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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雅克琳 / 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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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特式的大房子中有一间卧室是不大却温馨的,从室内摆放整齐的物品和别出心裁的小装饰不难看出主人是认真且热爱生活的,可就是这颗认真对待生活的心灵此时却因为生活感到苦恼和烦躁——“父亲说的到底有没有错?有些人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样无耻吗?善良有时真的会那么廉价,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吗?”
  雅克琳很困惑,她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善良到底有什么错,更不清楚父亲表示善良有时不仅不会带来好处反而还有可能害了自己的观点到底是人生的一大智慧还是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私和对他人冷漠的托词。
  于是雅克琳决定思考真相:她先假设自己是错的,假设不经考虑的善良是天真和愚蠢的。
  “但是假如帮助别人需要那么多的考虑和心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不就没有温暖没有希望甚至没有爱了吗?”——很明显雅克琳假设自己是错的这一想法不成立,于是她接着假设阿尔邦对的观点是错误的。
  “假如父亲是错的话那么世人就不会像父亲口中那样肆意指责和抹黑他人的善良,那么这样的话岂不是人人都会行善了?那假如人人都会行善的话那么又如何解释乞讨者的碗里只有微薄的几法郎?又如何说明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甚至衣着华丽的人士的视而不见不是冷漠?不是自私?”——更显然假设阿尔邦的观点是错误的同样也是不行的。
  假设自己是错的说不过去,假设父亲是错的不符合现实——这令雅克琳感到困惑和无奈,毕竟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即将抵达意味着可能和父亲再一次发生争论的饭点,可自己却还是一无所获,毫无头绪。
  问题得不到解决很可能是因为我们只针对一个方面思考,但假如我们肯换个角度去思考的话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甚至直接找到问题的关键,举个例子——雅克琳发现自己只是一直在纠结到底是自己错还是父亲错且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所以她换了个角度去思考问题——“莫非我俩都没有错?”
  于是雅克琳先假设自己的善良是对的——“假如是我对的,那么善举就是有意义的,值得赞扬和继续的,这点符合现实情况。是啊,善良本身有什么错呢?”对于自己是正确的猜想而推论出来的结果使雅克琳非常满意,因为这符合实情也能保证内心的善欲得到满足和肯定。
  假设自己是正确的没问题,于是雅克琳接着假设阿尔邦是正确的,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问题,跟假设自己善举是正确的结果冲不冲突,矛不矛盾——“假如父亲是正确的,真的会有人恶意抹黑和捆绑别人的善良,那么的确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的过路人跟乞讨者擦肩而过却无动于衷,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善举会被肆意评价。”
  两个都是正确的观点遇到一起怎么就发生问题了呢?说到底其实不过是利益和关注点起了冲突:雅克琳更加注重内心的善良和对他人的怜悯,阿尔邦更加重视做事是否有利益的反馈和有无不良后果——这一点也被又接着思考了几十分钟的雅克琳想到了——“我的善良没有错,是人之常情,父亲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原来我俩都是对的呀!”
  雅克琳为找到最后的答案而感到欣喜和满足,欣喜是因为这么久的思考终于有了结果,满足是因为自己还意识到了换位思考的好处和优越性。
  学会换位思考真的很重要,因为换位思考有时在生活中特别是人际交往的时候能帮上自己很大的忙。很多时候其实自己和他人的观点都没有错,甚至在一定情况和机遇下可以融合到一起,只不过大家通常都是因为过于注重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导致缺少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深入思考对方的意见。
  思考出了满意结果的雅克琳自然是不由地变得自信和喜悦,笃定地向被敲响的房门走去。
  “精致的不仅仅是母亲,还有她手中的项链。”——雅克琳对开门看到的情景是这么认为的。
