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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乐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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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一早,文曦又来了,看她朝气依旧,我想,小孩子疗伤总比我们快很多。我问她,“学校那边怎么样?”
  文曦说,“怎么你每次都料事如神?老师打电话说,正在修板房,几天后就能投入使用,然后我又得去上学了。”
  我得意着,“这肯定,我可不是一般人。”
  “的确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不会说自己不是一般人。”
  我听着这话像绕口令,她问,“还有啥书可以看?昨天在家正看着书,结果停电了。只好睡觉。”
  “停电?什么时候?”
  “就四点多钟。”
  怪不得那个时候道路上一片漆黑,我说,“你那么晚了还看书啊?对眼睛不好。”
  “其实我很早就睡了,十点不到,因为我妈总是唠唠叨叨地不停,只好睡了,然后半夜起来继续看,所以每回去学校的早晨我总在打瞌睡,没办法,睡眠不足。”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沉静,没有矫情,没有伪饰,这让我想起了她母亲,她不该是那样唠唠叨叨的人,估摸着还是女儿不听话的缘故。
  “哦,你看这个吧!”我递给她一本。
  “《唐伯虎诗词》?没想你还读诗啊?”她有些惊讶。
  我淡淡地说,“以前一朋友,他喜欢,所以我就喜欢上了。”
  “你不该是那样的人,朋友喜欢,你就喜欢,在我想象里,你该是那种特别有主见的人。”
  我扬起嘴,然后从他手里取过书,顺势翻了几页,说,“你太高看我了,不过,其实我会喜欢上唐伯虎的诗词,主要是为了祭奠这个朋友。”
  “他死了?”文曦轻声问道。
  “不能这么说,他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罢了。”
  “哦,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祝他在极乐世界快乐!”说完文曦庄严地合上了双手。
  我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人死后,并非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还是和我们分享着同一个世界,只是存在的形式不一样,我没必要为他悲伤,也许那种形式,他会很快乐。”
  “你还真乐观,你是个乐观的人。”
  我低沉道,“我不是个乐观的人。”
  说完我们沉默了几秒,她又接过书,翻到一页,念着:九十春光一掷梭,花前酌酒唱高歌,枝上花开能几日,世上人生能几何。好花难种不长开,少年易过不重来,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这首诗应该是他后期的,人生易老,及时行乐!”
  “我记得有首诗,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我想想……恩,是这样――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便道此山……大于月,若……若……”
  “若人有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我跟着念到。
  “恩,对,你觉得他这首诗怎么样?”她有些尴尬。
  但我只能让他更尴尬,“这不是他的,是王阳明的。”
  文曦羞愧的无地自容,脸刷刷地就红了,说着,“额……不能和你谈这些东西,只有让自己丢脸……不过这诗好像就是上次在你这儿看的那本书里的。”
  我说,“没办法,你年纪有限,能到如此,已是难得,慢慢来嘛!你也是急功近利的很。”
  文曦眉头一皱,说,“你这人说话神秘莫测,总觉得一句话里包罗万象,几个字就能联想万千东西,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的故事呢?”
  “我的故事?没什么故事,我小时候就在小镇里,一直到了十六岁,然后到城里,几年前才出来,去了千里之外的一个地方,再然后到了这里,就这样,没什么特别。”
  “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对你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否则你不会这样。”她不满道。
  我顿感角色错位,这话应该是我对她说,“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里都会有些东西对他造成影响,每个人都会。”
  “那对你造成影响的东西是什么呢?”她简直刨根问底了。
  “这么说吧,小时候,我有个邻居,他叫大伟哥哥,我很崇拜他,他做的事,我会跟着做,他看的电影,我每天看,他说的话,我一字一句的记着,然后……他远离了我。”
  “所以,他对你特别重要,但他的远离改变了你。”她突然坐直了身。
  “是吧!所以我现在变得有些孤僻,大抵是这个原因。”
  “那他去了哪里?”她像是遇见了个新奇的怪物,想着一探究竟。
  “我也不知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呢?小时候有没有谁影响了你?”我有些不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文曦顿了顿,说,“如果说影响,也就只有那个寺庙了。”
  “那个寺庙对你很重要吗?我倒是从来不信佛,小时候就没人给我灌输这思想,虽然我家乡的人比较封建。”
  “我们这里的人都喜欢烧香拜佛,家里有人出去了,拜个佛,家里有人回来了,又拜个佛,有人出生,拜佛,有人死了,拜佛,总之,以前那里常常有许多人。”
  “哦,人总是这样,可以免费求的玩意儿都要去求求。”
  文曦纠正说,“什么免费?烧一柱香两块钱。”
  “对,我忘了,是这样的,磕头不要钱,烧香要钱,毕竟头是自己的,香是别人的。不过,香哪会那么贵?我以前去商店买,一块钱十只。”
  “人家说,拜佛要虔诚嘛!就像那个和尚说的,虔诚和钱是一道的。”文曦话语里带着笑,但脸上没笑。
  我没说话,她继续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影响不影响,只是我无论做什么,总会想起那个寺庙,就像我前不久跟你说的,我一直没做过坏事,竟管我不听老师、父母的话,但我也没给谁带来过麻烦。你感觉的到吗?就是有个东西一直潜藏在你内心深处,你不知道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可它确实存在。”
