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牛郎道：“小五，你舍得花十两拜师，家里挺富裕，干嘛不继承家业，而学武走江湖啊？”小五道：“钱是我偷家里的，被发现后，差点没被我爹打死。我家是磨豆腐的。天下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吃不了苦，干不了这个。都说了，我得到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我的好婆娘都去哪了？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就不按年龄分辈分了。比剑较量一下，谁输了，谁拜谁为师？这样好不好？”
　　牛郎喜道：“好啊，我正好想拜个师父，学习正宗的武艺。”小五笑道：“我也正好缺个徒弟，替我端茶倒水捶捶腿！”小五看着牛郎拿着那把次等剑练完后，心里更有把握了。这剑招耍得跟刚才那些武林高手比武完全不是一回事啊！看来牛大哥，没一点真本事，小五得意地想，他至少也正儿八经学过一个月，岂能输给才学了几天的牛郎呢？
　　两人爬到树上砍了两根长度大小相似的树枝当剑较量了起来。初始，两人你来我往的拆招，慢慢地，牛郎感觉可以加快一点速度了，小五就有点吃不消了，那一个月学来的剑法完全用不上了，只好是胡乱出招了。牛郎那一招剑法耍得歪七扭八的，完全不对剑路，但比起小五胡乱的招式却更加稳当得多。没一会，小五全身都是破绽，明眼人一看，喉咙处有一个大破绽，挺树枝直刺，小五就得弃剑投降了。
　　但牛郎完全不知道，耍剑全凭感觉走，不懂得使用眼睛，下意识的使了一招方家剑法中的戒尺打手，偏了一点打中的不是小五的手指而是他的手腕，导致小五只是吃痛，并没有把他的剑打下来。小五连连后退，大喊着：“牛大哥，你下手太重了，我不玩了！”卷起袖子一瞧，只见手腕上一条粗粗的红印，比他爹打得都痛。牛郎着急地过去瞧小五的伤势，他关切道：“小五，对不住了，下手不知轻重，将你打伤了，没事吧！”小五怒道：“死不了！手差点没被你打断。”小五转念一想，也不能怪牛郎，是他提出的比剑，只怪自己对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太自负了。他娇气道：“牛大哥，你欺负人！明明剑法比我那师父还厉害，却骗我说练了几天而已，上你的当了，你这样，我可不能认你做师父。”
　　牛郎道：“小五，我没有骗你啊，我真的只练了几天。我不做你师父也行啊，你还继续叫我牛大哥，我叫你小五。”小五道：“这师父我是不愿意叫的，但你可以教我剑法吗？”牛郎道：“可以啊，我们两个一起学。”小五子阴沉的脸喜气了起来，捡了一个大便宜了，又不用发红包拜师，又可以学到高深的剑法，学会了这剑法，之后走江湖，掳婆娘又是什么难事了？还怕没老婆吗？
　　小五道：“牛大哥，我们晚上也没地方住，要不去我家住一晚，明日一早出发，可好？”牛郎正愁不知道住哪里呢？外面的天气晚上有点冷飕飕的了，正想着花钱找个客栈住一晚，洗个澡。牛郎喜道：“好啊！初次见大叔大婶，怪打扰的，要不我去买点果子吧？”
　　小五道：“不用买果子。你跟着我不要出声就行。”去小五家见大叔大婶不出声，难不成小五因为什么事情，想让他装成哑巴？小五家离此处不远，很快就到了，是一家普通的农舍。到了才知道，小五为什么叫他不要出声了？
　　牛郎问道：“小五，这里真的是你家吗？怎么有正门不走，爬窗户啊？”小五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让牛郎不要话说。两人悄声爬了进来，果见有一张木床，上面还有一张棉被。两人轻手轻脚地躺了上去。牛郎在野外睡了几晚，不是太冷就是蚊子太多，让他睡得不熟，现在有床有被子，躺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牛郎睡得很舒服，还做起了美梦，他没有梦见他朝思暮想的妻子丑姑，而是梦见了小竹妹子，他正面抱住了小竹妹子，嘴唇往躲闪着的小竹那张小脸蛋上凑去，攻击着她那张粉红的小嘴。心里还想着，他怎么那么大胆子了？平日见到小竹妹子都是，有点不自在想跑的啊！小竹妹子看起来不是很愿意，多番躲闪他，他应该放开感到不适的小竹妹子才是啊？但小竹看起来还是那么羞美诱人，让他不肯罢手继续亲吻着。小竹妹子的嘴唇好像没之前那么软甜了，身上也没有香味，但他还是亲得很舒服，小竹妹子还有一点胡渣？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真奇怪！就在快活之时，丑姑拿着粗大的棍子出现了，大骂：“你们都在干嘛啊？太大胆子了！”
