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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若无衣则与子同袍 / 第二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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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长恒也不例外。
  跟普通的孩子一样,虽然看不起那些看起来就很幼稚的孩子,可他也有一颗当英雄的心。尤其从小母亲就对他说征远将军有多厉害,他的种种事迹已经耳熟目染到心里,所以不可避免地,他对辽远钧也有一种不可名说的崇拜之情。
  让人意外的是,他发现,就连丞相的侄子,之前趾高气昂看不起他们的李长风,也对辽将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别人倒好理解,只是从小听母亲说多了官场的黑暗,丞相与将军一文一武,该是死死的对头。再说这位从小处处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到这里受苦也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辽将军,就算不是辽将军,他也不该喜欢文人嘴里粗鄙的武者。
  可那爱戴之情不像是装的,任长恒一时间也拿不准,不过这些事本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后来便也索性不去想。
  中原到西北边陲之地的路途是遥远的,辽将军刚来时带的充足的粮食开始紧张起来,于是大家又开始进入到原来抢食物的状态中,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是让一群原本吃不饱喝不足的孩子们突然有一天尝试到了不用每天担心是否饿死还有美味佳肴的滋味,又突然把这些他们享受过的东西给撤回去,难免有人心生不满,行军至乔川,已经有了不少逃兵。
  寒冬,东边的天上少有地挂着一轮红日,乔川原本绿色的平原下起雪来,纷纷扬扬,再缀上天边的那一抹红色,更显一种异域风情。
  任长恒站在主帅的营帐之外——这天刚好轮到他值班。裴将军扬着红火的披风急急走进去,单膝跪到地上:“将军,又少了七个人。”
  辽远钧让他起来,低低地叹了口气:“都是些孩子,陛下这次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些。”
  经过几个月的跟随,裴将军的戾气已经收了很多,更不像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一样对下属非打即骂。听了辽远钧的话,他疑惑道:“将军这是……”
  “秦国毕竟是明妃的母国,三年前秦国风风光光地将明妃嫁过来,不过三年,与之前说的百年之内互不侵犯相差甚远,陛下却等不及了。”
  裴将军问:“可是将军,这次难道不是秦国先犯我西北?”
  辽远钧来回踱了几步:“要想攻打一个国家,还怕没有理由吗?那些跑出去的孩子,身世也可怜,既然他们走了,便不要再追究了。”
  “可是将军……”
  辽远钧的声音少见地严厉:“身为上位者,该时时刻刻保持应有的冷静与理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都要清清楚。你若这时将他们追回来他们不过以为你是要断他们自由,你若清清楚楚跟他们说他又以为你不过是在唬他们。有些时候有些事,不该仁慈的时候那些妇人之仁就好好收起来……”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任长恒已经听不清楚。可就算前面的话他听到了,却也依然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是心底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没一会儿裴将军又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出来,面上没什么表情,任长恒却感觉到一股凝重。
  几天后,他明白了辽远钧那番话的意思。
  去外面巡逻的几个孩子哆哆嗦嗦地跑回来,叫了一群人出去,任长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太爱凑热闹,便没跟着去。可是没一会儿一群人哭哭咧咧地跑回来,几个胆子小的跑出来叫他,任长恒到营帐外面一看,平时几个胆子大点的手里正拖着什么,仔细一看,竟然是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十一二岁的孩童,脸上有些脏,身上穿着统一的铁甲——跟他们身上这些是一样的,赫然就是之前跑出去的那些孩子们!
  这时有一个孩子跑出来,对着其中一具尸体喊道:“虎子!虎子你怎么了,你理理我啊!”
