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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明”陈瑾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冲着皇上大喊道。
严正与顾宪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又都望向赵忠贤。赵忠贤先是一愕，接着向两位老者小小的摇了摇头。
赵忠贤赶忙接话：“老奴以为，只要重新打通远洋的通货商路，接下来不过是运什么的问题了。就像钱大人方才说的，一匹丝绸贩卖到西洋的利润足足达四倍，要是可以多增织机，多产丝绸，以南直隶为例，现在有一万张织机，我们想办法多加一些”
“当然可以”陈瑾抢着说道：“只要圣上一句话，奴才这就让应天，南直隶，江南的奴才们想办法多加织机，多产丝绸”
皇帝已经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激动之色，却还是转向严正等人问道：“不知道二位阁老有什么意见，此策能否施行”
顾宪抢在严正前，提出了一个难处：“陛下，陈公公提的并非不行。只是眼下缺的不是织机，而是蚕丝。关键在于加了织机，如何能够有这么多的桑田来产丝”
严正接着说道：“诸位所说的前提都是一件，那就是海运畅通。若是海运道路畅通自然可行，但如今的东南海面倭寇肆虐，海面不平，商运受阻。打通海运之路何等艰难”
“哼”陈瑾冷哼了一声，又轻轻甩出一枪：“那人家两广的商船是如何远通西洋的，还有，倭寇扰乱东南，兵部就拿他没有办法吗？实在要不行啊，就请楚王爷再领军出战一次，替你们忙忙”
皇帝望向两位老者，问道：“东南倭寇肆虐到此等地步？”
严正答道：“是，去年多依赖李家水师战船在海上护佑，但还是骚扰了不少百姓”
皇帝又问：“倭寇实力比我们强？”
严正紧答：“自然不是”
皇帝抢着发问：“既然不如我们强，为何不歼灭这些倭寇”
顾宪在一旁解释道：“启禀陛下，我东南所有的军队仅有屯田军三十余万，虽人数远远多于倭寇但战备不齐，各部也无统一指挥无法联合作战，虽称之为军但论士气，精锐还是远远不如小股的倭寇，加上他们行踪不定，要歼灭他们着实有些难处”
从明面上来看，眼下要达成改稻为桑重开商路的国策，难点只有两处，一便是在何处多设桑田，二便是东南的倭寇作乱了。
皇帝不在问了，终于说出来身为皇帝应该说的第一句话，也第一次展露了身为帝皇的决断：“顾天雄听令，即日起担任东南剿倭将军兼任兵部尚书，以本部十万天雄军，节制江南三十万屯田军，消灭倭寇保我大世朝廷东南海面安宁”
又转向陈瑾：“写圣旨，传令李成卫的水师战船尽力配合”
再面向严正等人：“着内阁写奏报，定下来仔细的章程。”
“臣等遵旨”众人齐齐喊道。
严正，顾宪冲着年轻人稍稍弯了弯身算是行了礼，余下的两拨人都磕了头，起身分别奔向不同方向。
离开的两拨人，内阁的议事房远，司礼监值房近，赵忠贤在前，四大太监随后，一大帮随从太监紧跟着，这一大帮子人很快就回到了司礼监值房。
还没走到值房的台阶，赵忠贤站住了。
后面的人都跟着停住了。
所有人都看着院落中的那一个跪着的雪人。
“看看还活着吗？”赵忠贤问道
那已经与雪地融为一体的雪人，手指小小的动了一下，大片的雪从他身上滑落。
赵忠贤看着露出人模样的张印，眼中掠过一道复杂的光。身后的四大太监眼神也相互碰了一下。
赵忠贤转过身对四人说到：“今天这日子口都回去吧，各自去过过节”
四人只好回转过身，离开了值房的院子。
还有一帮随从太监站在院落中
赵忠贤对他们说：“留下两个，剩下的都回去过节吧”
“是”一大帮人都退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赵忠贤与张印还有两个留下来当值的太监。
赵忠贤对着张印说道：“能起来吗？”
没有反应
赵忠贤又说了一句：“站起身来”
两个当值的太监奔到张印的身边，弯下身喊：“张公公，张公公，老祖宗叫你呢”
一边说，一边就去搀扶他，只是一用力竟然搀不动。
“老祖宗，张公公怕是不行了，都冻僵了”一个太监失惊的喊道。
赵忠贤没有任何表情：“抬进去”
两个当值太监使劲将冻僵的张印抬了起来，费力的抬进值房，安置在一把躺椅上，脱下张印的衣服，正准备出去拿铜盆取热水来却被赵忠贤叫住了。
赵忠贤将张印上半身在躺椅上立好，催动气机，在张印的身体里不断的“烧着”。过了好一阵子，张印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但牙齿却已经在上下打颤了。