　　牛郎被吓醒了，额头上冒着汗珠，还害怕着怎么跟丑姑解释是好？发现是一个梦，心里的担子放下了，但看见眼前发怒的老汉，那担子又挑起来了。
　　老汉怒道：“你个衰仔！让你出去找老婆，你带一个大男人回家上床睡觉，还干了这等苟且之事！你是想把你爹活活气死是吗？”发怒的老汉一棍扁担又打在了牛郎身上，小五拿住了扁担，他道：“牛大哥，快点跑啊！”牛郎光着身子从被窝里出来，找到自己的衣物，拿上就往窗子爬走。
　　小五子趁着他娘拦住他爹，也跟在后面跑了，他爹道：“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畜生！”小五到了外面后，他道：“老不死，你等着好了，老子要是娶不到老婆，我就不回来了！”他爹追了出来，他道：“你这个龟儿子，你去哪啊！姚寡妇要的聘礼我都准备好了，现成的媳妇不要，你还要什么样的媳妇啊？”
　　小五见他爹没追上来，停住了脚步，寻思着，骂他是龟儿子，老不死不就成了老乌龟吗？真是够傻的！他喊道：“老乌龟！姚寡妇那么丑，又带着一个拖油瓶，我才不要呢！我要找一个漂亮的，头婚的女人！”他爹道：“只要是女人，什么样的不行啊？你有啥资格嫌弃人家了？人家姚寡妇都没嫌弃你吃过牢饭呢！”
　　老两口看着儿子和一个男人远远地跑开了，心里那个发愁啊！想着，不指望这儿子干成什么大事，就是没想到让他传宗接代都那么难！叹息不止，老天爷啊！怎么让他们生了这么一个不孝子？生块豆腐都比这龟儿子强？但想，他不就是做豆腐的吗？两口子又重新忙碌起来，制作起了豆腐来。起早贪黑，日复一日，暂时忘却了他那不孝子。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小五问道：“牛大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牛郎道：“先找个人家，要点水洗洗嘴巴。”说着，看着小五的下巴，但见稀疏的胡渣，他道：“小五，你怎么有胡渣啊？”小五道：“是啊，怎么了？本想起床后找我那把剃刀刮一下的，胡子太少了，留起来不好看。刚才我还梦见跟哪个女人亲嘴呢？我都没亲过女人，牛大哥，亲女人是什么滋味啊？但觉得怪怪的。”牛郎感到反胃想吐，只想快点找些水来漱漱口。牛郎道：“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恶心。”小五感到疑惑不解，为什么刚才梦里感觉到还挺不错的？
　　两人迈开了脚步，临近中午，向北行了有十里左右脚程，但觉疲惫不堪，如此走法，十来天才能到中原吧，远远望去，前面有一座大山阻挡，强人多占山为寨，也不知道走山路是否凶险？走近一看，山脚下有一个大村庄，寻思着找个农夫人家问问路？
　　两人来到了一户人家，主人家热情地招待了他们，非但打水给了他们喝，还留了他们喝了两碗稀粥，伴着咸菜下肚，但觉力气又恢复了不少。
　　主人家看了看牛郎背着的剑，问道：“两位少侠此去何处啊？”牛郎笑道：“我们哪里是什么少侠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中原火派，且到了中原再打听在哪！主人家，不知道前面的山路可否安全？”主人家道：“我们本地人过去就挺安全的，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牛郎道：“不知道，我们是从郁州县来的。”
　　主人家道：“山上是百帮同盟中的猎帮，集聚了挺多会武的猎人。我们是农帮的，一般和他们用谷物换吃些野味，有土匪来犯，我们就会发信号联合起来抗击土匪，如此一来强人不敢来犯，才过上了太平日子啊。不过你们两人要是路过，难保他们不会顺手劫了你们的钱财，你们还是往东走，那里有一个码头，可以雇条船送你们到中原。那条江往北顺流，速度挺快。”
