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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若无衣则与子同袍 / 第八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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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华。”那只手的主人出了声,用一种带着轻微嘲弄的语气说,“确实是我勻朝战神跟段家大小姐的定情信物,只可惜,你这是个赝品。”
  学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但考虑到这人自己应该是惹不起的,他还是带着笑,话里却隐隐有了威胁的意思:“这位客人,我刘家在乔川也算是大户了,口碑什么一直都是最好的,您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这竟然是直接用身份来压人了。
  那人冷笑一声,板起来的肃穆的脸让人看着平添几分寒意。他却没有接学徒的话,而是自顾自接着说:“不仅东西是赝品,料子也不是什么好料,就这样还拿来忽悠人?”
  学徒的脸成了猪肝色,他还想要说什么,外面又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看到任长恒跟他旁边的人显得很惊讶,最后却还是半恭敬半开玩笑地问了句:“罗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称呼罗将军的人看到来人笑了笑,眼里多了点真的感情:“长风。”
  来人正是李长风。
  任长恒眼睛转了转,他猜出来这人应该是有点背景的,却没想到背景高到这么一个地步,甚至能让只对辽远钧表现出敬重的李长风露出这么一个半是尊敬的表情。
  他其实并不知道李长风有多厉害,但他知道李长风是当朝丞相的侄子,还有,李长风姓李。
  李氏在勻朝算得上是一个超级大家,哪怕比起皇室,手上的权利也没见得少多少——这是整个勻朝都知道的常识。也因此,李长风自入了军营就开始作福作威,就连裴里也要让他三分。
  至少任长恒还没见过他对辽远钧以外其他人假以辞色的。
  李长风听罗将军说完了前因后果,然后一只手捏着那簪子放到眼前看了看,十分嫌弃地对着任长恒:“诶我说,咱俩好歹名字里对了一个字,你稍微有点审美行不?这么个破烂东西,你还想收了?”
  任长恒眼角突起,他知道自己没见过世面,可是破烂东西?他看着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被被李长风叫做罗将军的人说成是赝品的好看的簪子,觉得自己被人羞辱了一番。
  当然,以他对李长风的了解,那人这话里并没有想要侮辱他的意思,而是真心实意地认为这是个入不得眼的破烂。
  他张口正想再跟李长风怼两句,一直被人忽略的学徒终于受不了一般,叫了几个人就把他们围住:
  “我说,这买卖不成仁义还在,这几位客官就非得来砸我店里的招牌?”
  任长恒这才注意到店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罗将军见这仗势,眼里闪过一抹不屑,他活动了手腕刚摆了个姿势,李长风看着他,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无所谓地开口:“这点事情,怎么敢麻烦罗将军。”
  他摸出来一块刻着“李”字样的玉佩,懒懒散散地提在那学徒眼前:“瞧见这是什么了吗?”
  那学徒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看出来这块玉佩用料极好,原来任长恒看上那根簪子跟面前这个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但就算这样,他没认出来这玉佩的来历,便梗着脖子:“管你是什么东西,你敢砸我店里的招牌,就甭想轻松蒙混了过去。”
  眼见着围着他们的人越来越近,李长风却丝毫不慌,他颇为遗憾地把玉佩收起来,认为自己遇到了这群看不出好赖东西的简直是不可理喻,另一边又啧啧叹了口气:“你知道当今勻朝丞相姓什么吗?”
  他不愧是从小借着李氏的势力在外面唬人唬惯了,这时候话一出,那学徒脸色先变了几变,仿佛又想起刚才那块玉佩上刻的字,顿时不做声了。
  那群围上来的打手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多有动作,李长风又把玉佩往那学徒眼前晃了一道,然后咧嘴一笑:“就是这个李。”
  任长恒最后还是买下了那只簪子,在李长风不住的挑剔声和学徒不敢发作的表情之下,他当了一回恶人,把价钱往下压了压。
  反正这人之前还想宰自己一顿,现下让他捡了个便宜,这事就算扯平了。
  “多谢这位……”出店的时候,他学着李长风的样子,“罗将军。”
  罗将军笑了笑,跟在店里的笑并不一样,而是透露出一点真心来。
  “你跟我一位故人很像。”
  任长恒没说话,倒是李长风笑着迎着他,问:“罗将军怎么在这儿,没跟辽将军一起跟秦国打仗?”
  罗将军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自出现就没说过话努力把自己当成透明人的沈衣突然开口:“您是罗征将军?”
  场上沉默了一会儿,任长恒心底一震,半晌,罗将军对着沈衣挑了挑眉,笑道:“是我。”
  任长恒心底舒了口气,又听到罗征的声音:“你怎么猜到的?”
