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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初闻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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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天府。
  朱漆大门边立着两头一人多高的石头狮子,上书四个描金大字:长风镖局。
  被誉为“应天猛虎”,一把铁枪难逢对手的吴长风吴老爷子今日六十大寿。白天里官府的人,武林中人,黑道白道的,走马灯一样携礼来登门拜访,即使老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这一天下来也累的不轻——没办法,镖局里的小辈们大多还年轻,吴老爷子实在是不放心把所有事都交给他们去办。这所谓的人情关系,打点起来实在是门高深的学问:近了不行,远了不行,捧他也不是,贬他更得罪人;吴老爷子活了六十年,自诩于此道也不过是仅仅了解个皮毛而已。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家丁把院门关好,吴老爷子开始摆家宴,家宴家宴,宴上自然没有外人,只有他早年走南闯北时结下的兄弟朋友——吴老这一辈子没有娶妻,更没有孩子,止有一个朋友那过继来的干女儿与他相伴——所以说这些知交好友对老爷子而言,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样。
  酒席上气氛十分融洽,吴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没留胡子,头发还有半茬黑色,看上去十分硬朗。他一只手端着个酒碗,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在那里止不住的呵呵笑着。
  “吴老哥,方兄弟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他人?”
  突然有人询问道。
  一提到这个“方兄弟”,吴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除了满意还带着些许自豪。
  “他啊,前些日子往南边去押了一趟镖,现在还没赶回来,不过应该快了吧。”
  “那是当然。方兄弟那么孝心的人,知道今天吴老大寿,还不得快马加鞭赶回来?”又有人插嘴道。
  听到这话,老爷子的嘴是怎么也合不上了。
  咣咣咣。
  这边说着闲话,门蓦然被人叩响了。
  “瞧瞧你这嘴,跟贴了符咒似的灵光。”吴老爷子冲先前说话那人打趣道,对着门喊了一声“进”。
  门被人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上还披着软甲,风尘仆仆的汉子,二十多岁,虎背熊腰,面孔方正,身上散发着一股藏不住的英气;他一进来就冲着坐在主位的老爷子行了一礼。
  “老爷子,定武押镖才刚回来,迟了。”
  “知道迟了,还不快去换了衣服,再来跟你的几位叔叔伯伯问好?”吴老爷子故意吹胡子瞪眼。
  方定武这才朝着落座的其他人拱了拱手。
  有人圆场道。“方兄弟一看就是年轻有为呵,想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说独自走镖,就连武艺都尚未精熟呢。”
  “小孩子,还是不成气候。”吴老摇了摇头,看着脚像生了根的方定武说道。“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方定武面露难色,还未开口,从门外又走进一个人。
  这人头上戴一顶斗笠遮住面孔,身上穿一件海蓝色长衫,腰上扎一根腰带,长衫外面系着一件深黑色质感厚重的斗篷,怀里抱着一把刀——这刀大概三尺长,刀身和手握的刀柄浑然一体,没有隔开的护手,只是手握的地方拿已经有些磨损的红绸子缠上了;样式也和普通刀有些出入:不像是刀,倒像是一把扭曲的剑。
  吴老爷子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把唐刀,而且是把一等一的好刀,吹毛利刃的那种。
  这人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双手抱着他的刀一言不发,斜斜地靠在门框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见此,吴老爷子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这男子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一样,锋芒毕露,假如给他十年二十年成长,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巨擘级别的人物。
  “这……这位小友是?”吴老爷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感觉问了抱着刀的男子他也不会搭理自己,所以只好偏过头问方定武。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好奇神色,心里纷纷瞎猜:难不成方家小子今天要跟吴老爷子摊牌自己有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听说他长到二十七八,还未成婚;早些年媒婆上门来说,老爷子也给安排过几门婚事,可是这些婚事最后无一例外,全都黄了,因为方小子自己不乐意。而知道了自己这半个儿子不想找老婆之后,吴老爷子也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不了了之了。背后莫不成是这么个原因?
  若是方定武有读心术听到了这话,一定会大叫一声吐血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可不要瞎讲。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YY了很多乱七八糟事情的方定武摸了摸鼻子,便开口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
  回应天府途中。
  这旷野是真正意义上的旷野,除去视野边缘有着些许轮廓淡淡的模糊的山以外,连棵树都没有,就是一大片的平原。
  一支马队走在旷野里。
  “方哥,咱都连着走一上午了,找个地方给兄弟们歇歇腿吧。”一个叫赵飞虎的家伙催动坐骑,来到打头的方定武身边哭丧着脸说道。
  老爷子快要过生日了,如果不走快点怕是要赶不上了……方定武心里想着,断然拒绝道。“不行。”
  “方哥,我知道你心里担心赶不上老爷子生日。可是不是我说,就算我们人咬咬牙不休息,这马也得停下来吃口草歇一歇啊。”
  方定武一咬牙。“老弟啊,莫说哥狠心。这路从前我走过,前面离宣威府还有好远,如果现在再不抓紧机会赶路,今天怕是难到城里了。再说,这儿连个茶馆都没有,你总不能叫兄弟们坐在地上休息吧?”