　　两人谢过了主人家，按照他说的去了。来到了北流江，果然有几条小船等着，船夫正在船上午睡，见有人走上了，睁开眼问道：“两位客官去哪里啊？”牛郎道：“我们要去中原，请问要多少船费啊？”船夫道：“一人一两。”牛郎拿捏着，还是挺便宜的。没等牛郎同意，船夫已经松开了绳头飘去了江心，只得把二两银子缴了。
　　江风吹着挺舒适的，两人躲进船顶里，日光晒不到。船夫道：“两位是哪里人啊？”牛郎道：“郁州县南桥人。”船夫道：“你们两个去中原是找死吗？”牛郎道：“怎么了？那个地方很危险吗？”船夫道：“是啊，我且送你们到大江口，你们两人上了大帆船，可以一路顺着大江去往中原了，不过最好结伴去，不然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几帮土匪呢？”
　　小五道：“怎么？你不是直接送我们到中原的吗？到大江口有几里路啊？”船夫道：“五里吧，你们不要着急，很快就到了。”小五急道：“才五里路，你收我们二两银子，这不是抢吗？”船夫笑道：“才二两银子，谁能送你们到中原啊？那地方好几百里呢！我给你们二两银子，你们给我撑船到中原！两位真会讲笑话咧。”
　　小五道：“我们不坐船了，把钱还给我们，这几里路我们自己都能走了。就停在对面吧。”小五指了指岸边。两人均想，难怪刚才的农户挺热情，原来是揽生意给这些船夫的，钱花去了，路却没有走多远，说不定什么猎帮是骗他们的，走山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船夫道：“一旦上船了，开船就要二两银子了，两位可以下船，钱呢？退是不会退了。不过，我有一个好的建议，两位反正也是去中原送死，何不到南桥张大官人家比武招亲呢？”小五见这人蛮横无理，怒道：“什么张大官人，别和我们扯别的，把钱退了。我们可是走江湖的。”说着，小五子拔出了牛郎背上的剑，指着船夫。
　　船夫诺诺道：“有什么事好商量！怎么亮家伙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牛郎的二两银子。小五正要走到船头去拿，留了个心眼，周围看了几眼，却见船夫身边有一把大刀。小五怒道：“原来阁下不是船夫，那把刀是怎么回事？”小五用剑尖指了刀子。
　　船夫道：“我咋不是船夫了？我是百帮同盟里船帮的人。平时老实做生意，逼急了，也动刀子。”说着，船夫拿了大刀站了起来，挥舞着大刀耍着把式，只听到刀边风声呜呜的。
　　小五道：“我们只要属于我们的二两银子，不想动手，阁下把钱还了，送我们到岸边，就什么事也没有。”船夫道：“送你们到岸边可以，上了船就要收钱了。退钱是不可能的。”牛郎道：“小五不要动手，算了吧！为了二两银子受伤就不好了。”小五怒道：“牛大哥，你且看谁受伤！连一个船夫也打不赢，趁早回家种地算了！”但见船夫挥舞着刀子砍将过来，小五挡开，甩剑直刺，船夫躲开了。小五但觉船身太小没有施展空间，招式别扭。船夫摇晃了船身，小五身体略微失衡被船夫一脚踹到了江水里。小五大喊着：“救命啊！我不识水性。”船上的那人却哈哈大笑，他道：“我道是哪路武林高手呢？原来是一条落水狗。”
　　牛郎听了他的话，气急了，拔剑而出，和船夫比划了起来，却见手中的不是剑，而是剑鞘，亏他还想着不要直刺他的心脏，饶他一命，而刺了船夫的手臂。剑鞘自然是刺中了也没大碍，反而是船夫砍将下去，牛郎一躲，站在了船沿边，船夫又是一脚，江里边多了另一条落水狗。船夫撑船逃去了，他们的包袱也带走了。
　　小五在水中呛水多时，但怕要是再耽误一盏茶功夫，他就会淹死了。幸好，牛郎家里以前有一头大水牛，经常带水牛到河边，他认识一个大叔，那大叔教会了他划水，姿势很难看，但能浮上来，也能游动，救人就难了，他没试过。
　　牛郎游近了小五身边，却被小五挣扎着拉下了水，两人一同沉到了水底，牛郎心想，完了，又没人救他们，怎么办是好？牛郎挣扎着想拉开小五的手臂上游，却被小五抱得死死的。牛郎就要断气之际，生生站了起来，竟然浮出了水面，喷掉口鼻里的水，大吸了一口气，赶紧把小五也拉了起来，小五剧烈咳嗽着，幸好两人都得救了。
