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围剿

　　三天后，贫道终于又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山岭，正是贫道上次带徒弟吃宵夜的西北岭。放眼望去，岭上乔木稀疏灌木茂盛，岭下更是杂草丛生。岭与岭之间有平坦的低洼处，神念一扫，便能发现许多生灵潜伏其中，修为最高的生了你还不到结丹。
　　冯冠下马招呼各阵督阵过去，然后布置了任务，我竖起耳朵听了各大概。冯冠令步甲营堵住各谷口两端，腰营各阵负责进谷搜捕，趴伏投降着绑缚，反抗者就地格杀。各阵领命而去，冯冠就那么负手站在当前，自有一股霸气流露，每当有士兵经过，看到泰然处之的冯冠，心中便徒增了几分血勇，握紧手中的长枪便向谷中奔去。
　　六阵负责眼前的这第一个山谷，看着挺近，实则望山跑死马，这西北岭说大不大，说下它也不小，光是为了到达预定位置便用了大半天时间。由于怕人手不够，导致封谷的压力过大，便采用了两头拉网式搜捕。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两端的封堵任务不会过重，坏处就是中间集中起来的地方反抗会激烈许多。
　　刚开始进谷便觉得此处杂草过分茂盛，矮的地方都有半人高。踩了踩脚底下，泥土湿润柔软，应该是河水改道后留下的河床。高大的高光耀提着手牌在前方开路，伍长黄继宗一手搭在高光耀肩上一手持刀劈斩着眼前的草木，由于视线不佳，于天时和齐康安暂时充做刀盾手与猴子顾西林护住两翼，三个长枪手居中，呈圆阵向前搜索。左边不远处是五伍，右边则是七伍，几个伍长约定齐头并进，如割麦般推进。
　　正当我琢磨是不是放开神识探查一番的时候，就听左侧有人吼叫：“遇敌！”接着各伍皆有动作迅速向出声处靠拢。贫道放开神识一看，便见一只头高过人的——鹅？只见那只大鹅只是轻轻的啄了持刀的汉子两下，那汉子便吃不住劲连连后退。正当旁边的队伍想从侧面压住这只大鹅的时候，红嘴大鹅脖子往前一抻发出一声似驴的惨叫声：“啊~嘎，啊~嘎！”瞬间周围嘎嘎声此起彼伏，一听居然不下百只！
　　“圆阵防御！”就听不知何时出现的牛澜山高声叫道。经过近期的操练六阵的结阵速度快了不少，瞬间长牌在前藤牌补位长枪端平结成了一个圆阵。圆阵刚结好不久便有上百只大鹅从杂草丛中晃悠着身子冲了过来，其中的一只头高九尺翼展近两丈，喙朱红，声洪亮。其个头之大乃贫道生平之仅见，当真是鹅之大一锅铁定炖不下！
　　一开始被发现的向貌似是领头的大鹅嘎了两声，领头的大鹅立马抻脖子嘎了一声，顿时众鹅转头向圆阵看来。在阵中心的牛澜山问了一句：“有会鹅语的没？”众人皆默......于是牛澜山便握紧了手中的刀道：“那就准备开干吧。”
　　话音刚落一群鹅便嘎嘎的冲了过来，那看似钝圆的喙啄在长牌上居然发出当当的声音，啄在藤牌上一啄便是一个窟窿！有的点子正被透过的喙啄在手臂上，手臂瞬间青紫并隐隐能见着血迹。
　　当然这边也没闲着，随着牛澜山的一句：“刺！”架好的长枪便刺客出去，有被当胸刺中立马丧命的，也有被刺中翅膀被激发血性的，一时间血撒长空！领头的大鹅见有族鹅丧命立马变的狂暴，冲在旁边的几只明显比其他鹅大一圈的族鹅一吼，当先扑棱着翅膀往圆阵扑了过来，那几只大鹅也是吼叫一声紧随首领大鹅的步伐。
　　只见头鹅在离圆阵还有几丈远的地方猛的扑棱了几下翅膀，整个肥硕的鹅躯便腾空而起，飞的不是很高却正好能落到阵中心。近两丈的翼展飞临众人头顶如遮天蔽日一般，两只鹅掌在空中胡乱的拨动，好巧不巧的能将长枪拨到一边。待到落地，两只翅膀一缩一展开便将众人拍向两边，而身处阵中心的牛澜山尚未递出一刀便被大鹅袭向面门，只得架刀挡住这直面一啄，可大鹅的力量实在太强，即便挡住了，牛澜山还是踉跄后退。