  赵飞虎知道劝不了,叹了口气,放慢了马,退回了马队中间。
  方定武隐隐约约觉得前面路边有着什么东西,手搭凉棚,眯起眼睛看去:说什么什么就来,居然真的是座茶楼。
  这旷野里哪来的茶楼?得是什么样的商业鬼才会把茶楼开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暗自腹诽道,却还是调转马头,对身后若干被烤的无精打采的汉子们说道。
  “前面有个茶楼。我们去歇一歇吧,躲过了正午,太阳小些了再赶路。”
  身后的镖师们发出一片欢声,各人催动各人坐骑,快马加鞭地朝着茶楼冲了过去。
  方定武看着前面一排的蹄尘,不由得叹了口气,也驾马跟了上去。
  远看不觉得什么,到了近处才发现这茶楼规模还不小,整整一座二层小楼,就是没什么客人。
  方定武一行人找了张干净桌子,要了茶水点心。几个人把刀剑兵器就明晃晃的背在身上,偶尔有投来的目光也很快的转到了一边。
  没过多久,又走进来了一个人,穿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衫衣,外面罩着件黑色斗篷,头上戴着个斗笠,看不清脸,他也要了茶水,独自抱着刀挑了个窗边位置坐下。方定武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并不只是因为他身上那种独特的刀一样的气质,还有怀里抱着的那把独特的刀——一把唐刀。
  两桌的茶水都上了,小二各自从壶里给自己亲自倒了一碗喝下,以示无害。东西一样样上全了,方定武掏钱付账,这一壶劣质茶叶再加上些干果,居然要了一两多的银子,可让他有些肉疼。
  那边男子从怀里摸了半天,居然摸出来了一大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沉。他也没什么财不露白的忌讳,就这么把银子“咚”的一声丢到了桌子上。
  方定武见状皱了皱眉毛。其他几个镖师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头自己聊自己的去了。
  小二示意找不开。那男子就那么把这一锭明晃晃的银子搁在桌子上,手去怀里找碎银子,找了半天,找到一块二两的丢给小二,这才作罢。
  男子喝了一口茶水就放下了茶杯,只双手环抱着刀,低着头好似在那里打盹。
  另一桌上有人看那银子的目光有些火热,要知道二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几个人一阵小声交流,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就站起身,往男子这桌走了过来。
  方定武按耐不住了,也站了起来,就要管管这起闲事。
  在他手快要抓到那一锭银子的时候,方定武只觉得眼前一花,大汉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咚。
  这家伙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你?!”
  那桌上几个人又惊又怒,纷纷拍桌子站起身来,抄家伙就要动手。
  男子好像从来没动过一样,和原先一样抱着刀打盹。
  方定武的脚就站住了。因为他是真的没看清男子是怎么出的刀,只是眼前一花,人已经倒下了。
  这一伙人里有一个使剑的,性子很急,见他好像完全不把自己等人放在心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剑往男子头上就刺。
  方定武还是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刀,剑客的脖子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咚。
  剑客的身子也倒在了地上。
  “杀了他!”
  “一起上!”
  “给兄弟报仇!”
  剩下的几个人默默对视一眼,知道这回是碰上了高手,纷纷拔出了兵器,发一声喊,一起冲了上去。
  男子还是那副昏昏欲睡的姿势。
  “受死!!”
  冲的最快的拎了把狼牙棒,当头就砸。
  刷——
  这次方定武终于看清了他的刀,一道纯白的狭长的刀光好像切豆腐一样瞬间贯穿了前后几个人。
  咚。
  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仅仅只有一声。
  咕咚。
  方定武咽了一下口水。
  准备看热闹的镖师们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男人抬起头,看了方定武一眼——方定武这才看到了他的脸,还有那一双平静的眼睛。让他惊讶的是这家伙竟然这么年轻,五官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稚嫩。
  仅仅一刻,男子就又低下头打盹了。
  方定武想了想,摘下了背上背着的鸳鸯双刀,站到了男人的桌子边上——那家伙果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他。
  方定武这回真的看仔细了他的脸——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眼睛平静明亮,好像天上的星辰,嘴唇很薄,几乎没什么血色,修长的眉颜色也很淡,整个人有一种苍白到透明的感觉。
  “喂,你是有什么病吗——”方定武下意识的说道。
  那人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啊……”方定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啥,摸摸脖子发现脑袋还乖乖待在上面,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张饼。“给。拿去吃。”
  那人又眨了眨眼睛,方定武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此时真的是收回来也不是就在那杵着也不是,他心里疯狂骂娘,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才好,没事非要跟这起砍人和切菜差不多的魔王打交道干嘛?!就在方定武快要崩溃的时候,眼前一花,他又没看清楚这刀是怎么出的——虽然俩人离得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半张饼落在了刀客的手里,他小口咬了一口,又垂下头了。
  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方定武后背已经湿透了,他松了一口气,拔腿就走。
  “半张…就够了。”
  他这才听到身后传来细小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小口小口吃饼的身影了。
  方定武想了想,这家伙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类型。
  “你要往哪里去?”
