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车上被偷

　　当天傍晚，即将奔赴杭州的周伟，终究还是带上了妹妹周玉。
　　他想着相比较妹妹一个人在家的安全问题，初中的那点课本知识落下个三四天真心不是事儿，自己分分钟就可以给她补回去。
　　二人从小到大几乎没出过远门，此刻也是第一次来火车站，看什么都觉得挺新奇，尤其是在候车站台上，看着从视线尽头渐行而来的火车之时，周玉更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小女孩儿独有的惊叹。
　　周伟笑了笑，轻敲了下周玉的脑袋，“你这丫头，难道之前还没在电视里边见过火车吗？至于兴奋成这样？”
　　周玉却是没理会哥哥的玩笑，自己脸上的笑容也突然消失，有些难过的说道，“可惜没能带爸爸一起来……”
　　“爸爸年轻时候坐过火车。”，周伟拍拍妹妹的后背，将其轻轻的揽到了自己怀里，看着不断的向站台奔涌而来的人群，听着那呼哩哗啦的各种叫喊，想着千万人中，今后的路却只有妹妹和自己相伴，骤然莫名的生出一种孤单。
　　但同时，也诞生出浓浓的倔强和坚强，自己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一切，皆有可能！
　　火车终于在震耳的嗡鸣声中停下，是那种老式的绿皮火车，看车身，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列车员打开车门后，基本没有人排队，许许多多的人扛着大包小包拼命的往前挤，还顺便的左靠右撞。所幸周伟从小在山里边上蹿下跳，家里的一半农活也都是由他来干，虽然营养跟不上，但身体素质远超一般年轻人，用臂弯牢牢护住妹妹周玉之后，两个箭步便将身旁人挤开，然后几乎是提着妹妹一般，猛的跃到了车上。
　　那个年代，那种老式绿皮车，尤其是长途的，乘坐环境自然是远无法和高铁动车什么的相比，能去吸烟区吸烟的就已经是很有觉悟的人了……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那个体格挤到吸烟区，至于其余者，就干脆直接大大咧咧的在车厢内吞云吐雾，边上的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不予理会。
　　两人自然是没有坐票的，这种热门车次，想要临行前就在车站买到坐票，无异于天方夜谭。
　　周玉身体不好，从小哮喘，周伟拉着妹妹挤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一处无烟区，好在二人没什么大包小包，瞅着个空，就站在了那里，刚好靠在座椅靠背的边缘。
　　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周伟吐了口气，有点好奇的通过车窗打量外面，这才发现，都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人没上车，而且，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腰背佝偻的老人，用担子挑着两个和她身体差不多大的布包。将布包从担子上卸下来后，好不容易将第一个弄了上车，第二个，却是怎么都搞不上去了。
　　这时列车员也已经不在门口，其他乘客也都已上车，显然是没人能帮到这个老人了。
　　看了看车厢里熙熙攘攘的人，又看了看妹妹，周伟犹豫了下，没有动。
　　周玉刚刚也在看窗外，却是突然脆声道：“哥，你去帮帮那个老奶奶吧。”
　　“好，那你待着这不要动。”这次周伟没再犹豫，再次艰难的穿过车厢内过道，到了那车门口，那个老奶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但还是在不断的做着尝试。
　　“我帮您。”，周伟从车上双手接过对方的大包，手腕居然猛的一沉，可想而知这玩意确实很重了。
　　把包放在车上，又将那老奶奶也拉上了车，老人道了声谢，却是不愿意再随着周伟往里边挤，而是干脆将那布包往地面一放，坐在了洗脸池位置的下方。
　　这里虽有点脏，但也确实是个空闲的好地方。
　　周伟便也不再管那老人，又重新挤回去原位找到周玉。
　　之后一路无话，也实在是在拥挤的火车内站的太累，根本就不想说话。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时候，周玉喊饿，周伟忙从随行的小包内拿出个芝麻烧饼递给周玉，而自己则是抓着个馒头干啃。
　　周玉掰下一半烧饼重新递给周伟，说，“哥，我今天胃口不好，这一半给你。”
　　二人一直相依为命，周伟岂会不知妹妹心中想法，却也知对方有些倔强，便没有拒绝，而是把自己的馒头也掰了一半递给对方。
　　吃过东西后，又喝点水，困意渐渐袭来，周玉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时不时的低头抬头，周伟忙用自己的肩膀撑住妹妹的脑袋。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边上终于有一个有座的大叔模样的人看不下去了，起身给周玉让座，和周伟轻叹道：“让这丫头来这里坐着睡一会儿吧，这么一晚上站着睡哪成？”