　　原来时值秋季，河水没能淹没两人的脖子，要是夏季水深，两人就给淹死了。牛郎看了看小五，只见他傻傻地笑着。
　　两人慢慢走到了岸边，越靠近岸边，河水越浅。小五道：“牛大哥，我早知道这浅水淹不死人，我跟你闹着玩的，刚才是不是吓坏了？”说着，小五哈哈大笑起来。他撒谎了，他连在水中站起来都不会，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肯定要淹死了。牛郎道：“是啊，你以后可不能开这种玩笑了，刚才被你死死抱住，差点就要窒息了。”小五道：“牛大哥，我去将那把剑捞回来，再去找那个船夫算账。”说着，小五要下水，被牛郎拉住了。牛郎道：“还是我去捞吧。”
　　两人在岸边休息了一会，但见一个船夫撑着船过来，他喊道：“两位客官要坐船吗？”小五悄声道：“牛大哥，他们是一伙的，上了船，我们两个把他劫了，能拿回多少钱？是多少吧！”牛郎道：“我们行侠仗义之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万一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不成了土匪吗？万万不可，且上船问问情况，反正我们也没钱了，我想去张大官人家瞧瞧。”
　　原来牛郎的心思全在刚才那个船夫的话上了。小竹说过，这方圆几里内只有一家张家，张大官人那定是张天雪小姐家了。怎么弄起了比武招亲？是了，张月老说过，张天雪小姐注定嫁给一个喜打人者。他怎么把这事忘记了？万万不能让张小姐嫁给一介武夫，要是如此，岂不是活活把张小姐打死吗？他且去试试看，最好是能阻止这种事发生。但凭他那点低微武艺，如何在千万人中获胜呢？怕是没打赢几个，就要被哪个高手打死了？但他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何况这人是张小姐，死就死吧！牛郎想多了，哪来的千万人了？这事并没有传多远，不然他在南桥的时候怎么没听说呢？
　　两人上了船，得知去南桥张府，船夫只要了他们半两银子，牛郎告知船夫他很急，牛郎想到，现时大中午了，要是去了张府，比武招亲已经结束，那就糟糕了！船夫卖力地撑着船，牛郎也拿起了身边的竹竿撑了起来。
　　船夫道：“两位客官，你们现在结一下船钱吧？”小五道：“哪有什么船钱？你明知道我们刚才被你的同伙劫了包袱，钱全在包袱里了。总共是六两银子。扣除半两船钱，你要给我们五两半。”说着，小五拔出剑来指着船夫。
　　船夫道：“哪有这般道理！定是我那后生劫去了。以前我们船帮人人都是讲江湖道义的，以干这等劫财之事为耻。现下的后生晚辈起来了，我们这些老头的话不管用了。我哪有钱还给客官，生意都给后生抢去了，今日还是刚开张，岂知两位也没钱？不过，我可以帮你们问问，且看能不能把属于你们的东西拿回来，两位明日可以在码头等我。”
　　船夫把船靠到了一个码头上，只见也停着几条小船，其中一条小船划了过来。那人看见小五没有收剑，问道：“老李，怎么回事啊？”老李道：“没事，我送两位客官上岸。你们从这里上去吧，往南走一段就是张府了，如果走水路，还得绕一大圈，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赶时间还是从陆路快。”
　　小五看了看牛郎，牛郎示意他把剑收了。小五一看周围几条船的船夫都望向了他们，目露凶光的，不像寻常船夫，定也是船帮的人，要是个个都跟刚才那后生一般的刀法，他们两个怕是难敌，只得收剑上岸了。
　　两人一路跑着，小五喘着粗气，实在是跑不动了，牛郎只好落下了他，自己先行一步了。想到张小姐，他的两条腿就一点也不累了，比早晨出发的时候还有劲。要是有人看见牛郎，定要问，他跑那么快，是赶着去死吗？因为比武招亲，凶险未知。
　　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张府。但见张府门前围了一大圈人，圈旁搭了一个高台，上面坐着几个人。有张老爷，有用面巾半遮脸的张小姐，还有一个腰间悬挂着把剑的男子。牛郎的目光全在张小姐上了，远远看着张小姐的身姿，但觉全身酥软，沉浸在欢乐之中，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他的世界只有他和张小姐一般，细看张小姐眉头紧蹙，定是此刻在圈子里的赢者让她不满意。牛郎甩了甩脑袋，才从沉浸在对张小姐的爱意中回到现实来。