  “……”
  “你从哪来?”
  “……”
  “你叫什么?”
  “……”
  “你老家是哪里的?”
  “……”
  “你……”
  方定武话说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一直专心吃饼的少年又抬起了头,冲他眨了眨眼。
  方定武喉头滚动了一下。
  “呵呵,呵呵…你这,你这刀挺快的啊。”
  少年点了点头。
  “你要是没地方去,那,那,要不要,跟我回镖局啊。”
  方定武又后悔了。因为少年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十分好看的眸子望着自己,始终不说话。
  “镖局,镖局挺有意思的。只,只要你武功好,能赚很多钱的,吴老爷子人人也很好……”
  “好。”少年一板一眼的点了点头。
  方定武擦了把头上的汗。
  于是这支马队就多了一个人。
  因为少年一路上说的话只有“嗯”和“好”。所以除了方定武问出了他的名字:“叶北枳”之外,对他就再也没什么了解了。实际上,能问出他的名字,方定武已经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就这样过了一路。一路无事无话……
  ————
  听完了来龙去脉,不止吴老爷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方定武也是一脸的无奈。
  只有叶北枳一言不发,也不肯露脸,就在那里站着,一副“你爱收留我就收留,不爱收留就拉倒”的样子。
  吴老爷子对方定武的描述半信半疑,不过他本来就是性情豪爽的人,挥挥手让方定武随便领他挑一间屋子去吧。
  方定武答应了,引着叶北枳往后院来,七绕八绕,绕进了个深深的庭院,院子里长着几棵相当高大的桂花树。
  “这以后就是你的屋子了。哎,你怎么刚刚连跟老爷子打招呼都不肯——”
  方定武一边伸手推开门,一边回头向叶北枳抱怨。
  “方大哥?”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定武听到声音,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原来房间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那人鹅蛋脸,齐刘海,桃花眸,长发及腰,用淡黄色的手帕扎了头发,一身淡黄色的长裙,腰上系一根同色腰带,面前摆着个炉子,正鼓捣着些什么。
  “哈——池家妹子,你怎么跑这来了?”方定武笑道。
  “瞧方大哥这话说的,怎么我不能来啊?”被称作池家妹子的女子故意说道。“听说你走镖去了,我还在想今天你回不回得来——咦,这是谁?”
  方定武见女子注意到了叶北枳,开口道。
  “他啊他是新来的镖师,不怎么喜欢说话,这间屋子我原本打算收拾出来给他的,妹子你喜欢我就给他找别的——”
  “叶北枳。”叶北枳开口道,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方定武。
  方定武的嘴张了张,就闭上了。
  女子见方定武吃瘪,噗的一笑,甩了甩头发,对叶北枳说。“我叫池南苇,你喊我南苇就好了。”
  叶北枳僵硬的点了点头。
  “对了,池妹子,你刚刚在鼓捣什么?”方定武乐呵呵的往里面张望着。
  “也没什么——”说到这,池南苇脸一红。“外面树上桂花不是落了嘛……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打算动手弄点桂花糖尝尝……结果……”
  话还没说完,叶北枳就走到了那口小炉子前面,也不怕烫,用手指蘸了蘸,放进嘴里尝了尝。尝过之后,他眉头一皱,对着满脸期待的池南苇歉意的摇了摇头。
  池南苇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脸。“你说街上卖的桂花糖,是究竟加了什么,才那么香甜可口?”
  方定武讪讪一笑。
  “算了,这天也晚了。你休息吧,明天我再过来。”池南苇一拍手,轻巧的从床上挑下来,冲叶北枳做了个鬼脸,就要去拿炉子上熬着的桂花糖。
  啪——
  一把刀拦住了她的手。池南苇顺着刀看过去,叶北枳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半天才吐出一个字。“烫…”
  池南苇乐的花枝乱颤。“方大哥这家伙你从哪捡回来的?”
  叶北枳眨了眨眼睛,指了指炉子。“好吃……”
  “我就说好吃吧?明天我再做。”
  “甜。”叶北枳又吐出一个字。
  方定武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有这么个小插曲,池南苇就没有带走那么一小炉桂花糖。方定武和叶北枳一个盘腿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就那么尴尬的对视着。
  “那什么,叶老弟,没啥事我就先走了……”方定武实在受不了这个话少还面瘫的家伙了。
  “她…是谁。”叶北枳沉默了片刻。
  “谁?”方定武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池家妹子啊?她是吴老爷子过继来的干女儿,听说当初妹子她爸走的时候,一只手拉着吴老爷子,一只手拉着自己女儿,吴老爷子没点头他手是一直没放开,直到老爷子点了头才舍得断了气。害,我觉得啊,老爷子这辈子没舍得娶老婆,就有这方面关系。”
  “哦。”叶北枳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方定武看他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赶自己走了,走之前好奇,也用手蘸了蘸那一小炉桂花糖尝尝,尝了之后赶紧吐了出来。
  “呸呸,什么鬼玩意?!叶老弟刚刚是不是还说这东西好吃来着?!”关上门的方定武爆了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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