　　正在众人想提枪攒刺时，又有几道鹅影从天而降，虽然不如头鹅巨大但也仅仅比头鹅小了一圈，不容小觑。头鹅就像睥睨人间的帝王高昂着头看着面前的敌人，几只大鹅将头鹅护在中间如同拱卫帝王的侍卫。随着头鹅的抻头一鸣，这人与鹅便交错在了一起。由于贴的近长枪便失去了作用，我们便拔出腿上短刃冲了上去。
　　几只鹅的力道不小，就那么看似轻轻一啄，肋骨都能啄断，那喙犹如铁锤一般落在人们的头上胳膊上，瞬间便有几人倒地哀嚎，也有被砍中的大鹅，白毛混着鲜血随着扑闪的翅膀洒向天空。
　　“抓它们的脖子！”队伍中有人喊了一句，瞬间点醒了牛澜山：“对，抓脖子，藤牌给我抛套索，套他们脖子，制服了要是再反抗就一刀剁了！”说完牛澜山便面目狰狞的捂着手臂，刚才被逼退后牛澜山又继续奋勇上前却被头鹅啄了一记，若不是佩戴了护臂估计整条胳膊都废了。虽然鹅的脖子总是在晃动到架不住绳索多，阵里人人配了一条长索而藤牌手更是抛绳子的好手。很快便有大鹅被套中拉到一边，有手脚麻利的将大鹅按倒用长索一缠，接着捏着大鹅的翅膀交叉一别，整只鹅便只剩抻头缩脑的份了。
　　如法炮制，阵内的大鹅很快便被制服只剩那只头鹅依旧在战斗。几个长牌手想将头鹅围住，不料头鹅很聪明，不是仗着身法灵活从缝隙中溜掉，就是振翅从众人头上掠过，似乎是认准了牛澜山，几次想要突袭牛澜山却被长牌手死死挡住。
　　牛澜山见众人套不住头鹅也困不住，且随着其身上的伤势加重反抗愈加激烈，已经有不少袍泽哀嚎倒地，终于长叹一声：“斩了吧。”一声令下，四把长刃便从长牌后递了出来，刀光闪过，头鹅授首！
　　头鹅的无头之驱在血泊中兀自抽搐，被绑缚的巨鹅开始剧烈挣扎抻着脖子惨叫而阵外的大鹅们听到这惨叫声之后停下了攻势，摇摇晃晃的四散而去。
　　牛澜山喘着粗气坐着一片杂草上，听着手下的伍长汇报战损：无人阵亡，重伤八人，轻伤三十二人。而我们的对手只是一百多只勉强算是开智的鹅。贫道蹲在一只鹅旁边，想把眼前这只正在嘎嘎惨叫的鹅匿下，却见原本坐着的牛澜山此刻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道爷，看鹅呢？”贫道瞅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肯定有是事求贫道，不然刚刚还杀气腾腾的脸不会换的这么快。
　　“啧啧啧，这大鹅美呀，看看这腿饱满有力，看看这翅膀饱满有力，看看这胸脯饱满有力，看看这脖子......”看着牛澜山兀自在那喋喋不休，将我原本想好的菜谱都能扰的没了头绪便抬手打断他：“只保不死。”
　　“得嘞道爷！”说完便又贴近我耳边轻轻说道：“那头鹅的头不知怎么的就丢了，咱晚上找曹厨头尝尝卤鹅头？”这牛澜山看不出挺会办事，这种人不当督阵谁当？贫道开怀的点点头：“保你不残。”说完贫道便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抹，运气木法甘霖诀给他的伤口渡了一丝灵气。
　　战场很快打扫干净，缴获了大概几十只鹅，牛澜山依旧妆模作样的缠着绷带，指挥二十个人将重伤员和战利品运回营帐。由于刚开始就吃了一个不少的亏，这次牛澜山不在分散搜索而是命人持牌在前，横压前进。
　　日头已经逐渐西斜，渐渐将要沉入西山，除了驻守谷口的步人甲其余各阵都打算收兵待天亮再进行搜索。正往回走到途中就听南方传来凄厉的示警声：“遇袭！”