　　牛郎瞧向了圈中之人，着实吓了一跳，但见此人衣衫遍布血迹，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的对手的，能确定的是刚才必然经历了一场残酷的较量。这人把长刀杵着，目光瞧着众人，就像他在说，还有不怕死的上来吗？那把长刀和他差不多等高，长长的刀柄，还有流着血迹的刀身，这刀身比之船帮那些人的刀又大了几倍。长刀的重量怕是有几十斤，也就这块头的大力士能挥得动他那武器。他那挺着的大肚腩不也有几十斤吗？
　　牛郎握着手里的次等剑瑟瑟发抖，心道，还要不要上去丢脸丢命？但怕刀剑相交，他那把次等剑就成两半了，接着就是身体不知道哪一块被活生生砍去。那一把长刀砍下来，这力道，牛头都能直接砍成两半，何况是人呢？牛郎想着还是打退堂鼓吧，小竹还在盼望着他带小少爷归来呢，不然小竹就要嫁给南头那个卖烧饼的矮子了，如何是好？
　　牛郎转身之际，又望了一眼张小姐，但见她灵动的凤眼好似在泛着泪光。她那小身板哪经得起这大块头一压呢？定要当场碎成两半了。死就死吧，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双腿却怎么也迈不进圈子，突然被一人怕打了一掌肩膀，双腿更软，摔倒在地。
　　牛郎看着这人，怨恨道：“你在干嘛呢？”小五惊慌道：“怎么了？牛大哥，吓你一跳玩乐一下，又不是恶意的？何况也没多大力啊！”说着，小五把牛郎扶了起来。小五望了一眼高台上那女人，口水都流出来了，世间怎么有如此美艳之人？她是落下人间的仙女吗？小五道：“好美貌的奇女子啊！搔鼻子都那么好看！”
　　牛郎叹息道：“只可惜红颜薄命！小五子你也要上去比武招亲吗？说不定，你发挥好了，也能打败那个大块头。”牛郎想着，要是小五先探探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哪怕小五赢了，他打败小五是轻而易举的。
　　小五看了一眼圈中之人，他道：“我才不要呢！干嘛去送命啊！何况我又不喜欢张小姐！张小姐半遮着脸，说不定是一个钟无艳，而不是王昭君。”原来迷住小五的不是张小姐，而是站在张小姐身边的丫环，正在无所顾忌的搔头抓耳，像是谁赢了她都无所谓。
　　牛郎顺着小五目光看去，才知道他所瞧何人。他道：“你喜欢那恶丫环是吗？她喜欢动粗，之前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一个老人踢倒在地。”小五道：“原来她是这种人，我喜欢，有性格。”
　　小五心中不满牛郎贬低他的意中人，心想，你的意中人又好到哪里去？像个木头人似的，坐着一动不动，太造作了。像他意中人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拍打着虫子，多有活力与不羁啊！他是越看越喜欢，真想这样永远看她拍虫子，又有趣又好看的，特别是她那眼珠子随着虫子东转西转特别逗。
　　小五露着痴痴的笑容，牛郎却一脸愁容。他盼望着哪个武功高强的英雄来救救张小姐，如果是轻客飞燕在，也比这大块头好啊，虽然他觉得轻客飞燕也配不上张小姐，谁也配不上，但只能是矮子里选将军，没办法的事了。张老爷为何如此狠心啊？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下嫁自己的女儿啊？难道这粗鲁之人获胜，也照样出嫁吗？比武招亲，实在是下下之策，以他们家的条件，就不能好好让张小姐选一个人嫁吗？如此一来张小姐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那多好啊！