  沈衣姿态不经意放低了些:“都说南钧北征,当今勻朝能与辽将军齐名的只有您了。”
  南钧北征,也有人说南军北征的,反正读音一样,字是哪几个字并不让人在意。
  如书面上看到的,南军北征的意思就是勻朝两位战神——辽远钧跟罗征,两个人一南一北分别镇守清河县和赤阳关,两个战神的威名和手段让边疆无人敢犯,原本最为混乱的南蛮和北狄生生安稳了十余年。
  直到去年,北边的秦国开始作妖,勻朝皇帝撤了原本在清河县戍守的辽远钧,让其北上打击秦国,同时征收了一批新兵让他带着训练——就是任长恒他们这批。
  其他地方也有像他们这般大的童子军,只是被其他将军带着,没跟他们碰过面。
  但是辽远钧手上有一批,罗征手上必然有另一批,甚至有人打赌两位战神谁的带兵能力更胜一筹——毕竟两个将军同属勻朝,没对过手,有不少人觉得可惜。两个当事人却觉得无趣:他们二人都是将门世家,一同长大一同入伍又同时得了战神的名号,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又都忠于勻朝,这也让其他想要把两位将军收为己用的人死了心。
  罗征看上去兴致盎然:“你又是怎么看出来我跟老辽齐名了?”
  沈衣正色:“晚辈听了您与李公子的谈话,并不难猜出来。”
  “有意思。”罗征两只手指摩挲着下巴,又转过头看向皱着眉的李长风,“你小子怎么来这儿了,李赏呢?”
  李长风脸色变了变,又飞快恢复成原来笑着的样子:“他……他爹把他保护得这么好,哪儿能把他送到这边来受罪?”
  罗征笑了笑,没说话。任长恒跟沈衣同时在两个人打的这个哑谜里看出点不寻常的东西,或者说,是李长风不平常的样子。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四个人在路上走着,又经过来时路上任长恒遇到的那家包子铺,于是任长恒打了个招呼去买包子。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好几个包包子的荷叶,大有要拿不住的架势。
  李长风骂了句土包子,却很自然地帮他分担了几个。
  罗征丝毫不见外地问他:“你买这么多包子,吃得完?”
  任长恒惊诧于这么大的人物主动跟自己说话,一时什么沉稳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军中伙食不太能入口,我怕同乡的伙伴吃不惯,想着这次出来了,就给他们带点回去。”
  他说完就察觉到李长风那边传过来的目光,一时又觉得有些羞愤:他干嘛要解释得这么清楚?
  可见英雄不光让人敬仰,还能使人蒙昧。
  罗征闻言轻轻笑了笑,任长恒听到这笑声更觉羞窘,他想起李长风平时嘲讽的话,心想,自己或许真的是个土包子。
  下一刻,他又听到罗征的声音:“刚才那店里,你为何执意想要那支簪子?”
  末了,他又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促狭:“是要送给姑娘?”
  “不是!”任长恒飞快地否认,随后心里又有点懊恼,“是……是要给我母亲的。”
  罗征挑了挑眉,又听到他吸了吸鼻子:“我母亲没用过这些东西,我刚才一看到这簪子,就觉得跟我母亲顶配。”
  罗征不置可否,任长恒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又觉得有些不安。
  半天,他揉了揉眉头:“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
  任长恒这才松了口气。
  李长风又问他:“罗将军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秦国那边交给老辽就够了。”他笑了笑,带着点轻松和些微自得,“我跟他合计好了,就给京城那边请了个旨,说要来乔川这边练兵。”
  “弓骑营?”
  “裴里果然不瞒你。”罗征又看了看任长恒和沈衣,两个人也都没有露出惊讶的样子,于是有些无奈,“就像你也不瞒着你们伍的——是同一个伍的吧?”
  李长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想说裴里不瞒他跟他不瞒沈衣他们的原因不同,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罗征自顾说着:“我跟老辽都想要打造一支大规模的马上弓兵部队,前朝不是没有过,但是规模太小,我们要搞就搞个大的。”
  李长风像是知道他的难处:“只怕需要的弓箭战马太多,不太容易做成。”
  罗征赞成地点了点头:“而且我跟……我跟老辽在这方面达成一致,都觉得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不仅是物资的问题,还有那些人——哦,你们的技术也不能落下。”
  李长风想了想,摇头:“这太难了。”
  “所以才具有挑战性。”罗征眼里迸发出一种类似看见猎物的野兽眼里才会有的光芒,兴奋里又带着点噬血,“要是这么一支灵活又有杀伤力的队伍真的成了,别说秦国赵国,就算再加上勻朝周边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国,我们也不带怕的。”
  李长风却说:“这说法太夸张了。”
  罗征面上没有半点被破坏气氛的尴尬,只是收起了笑:“这算得上是机密,不过你们这些受训练的小崽子,知道就知道了吧,要是到最后连自己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到时候上了战场,只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任长恒就这样听着感受着两个人的互动,心里那一点对李长风的偏见又散了些。
  他一直把李长风当成那种只知道吃喝享乐、仗着家里权势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这段时间已经算是改变了一点对他的看法。可是现在,他听罗征跟李长风说这些对他来说略有些晦涩难懂的东西,李长风却并不露怯,罗征说什么他都能接上,并且罗征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好像李长风本就如此。。
  说到底,他一开始先入为主地认为李长风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未曾主动了解,然后给李长风判了个“卖弄权势”的罪——尽管人家并不在乎。
  任长恒低着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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