　　人族示警除了狼烟篝火鸣镝击金便是这喊声了，简短的两个字却能透露出大量的信息。一开始碰到大鹅喊的是“遇敌”说明有防备，从正面支援便可，而现在喊的是“遇袭”说明是无防备且形势比较危急，那么便要从速了。
　　阵中的牛澜山向边的杂草丛看了一眼，当即喊道：“约百丈，负盾，扛枪，奔！”众人立即持稳手中的武器一口扎进南边的草丛。贫道放开神念观察了一眼，在距贫道约一百二十丈处五阵的人遭遇了夜晚出来觅食的狼群。狼群不大共七只，可只只有着开智的修为，且体型庞大相互之前配合娴熟，就这么一会功夫便有三个人遭了狼吻。其中一人整条手臂被撕下，鲜血喷涌间在阵里疼的扭动着身子，若不是旁边有人将他死死的按住，不一会儿便会鲜血流尽而亡。
　　百丈距离不远，正常行军的话弹指便到，可现在前方尽是草丛，通行受阻，贫道并没有多加出手，而是时刻关注这百丈外五阵的情况，每每有人要丧命狼吻之下时，便会用神念稍稍干预，使其躲过致命伤。
　　一行人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接近五阵，此时五阵已经稳住阵脚，逐渐反击，为首的头狼见有我们人多势众，便嚎叫一声领着群狼潜进了草丛。
　　回营的路上残阳如血，将西边的天空照亮，将天上的云朵染红。———————————————————————————————————————
　　篝火旁。
　　“师父，这鹅头怎么比我刚开始吃的鲜美了许多？”猴子吮着手指头似乎还在回味刚吃才的味道。那能不好吃吃么，曹厨头独家秘制，你的师叔师兄都没落着吃一口，全都进了你的肚子。
　　嘚嘚的马蹄声想起，猴子立马警觉起来想抓手边的刀，我按住他的肩膀示意无事。果然，一马三人便从暗影中走了出来。马到有那身金毛被火光一映显的分外扎眼，松子枸子则是辅兵打扮，而老龟这是火头军？
　　“这是小师侄吧？不错不错，五行俱全，仙山终于有个能修五行术法的弟子了。来，这是师叔一点心意。”说着便从胸前的马毛当中掏出一个乾坤袋。贫道摸摸鼻子中途插上了一句：“包括你师父还有两位师兄以及这头老龟的心意。”
　　“师父不用，弟子这里有礼物送个小师弟。”枸子说着便要从怀里掏点什么出来，我见状连忙制止：“收起你那不合时宜的礼物，你师弟才十八！”枸子摸摸鼻子：“那我六十年后再给师弟补上。”
　　猴子见过众位长辈之后我便将原本搭建好的法阵加固了几层这才开口道：“这次出兵西北岭应当只是历练，咱们仙山救死不救伤，救残不救莽。”看到猴子欲言又止，贫道便解释道：“要清理这谷中妖兽不难，但腰营能在这次历练中有成长才是关键。你也看到了，今天一个百人阵连几头开智的妖族都对付不了，何谈去对阵前线的数十万妖兵？个人强大若不能突破极限依旧会被妖群淹没，只有人族人人强大了才能对抗整个妖族。回去睡觉的时候好好想想。”贫道说完便让猴子回营帐休息去了。
　　“师父，这小师弟哪找的，是要承师父您的道嘛？”我招招手，笑摸枸头道：“师傅的承道人始终是你，放心吧枸子。”
　　“师父你就不能让我不放心一下嘛......”看到枸子瞬间垮下去的脸贫道瞬间心情好了起来。接着对众人说道：“这次下山，你师叔的事情在前，另外有几件事也可以起做一做。”看着众人一副竖耳倾听的模样便接着讲了下去：“仙山承于道且虽兼收并蓄魔佛二宗，但依旧是道教传承。仙山行事与传统道教有想合也有想悖的地方，所以日后碰见其他道友莫伤了和气，有些大道见解相左的地方忍忍就过了，明白了嘛？”
　　枸子大有深意的看了贫道一眼，贫道立马皱眉道：“你瞅啥？”枸子立马道：“几日不见，师父这相貌愈加英俊了！所以偷偷多看了一眼。”嗯，有眼光。