  旁边有人解释:“这两个人我认识,是我们隔壁村子的。这个叫虎子的,其实今年还没满十二岁,但还是被强抢过来了,那天他娘一直哭,跟着他到了衙里还哭,听说眼睛都哭出血了,后来被那些当官的,这么大一根棒子打出了衙府。”他用手比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听说那天被打个半死,是让人背回去的。这些天虎子一直念着他娘,梦里也念着,前几天跑出去,给我们留了一封信,说要回去找娘,谁知道竟然死了。”
  他身边立马传来一阵唏嘘。
  任长恒又想起了家里那个女人,整日整夜地操劳着,却换不来男人的一点垂青,还要整日被打。可就算这样,就算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了,她还是要保护着自己。甚至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听到父亲说:“你把他带到镇子上,就算你舍不得把他卖了,扔了也行,咱俩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可母亲还是拒绝了,那时母亲还有一点曾经风姿绰约的影子,原本可以有新的生活,可她放不下自己,不愿自己受苦,漠视并拒绝了父亲任何一点想要跟他和好的讯息。
  他甚至还听到父亲说,就算抱养一个孩子也好,只要不是他就可以。所以小时候任长恒常常一个人坐在门槛前面,想父亲为什么讨厌他,甚至宁愿要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周边突然安静下来,任长恒回过神来,是辽将军来了。
  裴将军跟在他身侧,低声附在他耳边说什么,辽将军一脸淡然,最后眼神往四周扫了一圈,当下有几个胆子小的眼睛就红了,辽将军这才出声:“今日朝廷来了急令,说乔川这边盗寇盛行,已经骚扰了不少民家,让我们顺路将他们缴了。”
  言罢,辽远钧看了看地下的尸体,神色之中似有可惜之意:“你们若好好在营里呆着,我必保你们安然无恙,若人人都跑出去,东一个西一个,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他停了停,叹了口气,“来几个人把他们埋了,裴副将跟我去营帐里商量一下这仗怎么打,明天我们就去为他们报仇。”
  他一番话说得朴实无华,就算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辞藻,也依然渲染了不少人。之前给大家说故事的男孩便率先开口:“给他们报仇!”
  有人开头,立马就有人应和,热血上了头的少年们红着眼眶,一遍一遍地喊着报仇两个字,任长恒跟着喊了两遍,突觉心头哽咽,退出人群包围的圈中回了营帐。
  他想起前几天该他值班,他站在门口听裴将军和辽将军的对话,当时还不懂什么意思,现在一联想起来,却什么都明白了。
  朝廷急令……朝廷急令,可今天压根就没来过传讯的马,急令是哪儿来的?
  辽将军,他一直敬佩崇拜着的辽将军,竟为了军威,不顾那么多孩子的性命!只怕要攻打乔川的贼寇,也不过是他早早想好用来立威的手段。什么民间的英雄,都是假的!
  尤其一想到家里不知是否无恙的母亲恐怕到现在还信奉着这位勻朝战神,他就觉得心里隐隐发痛。
  心里藏着事,任长恒晚饭也没吃,就在营帐里呆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同帐的人回来,同他说了辽将军的计划,任长恒一边心里暗暗佩服他的深谋远虑用兵如神,一边又在心里想着其人内在如何,一时之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长恒哥。”任勉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服,面上布满纠结矛盾,“我明天会不会死啊?”
  任勉是跟任长恒一起从任家村出来的同乡,还有一个是任培。三个小孩子还在任家村的时候关系就不错,其中任长恒年纪最大,所以这个三人的队伍里颇有点以他为尊的意思。
  任勉胆子小得跟兔子似的,秋天的时候枯掉的树干落下来,他非说是蛇,踏都不往那边踏一步,一双眼睛总是湿漉漉的,让人心疼之余又觉得可爱。
  这次他问任长恒会不会死,整个脑袋往后缩着,眼神飘忽,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呸呸呸!”一边的任培听不下去,作势打了他一下,力道却不重,“想什么呢,哪儿就这么容易死?”
  说完,他得意地扬起眉,一副挥斥天下指点江山的模样:“我呀,我是要当上像辽将军那样的大官的,到时候谁见了我都得点头哈腰的,我看我爹还打不打我!”
  他这话立马引起同伍的另外两个人的不满。
  任长恒没去机会任培的长篇大论,他一只手抚上任勉的背,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任勉把任长恒当成亲大哥,对他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于是立马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要他再三保证会保护好自已。
  任长恒立马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任勉这才安心睡下,任长恒哄他睡着了以后又看了一眼还在做将军梦的任培,还是什么都没说。
  翌日,辽将军将人集结起来,清了人数便直往贼寇的老窝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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