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水之间三兄弟

　　俞孟礼、简毓英和殷继烈三人正在巩固本次历练成果的档口，忽有杂役弟子来报，道那塘火寨众匪正在庄外聚集，嚷嚷着要见师父，说是师父杀了他们的人。这塘火寨是绿林道里臭名昭著的悍匪团伙，在岱山边上的豆腐山和镜泊湖之间的一处要隘落草。大当家舒日，二当家舒昌和三当家舒晶均是玉衡中境修为，强横无比。兄弟三人拉着队伍在镜泊湖周边几个州县里横行无忌，杀人如麻，令官府大为头痛，于是纷纷求到黄文叙头上。据说黄文叙只砸了山寨门，进门后并未动手，只是讲了一天一夜的大道理，兄弟三人便磕头认错，决心痛改前非，几年来倒也真收敛了许多。
　　俞孟礼三人来到门外时，那大当家舒日正揪着一名无厌楼弟子的脖子，扯着嗓子往庄里头喊道：“黄文叙，你娘的给老子出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今日咱们不说你的大道理，今日说说杀人偿命的道理！”俞孟礼见状大怒，喝一声：“舒日狗贼，无厌楼庄前其容你满嘴喷粪！你一个满手血腥的土匪，怎有脸皮说杀人偿命的道理，真真可笑。”舒日看了看俞孟礼，又看了看手中的无厌楼弟子，舔了舔嘴唇，桀桀笑道：“俞老二，你无厌楼一贯蛮横，以往我塘火寨干些绿林道上的勾当，被尔等欺侮，老子也就捏着鼻子认栽了。不过前些日子，你师父黄文叙无缘无故闯入我寨中杀了我五个弟兄，还抢走了他们的尸体。今儿个老子就是来讨个说法，就凭他黄文叙是大宗师就能无故杀人不成？”
　　殷继烈阴着脸道：“我师父并未归庄，如何与你对质？不如改日再来。”那边骨瘦如柴，两眼深凹，二当家舒昌嗤笑一声道：“改日？日谁？左右不过是没了道理，躲起来怕见人，大宗师？呸！”竟一口痰吐在简毓英的衣裙之上。简毓英当即柳眉倒竖，“呛”一声宝剑出鞘。俞孟礼急忙制止她道：“师妹，稍安勿躁！”
　　俞孟礼虽然也是怒火中烧，但也总算是冷静沉着，他冷冷道：“舒家三位当家，想要做什么尽管摆出道来，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尽做些没有礼义廉耻的小动作，否则有理也变成无理，动起手来可就没有道理可讲了。”舒昌哈哈大笑道：“动手？我们还怕你们动手？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俞孟礼老脸也是一阵白一阵红。
　　舒日冷哼一声道：“听说你无厌楼最近开楼了？怎得还说黄文叙不在？你诓老子！”简毓英杏目一瞪，道：“无厌楼里的事关你屁事！”舒昌拍着手笑道：“好个泼辣的简三娘，不如跟我回寨子，你我好好云雨一番如何？”
　　简毓英哪里听得舒昌这般污言秽语，当即手中宝剑寒光一闪，对着舒昌当头劈下。舒昌力大气沉，双手举起手中九环大刀向上一挥，格挡开简毓英的宝剑，同时刀身一翻，刀刃对着简毓英喉间扫去。简毓英向后一仰，九环刀刀身贴着她的鼻尖划过，未来得及落下的几丝额发被齐齐割断。简毓英借着下腰之势，抬起一脚踢向舒昌握到的手腕。舒昌见简毓英下盘空档，嘿嘿一笑，贴着她抬起的腿一个转身，一手捞住她的腿，另一只手就要去搂她的腰。简毓英毕竟境界稍逊一筹，再加上男女有别，打起来便缩手缩脚，一时不慎便着了舒昌的道儿。
　　“休得放肆！”俞孟礼见师妹被轻薄，立即大喝一声，一剑刺向舒昌背后，可那舒昌**上脑，居然不避不让。“好了老二，适可而止。”这时舒日见二弟可能受伤，及时发了话。俞孟礼本就是围魏救赵，没有伤人之心，也立即收了剑势。舒昌无奈，只得悻悻停手，只是临了还不忘在简毓英脚上嗅了一鼻子，啧啧道：“香！”简毓英站直了身子，满脸羞愤，正欲再次挥剑而上。俞孟礼拦在她的身前对舒日道：“舒大当家今日就是为了羞辱我等而来？”
　　舒日嘿嘿一笑道：“听闻黄文叙有六个嫡传弟子，最近好像被抓走一个。”俞孟礼心下一凛，冷冷道：“那又怎样？”舒日道：“也就是说你们还有五个人，正好，今日我们这边也凑了五个人，咱们五局三胜赌斗一场如何？”俞孟礼道：“我四师弟也是外出未归，大师兄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我们择日再赌如何？”
　　舒日桀桀笑道：“果然缩头乌龟的师父教了一帮缩头乌龟的弟子，也行，既然给你们脸你们自己不要，就只能请三位到寨子里住上几日了！什么时候凑足了五个人咱们再赌。”舒昌嘿嘿直笑道：“那是最好不过了，三娘便住我房里好了。”
