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疫情下的真实生活现状

　　又是忙碌的一天，早8点就到实验室，跟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动工作着。没空去厕所，没空去喝水或吃一点补充能量，一直忙碌到下午1点半顶着太阳回到家吃午饭。现在每次连续工作5-7个小时才能回家吃午饭已经变成了常态，真的好累。
　　进实验大楼前刷卡，进楼后第一步手部消毒（含有65%酒精的免洗洗手液），在过道那里领取一只口罩（学校配置的），然后将自己的口罩换下来放进准备好的塑封袋中，戴上领取的口罩。手部再次消毒，通过电梯到达相应楼层。在电梯内部，也必须提前刷卡，才能按下指定楼层。走出电梯，手部再次消毒，进入实验室。先用酒精擦拭门把手和实验台面，然后开始工作。每隔2-3小时，将实验室清洁一遍，尤其是手部（裸手或戴有手套）碰触过的区域，填写清洁表格，通常会有工作人员来检查。实验完全结束，将实验室再进行大清洁。脱下实验服，用酒精喷一喷，再喷一喷自己的随身物品，还有衣物鞋底，便可以离开了。出实验楼后再次对手部清洁，一天清洁下来，手部皮肤发干（酒精挥发会带走皮肤表面的一部分水分），也会变得粗糙。如果实验期间去洗手间，要将洗手间的门紧闭，以示“在使用”状态。使用完毕，将门敞开，表示“无人使用”。学校规定一次只能有一人使用洗手间。
　　回家的途中，有两个红绿灯，需要自己按下人形灯才能通过。按完灯后还需要给手部消毒。回到家进屋前的第一件事是手部消毒，喷70%异丙醇（一种酒精），摘下口罩丢尽垃圾桶，拿10%的消毒液喷垃圾桶里的口罩。换鞋子，手部再次消毒，进屋。先去换一身干净的居家服，然后赶紧去用洗手液洗手30秒左右，然后用酒精喷一喷门把手和水龙头把手。每天重复着，很枯燥，但是很有必要，毕竟M国现在的疫情依旧很严重，每天还在以4-5万的确诊率在爆发，所以我们平日会把消毒工作做的很细。回到家，香喷喷的腊肠鸡蛋炒饭（还配有玉米粒和青豆）已经留在锅里了，那是我的爱人做的。他先我回到家做午饭吃完，顶着大太阳又去了实验室工作（疫情前，我们都是在食堂里用微波炉热饭；现在食堂关闭，我们只能每天回家吃午饭）。
　　消毒完毕，饥饿感很强，该吃饭了。口里发干，急于补充水分，先打开一瓶水咕咚灌下半瓶再说。太渴了，喝得少不解渴，喝得多肚子撑。匆匆用微波炉热了炒饭，狼吞虎咽吃完。又抓起橙子吃了一个，再生吃一个西红柿，一包栗子肉。管不了什么养身和卡路里的概念了，吃饱肚子才是正事。洗完锅碗差不多2点半，好累。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电脑把今天得到的数据整理好，给老板发过去，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太累了，躺在床上开始睡午觉。睡得很沉，突然被惊醒，查看手机快5点了。刷了一下朋友圈，有人已经买了玫瑰花过七夕，我才意识到原来七夕到了。家里也没准备什么食材，现去准备又来不及，就暂且将就了。
　　上周爱人过30岁生日，本该好好庆祝一下。可是两个人都太忙，疲累的人都变形了，就草草过了生日。可怜的他给自己煮了包辛辣泡面加了根火腿肠（火腿肠还是前段时间费了老大劲才托人买到的）和一个鸡蛋，就当过生日了。他吃完又匆匆去学校忙碌了。我是在他之后回到家，吃了一些剩饭，几颗圣女果和一些坚果水果，然后又去学校继续实验。晚上回到家很晚了，匆匆煮了简易版火锅和乌冬面，就当过生日了（对此，我的心里很是内疚。可是爱人说，过不过与怎么过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吃什么做什么都是开心幸福的）。如果是往年，我们定会提前安排好实验，晚上早一点收工，打车下馆子去，然后再逛逛商场，还去游戏城玩玩杂七杂八。今年，疫情把我们的很多计划打乱了。落下的实验现在使劲在补做，位的是不让合作方太失望，来年还能继续给我们项目资金（funding）。
　　给爱人打电话告诉他今天是七夕，他自己还很惊讶，都是忙碌的忘了。我们商量好吃简易火锅，我便匆匆准备起来。准备了麻辣锅底，食材有腐竹，火腿，青菜，蘑菇。好简单，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匆匆吃完后，爱人又去实验室工作了，太辛苦。我独自在家洗洗刷刷，然后又接着把明天的午饭做好分配在两个饭盒中，接着洗锅碗瓢盆。然后洗衣服，简单地做做家务。
　　好累的一天。今天这样的生活，是常态。疫情前也很累，可是相对灵活一点。如今处处被限制，让人更加疲倦。
　　作为一个外国人，生活在国外本身就很艰难。语言障碍，已经让我身心疲惫，压力很大。得时常警醒着自己的签证身份，必须保证自己的学习成绩和科研成果，还得照顾自己的生活，这些处处得亲力亲为，让我每天喘不过气来（国内的生活真的很便利，处处能购物与下馆子，我太怀念这样的生活）。如今，疫情的持续爆发，还在让我的心绪紧张，不敢大意。