　　“还有一件事，这次无边城的战况恐怕不容乐观，有缘的可以收徒，觉得有资质的传授一两篇道法也是可以，祖师堂那边自有贫道去分说，万望以壮大人族为己任。”
　　目送远去的马道友松子枸子老龟，目光渐渐失神，想到前几天狼猛说的那一番话，再看看今天的战果，危如累卵呐。贫道还是修为不够高，不然仗剑杀上妖庭一剑将新妖皇枭首哪来这么多事。
　　深夜时分耳朵微动，方圆百丈的声音瞬间便能入耳，似是什么爪子轻轻按在泥土上的声音，神念一动便能看到一双双阴森青眼注视着一片营地，其中一只极其高大怕是有一丈高都要接近化形了，在他旁边的还有几只高大的青狼，有一只看着眼熟好像是白天袭击五阵那只。贫道立马扯着嗓子喊：“夜袭！”就见那领头的头狼被贫道这一嗓子吼的一哆嗦也下意识的一声吼了出来：“嗷~”群狼便刨起爪下的泥土向营地飞奔而来！
　　营地虽然设有木栅，但这些简易的屏障根本经不起狼群的拍击，那比人腰身都宽的爪子拍在栅栏上，两三下便将这些木头拍的粉碎，露出的指甲如五柄钢刀能轻轻一划便将绳索割断。木栅栏附近正有一队士兵在巡夜，看到有狼群袭营便立马上前抽刀挥砍。在一旁的贫道看的心焦，你好歹找个手牌挡着自己再砍呐！你一刀下去人家破点皮，这一爪子下去你可就碎了啊朋友。赶忙隔空替他们撑起一道水幕扯着嗓子喊：“快去找盾啊莽货，贫道这水幕快撑不住了！”谁知对面的几个莽夫喊：“你再撑一阵，我们马上就弄死它了！”
　　这几块货哪来的自信？你当贫道眼瞎吗？你们那几刀下去那巨狼就掉了几撮毛，哥几个是给巨狼造型呢？正当我努力维持水幕颤颤巍巍的时候，就听那狼“嗷”的一声，爪子瞬间变的乌青，一条黑线顺着经脉往心脉上蹿，就听那边传来欢快的笑声：“哈哈，终于找对地方了，佘老三快跑，它一会就发狂了。”几个莽夫立马向一旁跑去。原来是在那投毒呢，不过几位的手法跟掰开老鼠嘴喂耗子药有什么区别？
　　抖抖手水幕，便立马向营帐里走去，刚才坐镇营中的冯冠已然出手将头狼留下，将剩下的群狼留下给腰营练手，虽然贫道预警及时，可落单的孤狼依旧不是普通兵士能轻易拿下的。走回六阵的营地就看见众人在合力应付一只妖狼。
　　这匹青狼肩高八尺左右，体型有普通狼的六七倍大，一爪子便能将手牌拍飞。虽然被众人围着，但依旧丝毫不惧，灵活的蹦跳着躲避长枪的前捅，如铁棍的尾巴一扫便能抽飞想要接近的众人。虽然没人出现大的伤亡，但牛澜山依旧抓耳挠腮的想不出好的办法。见我过来大喜道：“道爷来啦？兄弟们上绊索！”就见牛澜山大手一挥便有几十道绳索抛出，有的贴地抛出，有的为了增加力道还绑上了石块，就是准头“准”了点，正中对面兄弟的面目，瞬间鼻血长流。
　　猴子仗着身形灵活，将手中的长索打了个大大的活结，举着藤牌绕到妖狼的身后朝着狼妖后蹄可能落下的位置抛去。还别说猴子的运气相当不错，刚抛下套索便被狼妖踩中。附近的人见状瞬间将绳子拉紧，狼妖后腿失衡半边身子摔着地上，扭头便要去咬断绳子。众人哪里肯依，便拽着绳子拖着妖狼绕起了圈子。还有那胆子大的跑到妖狼附近将手中的绳索向狼首套去。
　　“各伍拉紧手中的绳索，把他抬起来！”牛澜山话音刚落，地上的狼妖身上的绳索瞬间崩紧，狼妖身下起码有数十道绳索竟真的将妖狼抬了起来，身上还压着十数道，瞬间便动弹不得。四蹄凌空，唯有一张大嘴费劲的咬着长索，可牛澜山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大手一挥豪迈道：“刺！”
　　“杀！”
　　Ps:一尺取的23.4cm一丈取的十尺2.34米不知道跟前面取的是否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