　　圈里走进了一人，这人却不是比武的，原来是主持。他道：“等了将近一刻时候了，要是还没有人上来，我就判定这人获胜了，他将在今晚和张小姐在张府成亲。”那人的恶脸上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牛郎突然觉得此人的笑容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脸上涂着黑白颜料，像一个野人，牛郎一时之间没认出，原来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这人就是那一日他和张月老拉着老水牛去宰的那一家肉铺的老板石屠户啊！当日是他的伙计接手的，就见了一眼石屠户，石屠户经过他身边对他笑了一笑就走开了。牛郎心想：“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没听说石屠户武功高强啊？他家中不是有娘子吗？怎么也来比武招亲？可以举报他，家中有妻，这样张老爷就好下台了。万一不行怎么办啊？”
　　主持正在倒数着，拿着鼓槌，准备一锤定音，牛郎还有犹豫之中，却被小五一推，硬生生从人群缝推进了圈子里。小五不嫌事大，另想多看一会他的意中人，故管不了是不是将牛大哥推入火坑了。他道：“我这位大哥要比试，他人为害羞，但武艺高强，要和这位老兄过过招。”牛郎骂道：“小五你干嘛啊？怎么把我推进来了。”
　　石屠户道：“大人比武，小孩子不要进来掺和！”原来石屠户一眼就瞧出这人是牛郎，他比牛郎年长十岁，觉得自己是看着牛郎长大的，故认为牛郎还是那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
　　牛郎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六七岁这样，在河边玩耍，被一帮小孩拦着玩弄，他一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此后他只在家附近玩沙子，不敢去河边了。之后，没想过这帮孩子都是谁，也没想过长大了挨个找他们算账，其他人都忘记了，但这些人里唯一的胖子，不是石屠户是谁？想不到这人吃得跟头牛一样大块，是了，开肉铺的，少不了餐餐大肉。
　　牛郎拱了拱手道：“在下武艺低微，只望石大侠高抬贵手，手下留情，我会感激不尽。”人群里哄堂大笑，牛郎以为大家笑他不自量力，原来非也，其实是众人早就看不顺眼石屠户，石屠户平日里没少干肮脏龌蹉之事，大家都以为此人口中的“石大侠”是在嘲弄石屠户。
　　石屠户“咄”了一口道：“文绉绉的，你当是考秀才呢？你大爷是粗人一个，最不喜欢你这种人，我下手没轻没重，识趣的！你现在给大爷磕几个头，我就放你出去，饶你一条狗命。”牛郎道：“石大爷，我们说什么也算近邻，何必出口伤人呢？”石屠户脸上一红，他道：“我以为你不认得我呢！你算起来还是我侄儿呢！你爹医术挺高明的，于我们家有恩，可惜死得早。”看热闹的人，以为牛郎的父亲是个医生，人们顿时起了尊敬之情。原来是石屠户没有拆穿，给了他老乡牛郎一个脸面，让他好下台。他父亲哪里是什么医生了？是个没啥本事的假兽医，胡乱开的什么药，医死了不少他们家的猪呢！不过这一茬就不提了，今日要娶一个大美人，心情高兴。
　　石屠户看了看牛郎发红的脸，他道：“侄儿，你还不下去，站在这里干嘛呢？你打不赢我的，我这大刀净重六十斤，一刀下去，可是六亲不认，到时候你别连小命也丢了。上个月，你不是把家里的牛拉来我这里宰了，为了娶一个叫做丑姑的女人吗？你不是有老婆了吗？太丑了，你没要还是怎么的？怎么跑这里比武招亲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下去吧！”石屠户说着对牛郎扇扇手，却不见牛郎有下去的意思。
　　牛郎道：“石大哥，我不能认输，我不能眼看着张小姐活活被你压死啊！”众人又是哄堂大笑，原来这个傻小子心思还挺全。对啊，这胖子搞不好，没上床，床都塌了，定要一张比普通床结实几倍的木床，也不知道这张老爷是否料到这一出，提前做了结实的大床。他这身板压下去，确实能把张小姐的小身板压坏，众人心思如出一辙，均是越想越好笑。