　　新冠病毒刚刚在M国爆发时（2020年2月份），有很多华人被辱骂，还有的被人身攻击。华人，被称为行走的病毒。那个时候我们出门很紧张，小心翼翼，生怕被骂被攻击。M国人没有戴口罩的习惯，在他们的文化里只有生病的人才会戴口罩，所以如果有人戴口罩出门，会被视为异类（他们的思维是，生病了就该在家休息，不该在外面传播病毒）。刚开始我们不敢戴口罩，哪怕是去超市也不敢戴，怕病毒更怕被人身攻击。后来，M国CDC(疾病防控中心)建议戴口罩，我们开始戴口罩。出门发现大家还是不戴口罩，见到我们戴口罩会避开走，那种被歧视的感觉糟透了。当时华人圈很多人还发起请愿-拒绝歧视主义。我们很少出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我们一应的生活用品都在网上购买，尽管生鲜菜品不够新鲜，但是为了生命安全，必须得忍耐。那个时候我和爱人只有在丢垃圾时，或者取快递，或者取网购的生鲜才下楼去。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呆在屋子里，偶尔去阳台上晒晒太阳。几个月的家里蹲，我们憋得几近发霉。
　　我和爱人是比较有危机感的，认为未雨绸缪很有必要。在国内疫情刚开始爆发之际，我们便开始网购口罩，有一次性医用/还有3M/N95，花了几千块钱。我们在M国疫情爆发初期，还囤了很多干货（腐竹，坚果，牛肉干，水果和燕麦能量棒）和饮品（常温储存的果汁和有机牛奶，粮食（大米，面粉，豆类），食盐食油等，还囤了很多厨房用纸和厕所纸巾（事实上是明智的，当时至少有20多天缺货），洗碗液洗手液。当时真的害怕，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止蹲家令，或者因停电停水的情况而忍饥挨饿。虽然后面这些情况并没有发生，可是有准备的人总会在心理上轻松有底气一些。
　　看到大家不戴口罩，人们还是在聚会，确诊率不断在飙升，心里甚是不安。家人朋友时不时问候，劝说让我们赶快回国。通常我们选择报喜不报忧，告诉他们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好。大约是四月中旬，M国各个州颁布口罩令之后，大家被强制戴口罩。慢慢地，我们开始出门散步，每晚饭后散步5公里。能自由地走在外面，戴口罩不再被视为怪异，也不再有歧视的眼光，心里觉得舒畅许多。由于确诊率太高，死亡率也极高，人们也不再像最初那样轻视疫情，这个阶段，我们心理上觉得比较安全了。
　　当我们得知，当地医院在征集口罩募捐，我们毫不犹豫地给当地医院写邮件，列出捐赠物品清单（一次性医用口罩2盒，3M和N95口罩各2盒，一次性医用手套4盒，还有杂七杂八）。把花巨资买的抗疫物资捐出去百分之九十，我们为自己感到开心和骄傲。我们知道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奋战在一线救死扶伤，可是我们可以把我们手头上现有的资源提供给医护工作者，多为他们提供一分安全保障，我们做到了承担一定的社会义务与责任。
　　疫情下，很多人失业。我的暑假合同薪资也被砍去了百分之六十，生活受到影响，可是比那些失业的人幸运很多。我们在家办公，查文献，写论文，网络会议。在家上网课，包括专业课和英语。刚开始呆在家里是一种享受，可以做到早睡早起，还可以每天睡一个饱饱的午觉。一日三餐现做现吃，还有充裕的时间做出很多新鲜花样。可是日子久了，也会疲惫，总是想念常吃的那几家餐厅里的菜品。理智会将自己的涉险行为压制住，只能乖乖呆在家继续日常生活。做饭，从最开始的享受到后来演变成不情不愿，变成枯燥的义务。在家学习，效率实在太低，每天都会昏昏欲睡，还时不时地想找点其他的事做，比如吃点什么，玩点什么。每天在忙碌，却又忙不出什么太理想的成果。到截止日期，又开始慌里慌张熬夜去完成工作，第二天便会顶着黑眼圈，脸色蜡黄难看，头也昏昏沉沉。这样的情况反复过很多次。我们是自律的，可是我们不是机械，可以一直保持高效率去工作下去。明知该努力，该克服惰性，可是还是会倒在舒适的诱惑下。这就是真实的我们，挣扎着，很鲜活。
　　网购的生鲜果品还有酸奶辅食刚送到家门口，还没去去就被偷窃了，连续发生好几次，实在是很恼人，费时费力费钱。由于口罩令的下达，我们觉得是时候自己做好防护去超市采购食材了。到超市后，往购物车上喷一喷酒精，隔几分钟对手部喷酒精消毒。采购结束后，用酒精擦拭银行卡，酒精喷洒购物袋。回到家，对食材包装盒再一次消毒。整个过程很繁琐，但是我们可以对一应物品清洁消毒，保障我们减少被病毒感染的风险，更是一种心理安慰。
　　进入第三阶段，很多餐厅学校等场所开放了。学校渐渐允许我们申请去实验室工作，可是批准的时间权限是有限的。就这样，我们压榨自己，在最短且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最多的工作。当然，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的，身心疲惫，压力也很大。就这样持续到了现在，2020年8月25日。疲累，也将会继续。
　　疫情还在继续，等待安全有效的疫苗能生产出来，接种到我们每一个人身上，那个时候才会恢复平静，回到正规的生活吧。在等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