“啊”张印终于被身体中那不断流转的小太阳，舒服的发出了一道呻吟。
赵忠贤的眼睛睁开了，望着张印：“给他准备一个澡盆，洗个热水澡”
过了片刻，重新穿戴好的张印挣扎着扑到赵忠贤脚边：“老祖宗，小的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赵忠贤站在窗前：“你们两个先出去”
两个值守太监：“是”接着退了出去。
赵忠贤在躺椅上坐了下来：“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吗？”
张印一连答了几个答案：“是，是小的抢了报祥瑞的功劳，不是，是小的不听老祖宗的话....是小的，错了，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改”
赵忠贤也不说话，只是平淡的望着张印。这目光让张印心底一阵发毛。
“是，因为你蠢”良久，赵忠贤开口了“自以为聪明，去做惹主子生气的事。从明天起，跟在我身边做事，我帮你好好的改”
张印先是愕然了一会儿，等琢磨明白之后，不停磕头谢道：“谢谢干爹，谢谢干爹”
内阁的议事房，中间正点着一个白云铜的大火盆，几人围着这个火盆把椅子放成了一个圆圈坐了下来。
几人围炉望火，互相看着，一下子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策到底能不能办好”顾天雄先挑起来话头，其实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件国策而是这仗到底该让自己怎么打。
“办不好的”严正一开口便替这件事定了结论，也让众人心悬了起来。
众人盼望的看向顾宪希望这位圣人能有不同的看法，却只见到顾宪也深深的摇了摇头。
严正解释道：“首先，这策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将何地改稻为桑，要与西洋做大买卖，那这桑田的数量便不会是小数量，一个不小心就会激起民变。其次才是天雄，打仗的难处啊”
“既然如此之难，方才直接驳了陛下就好了”王春平说。
顾宪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顾辉马上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开始替父亲分析起来：“这策我们驳不得，不要说我们驳不得，就是两位阁老都驳不了”顾辉偷偷看了一眼父亲，见到顾宪正露出赞同的目光当即信心大增，说话也多了些信心：“因为这策是皇上定的，我们都知道，陈瑾做的就是皇上不方便做的事。说的，就是皇上不方便说得话。如今朝局艰难，但还算维持的下去，那千百年之后史书写的靖安这一朝说好些皇上那就是守成之主，说的坏些，那就是大世朝廷始亡于靖安这一朝。皇上之前有武宗，太宗，均是天纵之主，皇上又如何愿意背负此等名声，流传于后世。父亲，儿子分析的可对否？”
“已对了七成，算是不错了”顾宪点了点头算是对于儿子表现的满意。
“好了，别抱怨难处了。这件事除去难处若是做成了好处亦是有的，再说了把倭寇消灭了稳稳东南的民心。免得还有人想着着前吴的好”严正说
“既然眼下这件事必须要去做了，那一定得是浙江，因为浙江都是自己人好控制。”顾宪笃定的说道“换了其他地方，那帮地方官，商人动起手脚可就难办了”
钱益也点头分析道：“江南产的丝绸比别的地方的总是好上几分，气候释然的。若是卖往西洋自然要最好的丝绸，江南合适。干脆直接让浙江一半的农田改为桑田，桑田一亩的收益比得上梁田五亩的收益，百姓也不会受损，想来可行”
“农田都改了桑，浙江百姓吃的粮就该从他省调拨了，外省的粮必定贵，加上商人互相勾搭”顾辉一旁提出问题。
钱益头脑急转：“让官府严管着，锦衣卫死查”
严正悠悠飘出一句：“加上一条，粮田改桑之后仍按粮田收税”
“即使如此也应该找一个能担当大局的人去看着”赵寇接道“不然保不准底下人不动起歪念头来，理学，心学不一定抵不过真金白银啊”
“谁？”顾宪问道。
“要不....让南直隶布政司的文殊去，他是文圣之后，又有儒魂护体，让这样的国之柱石去，都可以放心”邹平提议道
严正与顾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同虚望向前方夜幕中的大世皇城。一同开口：“那就这么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