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陷困境

　　“砰”
　　又是一声落水声响起，扎伊和巴布同时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破碎成一颗颗小水珠从空中再次落下。
　　上游冰川融化后形成的瀑布将这里冲刷出很深的积水潭，经年累月的流水作用在积水潭旁又侵蚀出新的通道，形成了一条通往远处的河流。河水温度很低，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冰冷刺骨的感觉就席卷全身。幸运的是，这里的水很深，从那么高的断崖上掉下来，扎伊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呛了几口水。巴布的状态却不容乐观，几道婴儿嘴般的伤口暴露在外面，流出的鲜血浸染了一大片潭水。他用一只手托着巴布，想赶紧游上岸。裹在身上的驯鹿皮衣却让他行动不便，要浮出水面都有些困难。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巴布，在水中将皮衣快速脱去。
　　也许是因为河水太冷了，扎伊的手脚逐渐失去知觉，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好不容易，他们终于靠到岸边。扎伊用力将巴布推上岸，他自己也奋力挪动着往上爬去。
　　几番折腾后，扎伊终于脱离了水面，他唇边发青，面色僵硬有些泛红，身体不断哆嗦着。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虽然刚入秋季，但气温已然很低。扎伊失去了蔽体的衣服，腰间的背囊也在刚刚被一并丢入水中，不见踪影。而巴布经受过剑齿虎的那一重击后，又有冰冷河水的刺激，现在气息很虚弱，眼睛里也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
　　好在这会儿是午后，天气晴朗，阳光也很充足。扎伊褪去湿冷的羊皮鞋，光着身子原地蹦跳着，甩动双臂，努力让身上的血液加快流动起来。稍事活动后，身上的水珠多已消散而去，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他赶紧停下来，走到巴布身边抱着它，找到岸边的一块黑色巨石。他把巴布放到巨石上，用手轻轻抹去潜藏在巴布毛发间的水滴。阳光的照射让这块巨石微微发烫，这里稍微暖和些。
　　巴布对他来说，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一直陪伴在他身边长大。自那次剑齿虎闯入部落后，扎伊父亲受伤较重，没过多久便永远的离开了大家。扎伊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记忆里也不曾有过母亲的影子。部落中的人曾告诉他，他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因为出了很多血而死。这在部落里很常见，可能十个生育的母亲就有一两个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未曾感受过母爱的扎伊喝着短尾羊的奶长大。小的时候，有父亲的陪伴和照顾，未曾觉得什么。后来，他长大了，尤其是在失去父亲的庇护后，内心渐渐有了更多的情感需求。虽然部落里的族人们很友好，大家在一起生活，同食同行。他也很努力地在让自己变得更坚强，为部落生存作出更多的贡献，但一个人独处时又常在不经意间会被一阵莫名的孤独情绪侵袭。后来，在一次跟随族人狩猎的途中，他在一摞碎石堆的狭缝处发现了孤零零的小巴布，彼时小巴布仿佛正经历着和他同样的命运。在那一刻，扎伊就决定要好好照看它，给它一个依靠。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巴布总会陪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虽然并没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巴布却好像总是很懂扎伊的心。巴布偶儿表现出的顽皮和闹腾也给扎伊带去了很多快乐。而今更是因为有巴布在，自己才得以从剑齿虎的利爪下死里逃生。所以，巴布一定不能有事！
　　或是因为太冷，加上失血较多，巴布开始有些抽搐。巴布很焦急，他要赶紧想办法为巴布做点什么！
　　对了，火！他需要生火，火可以取暖，燃烧后的木炭渣碾碎后还可以帮助伤口止血。
　　河滩的不远处长满了一排排白桦树，这种树有着灰白色光滑像纸一样的树皮，可分层剥下来。树皮里的油脂含量很高，很容易就能点燃。扎伊快步走向桦树生长的方向。
　　河滩上布满了很多嶙峋的砾石，这些砾石都是很久之前冰川活动留下的。没走几步，脚上就被尖锐的砾石划伤了，丝丝血渍印在了砾石上，扎伊好像完全没发觉到，自顾走入林中。
　　虽然现在阳光充足，林间的积雪却未消融。一处深一处浅的覆盖在地上。一些落叶嵌在积雪上，已经受潮，这些肯定是不能用来生火的。他剥开一些桦树皮，寻来一些干燥的树枝。一些树的树干下还散布着些干燥的的泥炭藓，一并取来，准备用做生火的火绒。不经意的抬头，他看到了几棵有着黑色树干，明亮绿叶的树。他曾经见过族人用这种树树皮中的汁液治疗伤口，伤口能好得更快些。这是棘皮桦，棘皮桦树中含有的水杨酸含有杀菌的作用。扎伊如获至宝。
　　将搜寻到的枯叶树枝简单捆扎下，双手抱起来又回到了巴布身边。巴布依旧趴着石块上，双眼无神的盯着河面，一定不动。它停止了抽搐，伤口却还在出血。
　　放下手中的枯木柴火，扎伊心疼的轻抚着它。随后弯下身，从那堆枯木中挑选了一根较光滑的干燥笔直枯树条，又取来几块桦树皮叠在一起作为砧板。他在最上层的桦树皮上弄出一个小孔，而后又将干燥泥炭藓放在小孔周边。笔直竖条的一段卡在小孔处，接着快速搓转起来。他在钻木取火。
　　时间过去好久，干燥泥炭藓上终于冒出了一丝轻烟。扎伊双手托着泥炭藓，轻轻吹了吹，火一下子迸燃起来。添上些枯树枝，树叶，火势越来越大。有了火就有了希望，也能给自己更多的勇气，即使现在处境艰难。
　　现在火升起来，他还需要赶快帮巴布处理伤口。刚刚寻到的棘皮桦树的嫩树皮，被扎伊用石块按压出一些汁液，敷在巴布的伤口上。再撒上一些燃烧后的木炭灰烬，血总算是止住了。巴布需要一直躺卧着，如果现在走动，那之前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了。
　　所有的这些事情做完，太阳已开始西沉。扎伊这才想到，他们需要留在这里过夜了。而现在，他没有防身用的利器，没有食物，没有庇护所，甚至连蔽体的衣物也没有，黑暗中的一切又充满未知，令人恐惧。即将到来的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