  带上项链的雅克琳显得美丽大方,似乎从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一位端庄典雅的女性,这也使她一次又一次爱抚脖子上的这件镶有一颗小蓝宝石的金制小物件。
  通常情况下别人满意自己的一件东西会让内心感到满足和高兴,甚至使自己情不自禁地讲述有关于这件东西的事情,比如埃梅利见女儿如此喜欢这条项链就跟她讲起了这条项链的内含的爱与勇气及感动:“这条项链是祖父送给祖母的。在祖母跟祖父恋爱的时候外曾祖母是不同意当时是个穷小子的祖父娶祖母的,于是祖父就拼命赚钱,想方设法地讨外层祖母欢心,精打细算地谋划开支。但现实哪有想象的那么好啊,无论祖父怎么赚钱,如何考虑外曾祖母怎样才能取纳自己可外曾祖母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不同意女儿离开自己,不接受女儿以后的日子要在困苦和贫穷中度过。但是对祖父是非常喜欢祖母的,爱祖母的,岂会轻易放弃呢?毕竟爱能给予人很强大的力量和勇气啊!也正因如此祖父违背了良心,干出了平生唯一一件错事——偷了这条项链。所以这条项链代表的不仅仅是金钱与华丽那么简单,它还内含,代表着浓浓的爱意和勇气啊。”
  所以埃梅利表示把项链送给雅克琳代表的不只是希望雅克琳变得更美那么简单,其中更包含了其对女儿深深的希望和爱意,很明显从雅克琳放下项链跟母亲拥抱的举动中可以看出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突如其来的惊喜往往伴随着意料之外的惊吓,比如雅克琳以为埃梅利送给自己项链是出于对自己的爱和期望却没想到短暂的拥抱分开后母亲就直接表示希望在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假如再次与父亲发生争论自己可以多忍让父亲一些,假装承认自己施舍乞讨者是愚蠢和天真的。
  “母亲您难道就不考虑一下您的女儿吗?还是说您也认为女儿的善良是天真的错误的?可真是这样的话今天我跟父亲争论的时候您还是劝说父亲说我的善良是值得赞赏的呀?莫非您不是这么认为的?”很显然,埃梅利从赠送雅克琳项链到说出真正的缘由这么突然的变化使雅克琳也从开始的满怀欣喜变成心酸失落,她实在无法接受和想象为什么母亲总是要站在父亲的那边,不过最令雅克琳失望的还是她从母亲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突然的对自己好是事出有因的,不纯粹的,带有其他想法的。
  雅克琳连续好几个的发问足以表达内心对母亲的赠送项链其实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一些而忍让父亲感到悲伤和失望的强烈,这也使埃梅利感到羞愧和难为情,本来正常的语气也多了那么一丝恳求的味道——“女儿呀,你就体谅一下父亲吧,起码他也是不希望你把他给予你的爱施舍给别人呀,况且他说的也没有错呀,有些人真的会肆意评价别人的善良和善举的,他这也是为你考虑啊。而且,我劝说你也不仅仅是为了他考虑,也是出于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受到斥责的内心啊。我也是出于爱你才劝说你的呀。”
  “为我考虑?或许您是,但父亲呢?他那是为钱考虑!他是觉得我把钱给了一个乞讨者是不应该和愚蠢的,那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强烈的失落感使雅克琳有些愤怒,音调也稍微随之升高。——“母亲!您是我的母亲,好母亲呀!您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吗?你为什么总是要站在父亲那边呢?您是因为害怕父亲吗?”
  面对情绪有些激动的雅克琳埃梅利觉得无奈又心痛,无奈是因为自己无法劝说女儿向丈夫示弱,心痛是不忍心看到女儿愤怒不甘的心情,总之,她无言以对,无可奈何,静静地坐在中世纪风的小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疼到大,因自己的爱时常欣喜此刻却也因自己的爱感到悲伤愤怒的女儿。
  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质问与被质问的沉默——爱与被爱的沉默,被爱与爱的沉默。
  亲人之间的争吵是最令人头痛的,因为这代表我们与至亲至爱之间的情感出现破碎,更意味着我们的每一句反驳和提高音量都会使情感关系裂得更深,碎得更粉——这是最令人感到痛心和无奈的。
  只可惜打破沉默的终究不是雅克琳的妥协或是埃梅利的放弃,而是阿尔邦对埃梅利的呼唤——声音从楼下微弱地传来,可埃梅利却忽然浑身一抖,眼前一亮,在转身离开时还长叹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到底是因为埃梅利可以借机离开而感到庆幸还是真的因为对女儿发自内心的感到惭愧和愧疚呢——这也是埃梅利的叹气给雅克琳带来的思考。
  埃梅利离开之后雅克琳靠在椅子上独自忧愁,她从未想过一直深爱着自己的母亲突然对自己的好是因为出于对父亲的袒护——很显然,这个一直被母爱包围的孩子第一次受到了母爱的伤害并深深为此感到悲伤。
  艳阳之下,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的金项链也忽然间黯然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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