  我又想起了大伟哥哥,想起他远去的背影,“这种感觉我能理解,那就像信仰一样,总会伴随着你,无论你成了什么样,走到哪里。那除了那个寺庙,你小时候还有什么吗?你有过哪些特别的想法吗?我小学的时候总是胡思乱想,比如说我每次看到老师在台上说话,之前还在讲一个话题,可突然她就卡住了,表情也有一些变化,然后立马换了个话题讲,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想了好几年,后来有一天,我突然知道了为什么。”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有换个呗。”
  文曦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有一次,我临近毕业时,我们班主任在讲课文,讲到最后一段,她翻了一页,结果脸色就变了,沉思了几秒,她就跟我们讲以后要怎样做人,不要小偷小摸,做人要说实话,该做的就得做之类的。因为我之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所以格外关心,结果她走过我旁边时,我看到她的书的那一段被墨汁给盖住了。她找不到话讲了,所以才给我们讲大道理了。”
  文曦听了呵呵一笑,“哦,原来那些大道理都是为了掩盖小秘密,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心有鬼胎。”
  没想她举一反了太多的三,思维跨越的这么快,我说,“差不多吧!后来我就不怎么相信他们了,以前我总觉得他们做的事都是对的,行事都是堂堂正正的,不会弄虚作假,即便出了那种情况,作为老师也应该能讲的下去,可是……”
  “我发现我们很像,我也总是喜欢去研究他们做的事,本以为他们很阳光,实则很少阳光,因为他们几乎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倒吸了一口气,接着挤了一个笑,“你这个比喻,妙不可言。那你有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想法,反正我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文曦说,“如果说奇形怪状,也是有的,反正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我小时候看电视剧,就是那种都市励志剧,说来自农村的孩子,进入城市,被人排挤,欺压,算计,然后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成功,他成功的时候,有个美丽的妻子,有车有房,坐在办公室,几个下属跟他汇报公司的营业额……”
  文曦说到这儿,突然停了,然后闭口不言,这里本来算是故事的结尾,但绝不是她话语的结尾,“然后呢?”
  文曦想了想,语气低沉了,“我看着这样的生活一点也向往不起来,坐在一个封闭的地方,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然后指手画脚,还以为自己指点江山呢!不过是浮华而浅陋的物质追求罢了,我觉得生活不该是这样,总是窝在一个地方,为了生计而忙碌,就为了一些身外之物,都忘了看一看蓝天了。可是,身边的人,特别是女生们,却极其羡慕,看着电视,对着男主角,都快犯花痴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说那主角会什么,就一点小聪明,就一点我都能做到的努力,说几句仁义道德,熬几个夜,多走几步路,再带点运气,就成功了,我真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
  我赶紧握住她的手,“同道中人啊!你知道吗?我一直这样想,但这个想法一直没对别人说过,知音啊!咱俩真是投缘。”
  “谁跟你头圆,我可是瓜子脸。”她调皮地指指脑袋。
  中午,文曦要回家,死活拉着我去,我心想,再这样消极做生意,就得喝西北风了,说道,“算了,还是好好守着这家店,多挣点钱,虽然没有其他负担,但我这小本生意,至少得赚够房租钱。你说是吧?”
  送走了她,店里便彻底冷清了,我在旁边餐馆端了碗面回来,望着街道,这两天,古镇热闹了不少,要么是些抄着家伙的,要么就是西装革履开着小车的,游客几乎见不到了,因为这儿唯一能被外人看看的东西都破烂不堪。我不禁回想起刚才文曦的话,其实每次和她聊天后,我总要把她的话从头到尾地过滤一遍,在过滤时,我想起了我那次回家的场景。
  那是我千里之行后的第一次归家,正值过年,像我这样能去那个学校读读书的人,在我们那个落后的村庄,还没到家门口,就会有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再说着艳羡的话,对比着他们出去打工的孩子,骂他们的一无是处,赞扬我的光宗耀祖,我只是笑了笑,然后自愧地走开。可一路都遇到这样的人,他们不厌其烦地说着这样的话,这几乎消灭掉了我回家的喜悦,走到家我就成了苦瓜脸,当然,家人是看不懂的,以为是我旅途的劳累。可他们依然说着同样的话,记得爷爷首先说,“你以后长大成人,在外面出人头地了,别忘了爷爷啊!到时候我死了,到我坟前烧柱香,我也好跟吴家的祖先汇报,说我们吴家出了个人才。”
  “爸爸,瞧你说的,您这身板起码还要活个二十年,到时候他开着车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看您咯!”
  我母亲则担忧道,“其实我还是想他就在外面住着,偶尔回来看看我们就好,你看,咱这村子里出不了人,要出去才行,人家说,这后面这座大山压住了气数,把年轻人的好命都关住了,要出去才行。”。
  “乱说,我们这是山地老爷罩住,保佑着我们。”
  我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可是这样的话却不停地在耳边回响,那个时候我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不可理喻,我只不过进入了个别人不曾进入过的过程,何故给我添上这么个标签?所以我更加的封闭自己,在别人心安理得地过着徜徉的生活时,我却一直沉默在卧室里,变本加厉地读着历史,读着民国,读着那些人嗤之以鼻的玩意儿,我并非不想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只是外面的世界我开始看不懂了,我不想被它俘获,被它那样规划,因为在这样的世界里,我不可能规划我自己,我只可能在别人规划自己的同时被不小心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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