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爱,如“山”

　　难得的一个周末，想睡到自然醒，可是才睡了6个多小时就自然醒了，不随我愿。不过也没什么，自然醒来，往往感觉神清气爽，不像被闹铃叫醒那样疲累。起床时间5点半，错过了选英语课的时间，就只能预定6点半的课了。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换上运动装备，骑行5公里。吃了早餐（昨晚烤制的戚风蛋糕，吃了一大块，一根有机香蕉，一杯低脂牛奶），满满的幸福感。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做日常该做的事情，这一天如期进行。
　　最近剧荒了，又翻出《甄嬛传》来。看到第二集，四郎的第一次选秀，甄嬛殿前入选，成了皇家的一份子了。她的父亲深夜和她促膝长谈，心绪复杂，缓缓地说：嬛儿，为父不期盼着你能宠惯六宫，只盼着我的掌上明珠能一生平安顺遂。每次听见甄父的话，都会再一次在我的心底烙下更深的印记。甄父的爱，稳如泰山，默默地竖立在那里，守护着他的爱女，不对她有所求，只有满满的祝福。父爱，如山。
　　想起前段时间追了一部剧《三十而已》，本剧的剧情与结局，我不做讨论，可是有一个场景令我一直心怀感动。顾佳的父亲和沈杰的父亲说：孩子长大了在为自己掌舵，我们不能为他们做太多，但是我们要一直在他们身后做一只小艇。万一有一天他们的船沉了，我们便是渡他们离开漩涡的救生艇（此处并没有引用原话，是我自己理解总结的）。我看到，顾爸爸就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山，支撑着顾佳往高处往和远处走。这是一种父爱，如山。
　　又曾记得，一个美国MBA毕业的硕士，我们是三年多的朋友，也曾一起合租了几个月。她跟我讲，当年她高考数学发挥的不好，心情糟透了。她的父亲陪着她沿着黄河岸边走了几个小时，什么也没说。我体会得到，她的父亲心里对她的心疼。父亲的爱，一直伴随着她。彼时彼刻，他在用最好的方式，默默地鼓励着她支持着她，这样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此等父爱，亦如山。
　　新冠病毒爆发后，实验室的伙伴表现得很淡定。她没有担心生活费不足的问题，不担心未来会受影响等等。她和我讲过，真有困难，还有父母在，父母就是她的坚强后盾。不论她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回过头，家一直在那，父亲永远在她身后。她的爸爸曾经也和她讲，我们在家，就是你的后盾。没有过多的细节陈述，可是字里行间充满了自信与温暖。她的家，她的父亲就是她的后盾。支撑她勇往直前的是父爱（包括家人的爱），摔倒了扶她起来的还是父爱（包括家人的爱）。父爱，如山，朴实而鉴定。
　　父爱，如山，如一把利刃，能给你支撑，也同样能够压垮击碎一个人。
　　记得11年大学三年级，一个如亲人一般的朋友和我说，他爸告诉他，等他去了美国后，就是他和妈妈死了也不要回国，一定要拿到美国的博士学位，拿到美国大学的Tenure（终身教职）-教授。这是一个死命令，就像一座重量无可估量的山一样压在了他的身心之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排斥他父亲在用爱绑架他的未来与决定。他也反感他父亲把自己当年没有实现的美国梦转嫁于他身上的狂热。他理解父亲对他的期待，但是他不认可，不接受，不同意，不愿意。他也不该承受他父亲的遗憾。或许他的父亲没觉得有什么，和其他的很多父母一样望子成龙罢了。他根本没有考虑他的儿子也有自己的处境。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不在了，朋友不回国去看他们最后一眼不去安葬他们，不尽最后的孝道，他的心里从此会蒙上多少阴影，背负多少悔恨与压力。。。如果他为了实现父亲的梦想，放弃自我追求，那他将来会留下多少遗憾，会不会悔恨终身？还是继续把自己的遗憾转嫁于他的子孙后代身上？12年本科毕业，朋友顺利申请到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博士研究生，这是他自己的理想。