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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三舍书斋 / 第十五章 那个人

第十五章 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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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大伟哥哥后来回来过一次,那是我即将踏上征途奔往那个遥远学校的前几天,我正在家里看着书,家里人突然告诉我他回来了,他在家里,我听到这个消息,精神振奋,丢下书就翻越了一座山,一口气跑到了他家,还在山上就大喊着大伟哥哥。
  大伟哥哥出门见到我,我更是激动的差点跪在了地上,直接就抱住了他,说着,“你告诉我的,要我等你回来,我一直在等你,六年了。”
  大伟哥哥却显得很平淡,他说,“没想到你这么想我。”他招呼我进门去坐。
  刚坐下,我才仔细看他,可是,以前那刚毅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缝,眯着眼睛,仿佛看不清东西。脸上那股王霸之气也不在了,那便成了一张极其普通的脸,还顺带着一点狡猾。我心里有点难过,像是一件美丽的东西被人污染了,我问他,“大伟哥哥,这几年你去哪了?我一直等着你回来,告诉我那外面的世界,你说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不无奈。”
  大伟哥哥冷笑道,“外面的世界不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我被这颠倒过来的一句话弄迷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继续问道,“大伟哥哥,外面有草原吗?美丽的草原。”
  大伟哥哥显然有些不耐烦,说,“你别问了,我上街去玩,你去不去?”
  我回答去。
  大伟哥哥骑着车载着我上了街,这一路我都看着他的后背,回忆起曾经的大伟哥哥,那个伟岸的背影,如今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并且离的这么近,我激动的手舞足蹈,可大伟哥哥的那张脸以及那句话却让我怅然,心像被一团迷雾侵袭,多了什么,但我没想那么多,我还是特别开心。
  一下车,我就对大伟哥哥说,“我听说《古惑仔》又有新的了,要不要我们去看看。对了,大伟哥哥,你有没有成为下一个陈浩南?”
  大伟哥哥听着这话竟笑出了声,那是一种不似开怀不似勉强也不似敷衍的笑,我知道这个笑的意味,那是嘲笑,我第一次看他这样,心里储存着万千疑问,大伟哥哥竟然会嘲笑我?这是为什么?
  他进入了街上唯一的游戏厅,以前他是不去的,他还说这是混混度日的小子玩的玩意儿,那个时候我每次玩开心之后都会想起他的话,然后在心里鄙视自己的贪玩。我看着他进门的身影,不觉得伟岸了。
  在那个游戏厅的下午,是我们最后相处的几个小时。整个下午我都是恍惚的,不知身在何方,大伟哥哥在赌币机上赌钱,一边玩一边骂,输了骂机器不好,赢了骂没赢更多,不久就输了一百,他竟然说,“妈的,你别在我旁边晃悠,霉了我的好运,让开。”我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脸,虽然找回了从前的气势,但怎么看都是两个字――无赖。后来继续骂着,老板走了过来,提醒他低调一点,我以为要出大事,大伟哥哥肯定拍案而起,然后大打出手,可是,他却唯唯诺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别介意。”老板走后,他小声地嘀咕着,“他妈的,给老子滚。”
  这个时候我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一直死死地看着他,回想起那个壮志凌云的大伟哥哥,他居然就在我眼前,我不敢相信,我一定是看错了,我拼命的揉眼,揪揪自己大腿上的肉,可都无济于事,大伟哥哥依然站在那里怒骂着,旁边走来一十几岁的姑娘,打扮的有些花哨,大伟哥哥看了,一把把她搂了过来,姑娘惊慌失措,拼命地挣扎,大伟哥哥奸笑道,“来,陪哥哥玩玩。”然后我跑出了游戏厅,从此再也没见过他。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流泪,在临走前的几天里,每个晚上我都是哭醒的,我反复回想小时候和大伟哥哥的所有事,越想越觉得可笑和荒诞,那几乎是一次信仰崩塌,跟随了几年又幻想了几年的人,那些憧憬和向往,那些澎湃在心里的事物,都在一瞬间毁于一旦。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绝望,我沉默了那么多年,等着他的归来,却在一个下午,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以前的豪言壮语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就这样,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我踏上了路。
  我再一次因为这件事而醒来,周围的东西恍惚间都不真切了,我知道这晚肯定很难再睡,我打开电脑,伴着大伟哥哥的阴影,继续着:
  今天下班,她还是在旁边,在这样无目的的旅途上带着这样一个小姑娘,总觉得是不可奢望的事,并且没有她我肯定左右不适,她不停地跟我讲周围的事物,她什么时候去过哪座山,那条河里有什么样的鱼,以前那里是什么样子,很难想象这是个姑娘,要过一座桥的时候,旁边有个很普通的小铺子,卖着饮料和小吃,店主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一脸的劳苦,看上去活像四十几岁,我对着她说,“你说,这里的人为什么一直沉浸在这儿,不出去转转呢?外面的世界虽然无奈,但一定精彩。”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他们表面悠闲着,却忙碌着,过着不想过却不得不过的生活,我不喜欢这样,我想以后我要过着自己愿意过的生活。”她目视着前方,遥望着这一滩水。
  “其实人都是有憧憬的,你问问她,她肯定也在想着以后怎么怎么样,虽然我大概可以窥见她的以后,五十岁的样子,七十岁的样子,甚至死前的样子,只是现实所迫,身不由己,所以我每次看到这样的人,都有些怜惜,但还是黯然,怕是以后成了那样。”我自顾自地说。。
  写到此处,却不知道如何继续,我翻看着这些日子写的东西,已有七万字了。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否能打动人,但我盯着那些字却犹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己在里面活着,我在外面看着自己老去。
  看着自己的时候,我又看见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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