉卿为什么和老作家一块研究《饮食男女》。不过凭我的直觉我感觉到汉卿家的情况远比《饮食男女》中的父女四人家的情况复杂得多，就像金庸的江湖要远远地比古龙的江湖恢弘和广大。。
　　以下就是汉卿手稿中的内容，也就是《蝴蝶和核酸》中的内容，其中包含着我和汉卿家人、老作家以及其他人的一些对话。不要问为什么我们没有继续寻找汉卿而是谈论他的作品，因为我们每天都在寻找。也不要问为什么我们在寻找汉卿的时候还有时间聊天，因为这些谈话要么是在我们一块翻山越岭的时候进行的，要么是在我们疲惫休息的时候说的。在记述我们谈话时，我也吸取了老作家的意见，多记述有事之事，少记述无事之事。无需过多描述我们说话的神态，因为话语中蕴含着我们的神态，也无需过多描述我们说话的语气，因为话语中蕴含着我们的语气。我省略了冗言繁词，只为让大家看到更有浓度的文字，我跳出了陈规俗套，只想让大家体会更有纯度的情感。
　　除此之外，在不影响完整性的前提下，我也对汉卿的手稿《蝴蝶与核酸》进行了一些删除和略写，因为汉卿并不是一个出名的作家，我担心大家没有耐心看他手稿中的一些细节，虽然删除的这些内容像是枝裕和的电影镜头那样细腻，但为了避免让大家觉得沉闷和过于平静，我只好忍痛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