他努力的学习，勤于做科研，这是他钟爱的。可是13年，他因为没有通过博士资格考试（Qualifyingexam），还有好几个同学也如他一般，残酷的被堵在了继续前进的大门之外。他只能以硕士身份继续完成学业然后毕业。那一年，他的父亲和母亲很生气，很失望，也很沮丧。责备他不努力学习，不认真学习，所以导致资格考试没考过。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没用（其实他们化学系就是必须要淘汰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博士研究生），他告诉他们他真的全力以赴过。他很不幸，被淘汰了。他当时打算硕士毕业后回国工作。他的父亲说他不争气，没有资格住进他们给他买的新房子里。他的母亲因为他不打算继续留下来攻读博士也说他没有担当没出息。他的内心是脆弱的，他的理想被浇灭了，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需要被鼓励被理解被包容，而不是得到一味的抱怨与否定。朋友告诉我，他的父亲（母亲）隔几天就打电话说教他，诸如此类的话，翻来覆去的说，就如同往伤口上撒盐。那时候，他对他（们）感到心凉，他对父亲（还有母亲）很失望。自那以后他便很少再主动与他们聊学习聊未来的打算。如此父爱（还有母爱），如山，摧毁了他的儿子对他（们）的依赖与信任。
　　小侄女与侄子的爸爸，十几年天天在欠债还钱，拆了东墙补西墙。伸手借钱时满面笑容，被拒绝时恶言相骂。早上赖着不起床，晚上各种刷抖音不睡觉。没钱给家里改善生活，却有钱买烟天天抽，屋子里烟熏缭绕。从不接送孩子上下学，不辅导孩子作业，不参加家长会，等等，孩子们的妈妈全包了这些责任与义务。这个爸爸还成天教育孩子，要好好学习，不要给他们老X家丢脸（我的批注：你们家到底有什么“脸”可以丢的？）。他没有做到以身作则，何以教导孩子。孩子们在被动或主动地向父亲学习，在模仿他，也爱“好吃懒做”。14岁的小侄女，不会主动去分担一些家务，自己的内务也不勤于整理。晚上不睡觉早上不起床，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给她买了很多课外书去读，她几乎没有去翻阅，成天喜欢刷手机。5岁的小侄子，在听完妈妈给他讲的小鸟筑巢的故事，他理解到的是，要是我们不用干活，就有吃有喝该多好（我的批注：就是天上掉馅饼，你也得伸手去接并且接得住才吃得到吃得香呀！不劳而获，使不得使不得！！！）。常言道，一颗老鼠屎毁掉一锅汤。不论你多努力去铸造一个作品，只需要在上面简单涂鸦就可以毁掉完美的作品，一瞬间的事情。孩子们在享受“乃头乐”时（我对寻求乃头乐的解读：刷一些会让我们短暂快乐的软件视频或其他。其实大部分的快乐都是一种美好的假象，没什么真正的营养可以汲取，还会让人产生精神依赖），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在为他们负重前行（他们的母亲；外婆外公和小姨这些人一直在经济上大力帮助他们）。这样的父爱，在潜移默化地消极地影响着孩子们。如山一样，形成了巨大的乌云，让孩子们因为遮蔽了太阳不用再接受烈日炎炎而暗暗窃喜。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万物生长需要光的补养。太阳给予我么的不只是烈日炎炎，还有寒风中的温暖。如此父爱，如山，笼罩也蒙蔽了孩子们的追求上进的心志。如果不即使拨开云雾，光亮在何方？这样的父爱，如山，会在无形中遮蔽着孩子们追寻‘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收获快乐’的希望。