　　周伟连忙客气道谢，把迷迷糊糊的妹妹扶到那座位坐下，想着过个一小时就把妹妹喊醒，再把座位还给人家。
　　不过，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在铺天盖地的困意之下，他也趴在那座位的靠背边缘，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被一股冷风吹着醒来，已经是清晨时分了。
　　这时刚好是晚秋临冬，在这种绿皮火车之内，晚上可能不觉得什么，但早晨真心冷的够呛。而且，车子已经驶入了南方地界，南方的那股子湿冷劲儿，更是会让常年生活在北方的人受不了。
　　周伟不由得哆嗦了下，也因此彻底清醒过来，看妹妹依旧踏踏实实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睡着，不由心下一松，但当再看到那让位置给妹妹的大叔，如今却是和自己一样的趴在靠背边缘呼呼大睡的时候，又不禁满心愧疚，当然，还有从心底淌过的暖流。
　　将妹妹和那大叔都喊醒，让二人互换位置，然后又是对那大叔一阵感谢，这时已经渐渐习惯了些南方清晨的清冷，况且兄妹二人都还是少年心性，有些好奇的向窗外看去，见到了一番和北方的秋天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一切，都是绿的，在绿意盎然之间，穿插着南方独有的农家小楼，再有几个小小的池塘水泊点缀其间，好一幅山水画般的美景。
　　“到嘉兴了，到嘉兴了啊！”，列车员刚好走来提醒，周伟这才知道，原来已经进入到了嘉兴地界。
　　他的地理一直都不差，自然知晓，嘉兴离杭州隔的相当之近，哪怕这只是最慢的老式绿皮火车，但再要一个来小时，便也能到杭州了。
　　在列车员话声落下后不久，列车便缓缓进站，直至彻底停靠。本以为这大清早的没什么人上车，却不想，这一站上车的人居然远远多于下车的人，因此原本还有些困意弥漫的车厢，瞬间又变得热闹起来。
　　原先那让座的大叔看周伟脸上有些疑惑，笑着轻声解释道：“很多嘉兴人在杭州上班，所以这样赶早还挺正常的。”
　　“大叔您是来这边很多年了吧？”，周伟点点头后又问道。
　　“嗯。”，那大叔轻叹口气，“从咱沧州老家来这边打工，已经十来年了，没办法，孩子上学费钱呢，咱老家那边又没太多赚钱的营生。”
　　“那您在这边是……？”，周伟看了下那大叔的手掌，就是正常的中年男性该有的样子，不是很粗糙，也不是很黑，心中猜测其应该不是在工地上干活。
　　那大叔轻轻的努了下嘴，示意周伟看向过道的前方，周伟顺着其视线望去，便见有两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性，除了画着浓浓的眼妆来掩盖神色的疲惫外，其与方面都普普通通，很是正常。
　　周伟不解，这两个女人，难不成和这大叔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和大叔现在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可是，能有什么关系？
　　就在周伟差点就要往歪处想的时候，那大叔笑道，“这两个和我们老板认识，以前去过我们店……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去吗？”
　　周伟连忙摇头，开玩笑，自己又不是算命的，哪能猜出这个来。
　　大叔也没指望周伟能答出，紧跟着解释道：“他们都是赶早去杭州的四季青那边拿货的，拿了货，再回到嘉兴家里，通过淘宝网卖出去。我们老板也是干这个的……至于我，当然是给人家打工，我主要是负责衣服的打包什么的，虽然赚的没以前工地上多，但没那么辛苦，也不用风吹日晒的……唉，现在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时候了。”
　　这些话，听的周伟是一脸懵懂，他忽然感觉这已经步入中年的大叔要比自己前卫很多，因为对方提到的很多词汇，自己压根就从来没有接触过……
　　杭州，似乎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城市啊……
　　看着玻璃窗外面的不断后退的风景，周伟第一次的对这个南方城市生出向往之情，但这份情愫也不过一闪即逝，很快他就轻轻的摇了下头，心底叹道，“先把那五万块钱的老账要回来再说吧。”
　　火车很快就到了杭州，周伟拉着妹妹挤在人群中下车出站。
　　按照老爸给的地址，赵有成家住XH区百盛苑二十三号楼二单元1103。周伟之前有用李倩的手机上网查过，这城站到百盛苑大约有十五公里，并不算远，但没有直达公交，需要转一趟车。。
　　第一趟是49路，周伟很快找到了站牌，然后便要从裤兜里摸出几个零钱……但是刚刚一摸，他便忍不住一个激灵。
　　裤兜底下出现一个细细的缝隙，不知何时，从家里揣来的仅剩下的一千来块已经被人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