　　简毓英气不过道：“二师兄，和他们赌了，老娘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赢的。”殷继烈也怒道：“赌了。”俞孟礼思忖一番后说道：“左右不过是开打，我们尽量拖住时间。五师弟你立即差人去无厌楼前候着，如大师兄出楼，让他尽快赶来。”殷继烈应下。
　　俞孟礼道：“大当家想赌什么？”舒日贼眼一抬，呵呵笑道：“这样才对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们输了，对黄文叙杀我五位兄弟之事就此揭过。如果你们输了，对不起，要么杀人偿命，你们也赔上五条性命，要么……”简毓英骂道：“要么什么，有屁快放！”舒日太阳穴一跳，眼睛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般，冷冷盯着简毓英道：“要么，把无厌楼的钥匙交出来。”
　　无厌楼内每登上一个台阶，便会徒增一分压力。而这压力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并非针对身体的皮肉骨骼，而是针对体内各处经脉窍穴，尤其是对气海、膻中以及泥丸宫。寻常人修炼，身体在储存元气的同时也会顺带地遗留一些杂质。而人于后天，食五谷杂粮，体内难免也会积存一些毒素。无厌楼内的台阶一旦觉察到登楼者体内的杂质毒素，便会激发这一阶的压力。对修行者而言，登上合适的台阶，与合适的压力进行对抗，便能促使经脉窍**的杂质与毒素排出体外，不仅可以延年益寿，增强体质，更可以提纯元气，提高破镜的几率。
　　但于落是个例外，他的气海为离垢所化，本就神秘莫测，抛离一切污垢；膻中之内吉祥草悄然发芽，不断释放灵气洗涤着于落的血气；泥丸宫为“长河落晓”的剑意所化的小剑霸占，刚直不阿，任何瑕疵均被剑气所消弭。所以于落体内本就不存在任何杂质毒素，而当他踏上台阶之后，也根本无法让台阶上的压力激发。
　　如此，依旧处于似醒未醒状态的于落只用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来到了第八楼八十九阶台阶处。只见一人俯身在地，满身血污，全身颤抖。手臂、小腿、脖颈等露出皮肤的部位上，均可见肌肉紧绷，青筋暴突。他的一根手指停滞在空中，距离九层楼只差毫厘。终于，这根手指在轻轻触及九层楼的边缘后在第八十九阶垂落。他的主人翻过身，咧着嘴嘿嘿直笑道：“小师弟，大师兄动不了了，交给你了。”说罢便要昏迷过去，只是在昏迷前的一霎那，他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的这个身影毫不费力，一步踏上九层楼……
　　于落在第九十九阶台阶处醒了过来，醒来的瞬间，他额发之间的双眼内精光一闪，额发无风自动，往两侧分去。他摊开自己的双手，又用力捏紧，嘴角微微弯起，喃喃道：“璎珞寺？京都？”
　　虽未踏上第十层，但此处已能看到第十层的情况。十层楼的中央伫立着一座十面碑，碑身如圆幢，共有十个碑面，碑首有盖，盖上有顶。于落默默念道：“吉祥，如今知道门了，我也能修行了，终有一天我会送你回去，你信我！”吉祥也看着眼前的十面碑，仿佛家乡与自己只隔着这一座碑，她开心地笑道：“于落，我信你。”
　　舒昌笑着对简毓英道：“方才你已输了一阵，如要再来我可就当你喜欢我了。”简毓英一咬牙一跺脚，再度亮剑而上。
　　殷继烈走到舒晶身前道：“我们？”舒晶声如洪钟，闷声道：“好！”一样的惜字如金。殷继烈见舒晶身大如熊，当下取出腰间铁扇，一招“顺风指莲”直敲舒晶膝后关节。怎知舒晶居然不避不让，被铁扇敲在膝部也毫无反应。殷继烈当下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腰间已被舒晶捉住。殷继烈无奈，铁扇上挑，欲打舒晶要害。却突觉天旋地转，原来已被舒晶举在当空。舒晶大喝一声：“去！”将殷继烈往地上一狠狠一砸……
　　舒日尚未出手，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中，他哈哈大笑，对站在身旁的俞孟礼道道：“俞老二，看来你们马上就要输两场了。”就在俞孟礼踌躇之际，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即便输了，不是还有三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