　　有一次去Costco购物时，和实验室的博后聊天。她的父母辛苦一辈子，供养他们三兄妹上大学。一个农村家庭，供养出三个大学生，而且三个孩子各个优秀有出息。姐姐是初中老师，哥哥有自己的生意，她是博士，现在在美国某所大学的实验室做博后。孩子们优秀，父母更是伟大。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活中的鸡零狗碎是少不了的。而就是这些鸡零狗碎，父亲给她了一句话，快回来吧，要不我们就活不了了。父爱如山，给养了她，推她一路走到学历的巅峰。父爱，如山，让她必须得做出一个选择，回家。可是她的心里是有犹豫的，她对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思量。在美国工作，薪水更高（可换算成人民币），家里有需要的时候她能够给与更大的经济支持。回家，方便照顾父母，可是，她想踏入高校的愿望也是没那么容易就实现的，还要考虑薪水可观否？她的心情很沉重，父亲给了她如山一般沉重的选择，让她进退两难。父爱，如山，替她挡风遮雨，用那厚实的肩膀扛着她一路披荆斩棘。可是在某一时刻，也会无可奈何地演变成阻挡在她前进途中的坎儿。她不能像往日一样粗暴地简简单单去翻越，一旦她跨越过去，会伤了父亲的心。不跨过去，凉了自己的意。父爱，如山，给了她两难的境地。
　　我呢，和爸爸的关系一直淡淡的。和别人聊起家长里短，很少会提起爸爸，因为根本想不起来可聊的。我爱他，他也爱我，可是永远都是若近若远。没什么共同语言，却又挂着彼此的关系。大约小学一二年级吧，时间太久远，真的忘记具体时间了，也或许是不想记得太清楚。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在写作业，爸爸突然想拿起来看（他以前从没有看我作业的事迹）。我不情愿，嘴巴里嘟囔了一句不情不愿的话，具体嘟囔了什么我也忘记了，应该是很难听的话吧。等待我的是血雨腥风，至少对那个年纪的我来说一点也不为过。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到我的脸上，把我从椅子上扇了出去，大约有1米多远。我清晰地记得，是我的左脸。现在回忆起来，我竟然下意识地摸了一摸，还感觉得到那种疼。当时脑子也嗡嗡作响，疼也好，害怕也好，惊恐也好，唯一的反应便是坐在地上哭鼻子。当听到他让姐姐去拿卫生纸的时候，妈妈听见声音从炕上翻起来（她当时在睡觉），大声抱怨爸爸把我的鼻血都打出来了。我才意识到，我的棉袄衣襟上面到处都是血。我的鼻子一直在流血，而我却浑然不知。就在我码字的此刻，我的大脑还是有种刚刚被狠狠地重重地扇过一巴掌的嗡嗡声（爸爸的手掌很大，扇到的不仅是瘦小的脸庞，还扇到了我的脑袋）。一切都是那么地记忆犹新。那个时候，没有恨，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恐惧，害怕，甚至还有一点莫名其妙（嘟囔了一句话就被扇巴掌了）。自此以后，我和爸爸的关系还是维系着往日的状态，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么多年来，当别人离我很近的时候做挥手的动作，或者有什么东西抛向我的时候，我的大脑都是有些处于空白的，很恐惧。恐惧要被伤害，即使心里知道我的恐惧是多余的，可是那种恐惧始终都挥之不去。父爱，如山，将恐惧的五指山压在了我的身上，心上，脑海里。那种惊恐无需开启，时时相伴。
　　当我们谈起父爱如山，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正面的思考与定义。父爱，如山，带我们走出阴暗，领我们走向光亮；是温暖的，让我们远离寒冷，像早上柔和的太阳照耀着我们；是积极的，褪去我们胆怯地阴影，赋予我们无限的勇气与力量。如宏伟的山峰一般可以依靠的父爱，在我们的心里就该是伟岸的。可是，父爱，如山，是有阴影面的，会阻挡你感受阳光，会消耗你自我追求的勇气。父爱的阴影面通常都被隐藏了起来，可能一辈子都难以露面（我的理解是展现哪一面取决于一个父亲，这个也万千经历的男人）。当做父亲的人，自己的内心不那么强大，内心充满阴霾时，阴气重重的父爱便被激发出来，最终也形成了一座大山。此时，当这份如山的父爱释放出来并赋予给孩子的时候，就是另一番景象甚至是悲剧。少了温度，少了阳光，少了欢声笑语，少了最基本的支撑，更多的是冰凉与戾气。时而笼罩着你，时而支配驾驭着你，时而惊吓着你。这样如山的父爱，是充满变数不可预测的。而结果却大体一致，带给孩子的都是负面的阴暗。
　　到这里，不想再对父爱有过多的定义。没有力气去奢求温暖如山的父爱，也没有勇气去推开沉重如山的父爱。很疲倦了，好想有一碗汤药，能让我选择性地删除一些记忆。
　　想睡一会了。若能入睡无“梦”，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