　　石屠户怒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看在故人份上，我担保不砍死你，看招。”但见石屠户的薄短衫也盖不住里面的肉团滚滚晃动，就像一头奔跑起来的大象，把牛郎吓得脸色惨白，心想，完了，怎么办是好？牛郎连连倒退，一直退到了人墙，被不知道哪个人推了上去，牛郎一摔，以为送命上门，却见石屠户笨重的刀口下，足足有三个他那么大的门洞，他见机往里一钻，身子已经在石屠户的后面了。石屠户喘着粗气，冲往人群，长刀没能砍下，却见牛郎钻到身后去了，只得举刀往回赶。牛郎就像一只小老鼠一样，上蹿下跳，石屠户砍将下去，几刀都没能碰到牛郎一根头发丝，力气已经费去一半了。
　　小五见势喊道：“牛郎大哥，使出你的方家剑法将他击败！”石屠户一听，他的侄儿叫牛郎，他爹怎么不姓牛？莫不是那个杀了二十八个土匪的牛郎吧！想到此处，心里一惊，但见牛郎此刻剑都没拔。牛郎看到石屠户发愣之际，听到小五的话，才想起来，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剑啊？他在等什么呢？石屠户没犹豫多久，奔将过来，一刀劈落，被牛郎躲开，胸口却刺进一剑。
　　牛郎刚才被石屠户的气势吓蒙了，此刻刺中石屠户才明白，此人空有蛮力，其实不会半点武功啊！他刚才实在没必要上蹿下跳，搞得如此狼狈，特别是在意中人眼皮底下，就更不堪了。牛郎如果武功再好一点，或者遇到名师告知他其理，就会看到石屠户全身都是破绽。牛郎没能看出，出剑全凭下意识。
　　石屠户被他的伙计抬了下去，牛郎正欢乐，这不会是真的吧？他要娶张天雪小姐了？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石屠户连败那么多人，竟然那么轻松就被他打败了？怎么回事？天上掉馅饼了？此刻，却有一人跳进了圈子里，让牛郎欢快的脸色瞬间冰天雪地，就跟被雷劈中一样。老天爷听到他的心声了？说曹操曹操到，不需要曹操了啊！这人就是牛郎刚才一心盼望出现的人，大名鼎鼎的轻客飞燕。轻客飞燕道：“牛郎弟弟，别来无恙啊？可还记得哥哥？”
　　牛郎下跪道：“飞燕大侠，求你成全我一次吧！小人要是能娶了张小姐，下辈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轻客飞燕道：“倒不是我想夺人之美，只是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石屠户是我友人的一个亲戚，我得照顾一下啊！得罪了，出招吧！”
　　主持抢了上去道：“轻客飞燕，你刚才败给石屠户，已经没有比武资格了，请你下去。”轻客飞燕怒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我轻客飞燕今日偏要比武，你奈何得了老子吗？”高台上那人跳将下来，只见他落地那一下稳如泰山，可见武功不弱，他道：“轻客飞燕，鄙人中原十派西派神毒三当家，江湖人称蟾蜍君子，阁下是否想赐教一下呢？”。
　　轻客飞燕冷冷道：“中原十派了不起啊？赐教不必了，我只是上来跟熟人，牛老弟寒暄几句。”说罢，轻客飞燕走开了，他走到了石屠户面前，他道：“结一下款吧！”原来刚才一直守擂的是轻客飞燕，轻客飞燕击败了在场所有有比武念头的人，打得差不多了，石屠户再上场，他就假装输给石屠户。事情就办妥了，哪知道半路杀出不知死活的牛郎！石屠户身上的血迹是因为他的衣衫是他宰猪宰牛时穿的衣服，不明所以的人看起来，还道此人是哪一路狠人呢？至于他刀上的血迹也是畜生血，因为他喷了一口水，上面的血迹看起来就像新鲜的。石屠户没有故意为之，却把刚来到，不知所云的牛郎吓得够惨，还以为石屠户杀了多少人呢，实则他只假胜了轻客飞燕一人。
　　石屠户被刺中胸口，刺得不深，没有生命之忧，看到轻客飞燕过来要钱，怒从心起，他骂道：“轻客老兄，你瞧瞧自己办的什么事？我要你击败在场的人，再暗示我上台，怎么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没发现呢？早知道我找别人办这事，绝对比你靠谱，如今错失美人，我不找你赔钱，你倒好意思找我要钱？要脸吗？”突然石屠户喉咙上刺进了剑尖，他道：“要多少啊？你这人真是的，又不说你要多少？我怎么给你啊！伙计，给他两百两，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