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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要不要准备点什么，毕竟是第一次在外头过年，也是第一次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王可骑在马上这样想。
他刚刚带了十几个人到周边转了一圈，日常午后消食。这十几个人里面，算是他的亲兵吧，按规矩他能挑所属部队的十分之一作为自己的亲兵。
他也没太在意，只挑那些不打赌，不喜欢去逛街找女人的人，毕竟其它的人也没空。当然，脾气也是都还可以的人。做了亲兵，那么配给又稍微多一点点，对，就多那么一点点，不会引起别人嫉妒的额度。
现在他们走到了这条街，这条街是依附周边五个军营而自然形成的街道。
街上的雪早被人踩化了，倒没有变成水，而是和泥土冻成了一坨，这样容易上马。
迎面走来了一个人，是另一个屯长，有四十多了，张豹，他也看到了王可，便勒住了马，说：“王老弟又到转悠啊。”
“是啊，张大哥这是打算去哪里发财？”
“那边呢，来了几个财主，叫我过去玩玩呢。”
“那发财了。”
“哈哈哈，什么财不财的，就图个好玩。那我先走了啊，那边等急了。”
这时候，前边的屋子中爆出一阵喧哗，然后是一群人追打一个。
“姓李的，老子弄死你。”
张豹看了一会眼，是他自己的兵，但是也不管，说：“我先走一步啊。”
王可也拱拱手。
那个姓李的没逃掉，被人追上了，然后被围着一顿乱打，这些人也不顾有官在这里，打完了招呼都不打就回屋子继续赌博喝酒了。
这是这里的规矩，各管各的，只要不是群架，那都不管。王可刚到的时候，其它四个屯长就和他讲清楚了。
上官不管么？上司，军候这一级，这支部队没有，朝廷裁了这个编制。校尉空缺，司马是个贵公子，躲在某个城里面喝花酒结交朋友，当家的是个负责补给的文吏。
王可不急着走，反正自己和手下一天天的都没有什么事，就想看看这人是啥样的。
那个姓李的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两人这目光一对，哈，都认出来了。
这个姓李的，叫李荣家，是李家村的，王可的老乡。王可并不激动，这个人抢走了李村长送的那个牛皮包袱。
李荣家反应还是很快的，马上嬉皮笑脸的，好像刚才没挨打一样，“王胖子，你怎么在这里了。”
“对啊，我就在这里啊，你也在这里啊。”
“嗯，嗯，这马不错，哪弄的，借我骑骑呗。”
“你想要？”
“没要，没要，就是还没骑过马，想试试。”
他可能被打晕了脑袋，没明白现在的情况，还真过来想牵马。
王可挑得亲兵，没有什么好汉，就是普通的庄稼人，老实人，但是都是当兵的，规矩肯定学明白了。
一马鞭抽了过去，正中手背，李荣家哎呦一声。这抽马鞭的是骆甲，这十几个亲兵他的马术是最好的。
“你干什么的？晕了头，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吧。”
街边店里有不少围观的人，都哄笑了。
李荣家捂着自己的手，这时候才转眼看清了情形，是个很机灵的人，立马跪下，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嘴巴里喊着“饶命，饶命。”
王可摇摇头就走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荣家等马走了，才爬起来，看着那边远去的身影，愣了一会儿，马上又像得了宝一样，一溜烟，像老鼠一样钻进了街边的某个屋子里面。
到了下午，王可在李家村的事迹就在村里流传开来了。王可的两个百夫长把传闻和王可说了。王可的编制本来是五百战兵，加上后勤的有六百人，实际上，合起来都没有两百人。
两个百夫长是想来看笑话的，看他们的憋得那个劲就看得出了。
骆甲急了，他是亲兵头领，在心理上，维护王可的荣耀也是某种责任了，“大人，我去把那人抓过来，我知道他在哪里。”
“抓来干什么？杀了？”
“哎，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其实也没啥，我王可，王胖子，出身是不好，那也是没办法嘛，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前他仗势欺人，现在我也去仗势欺人，我不搞这套。”
“可是……”
“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还咬回去，或者放着正事不干，天天追着这狗去打？”
“大人明见。”
“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不说大伙都清楚，当屯长的，没有出身好的，出身好的也不会来干。出身不好，这世道，怎么可能不会被欺负呢，对吧。”
“还是大人说得有道理。”
这时候外面有人说，“张大人到。”
王可迎了出去，张豹子早已经下了嘛，抱拳说，“王老弟，对不住，真对不住。”
“哪里，哪里。”
张豹刚回到营里，就听到了这事。他和王可的想法一样，出身这种事算个屁，武夫，至少这种低级武官真不在乎这东西。但是是他自己的人传出的流言，那么自己也得表个态。立马把李家荣给绑了，亲自送了过来。
人来了，王可不能让人家真道歉，这种事，本来也不是张豹的错。就顺便摆上了酒宴，喝了起来了，两个百夫长作陪。
喝了酒，话就说开了，话说开了，事就好办了。
王可不想杀掉李荣家，他还想过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去一趟，但是轻轻放过也不愿。张豹最后拍王可的肩膀说：“王老弟，我能理解，能理解，你放心好了，兄弟会帮你安排好的。”
酒喝够了，张豹又把李荣家带回去了，带走之前，肯定先被王可的人打了半死。
李荣家的结局是，过了几天后，他被人追赌债，然后被砍断了手脚，不知道死在那个地方了，他家也被债主送了威胁的信。他一家都不得不搬走了。
当然，王可当了官的消息在李家村传开了，引起了某种轰动，这个事和王可自己关系不大。
就算这样，王可还是被军营里面的人歧视了，这些人，在他们长久形成的观念里面，怂就是原罪。
就是王可自己的屯里，也有很多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把他当笑话。
骆甲好几次说：“大人，慈不掌兵啊！”
王可都摇摇头，然后他这摇头的事都传出去了。
王可本来就对自己的不对没什么掌控，现在更好了，除了几个亲兵外，他其实已经失去了掌控。
“那又能怎么办。”
难道真为这点事去杀人，这是很多人的意见，王可自己却不想。看不起人，并不是什么罪，何必要杀人。他自己也愁过，他在愁怎么去掌握部队。
对啊，还有军法啊。但是他想，也行不通，因为各营都是这样，如果自己强调军法，那么手下这么多人肯定会起哄的，最后闹得也收不了场。
如果有人知道王可的这种思维，那么基本可以定性了，这就是天生的怂货，没救了。
烦心事停不住日子，马上要过年了。
除夕，王可突然一身很痒，才意识到，自从离开李家村以后，自己就没有洗过了澡。
王可：“哎呦，这天！”
骆甲：“大人咋了？”
“我这皮痒的，我才想到，我有大半年没洗过澡了。”
边上的人脸都黑了。
“你们这边大冬天怎么洗澡。”
“都不洗啊，要是想洗怎么办？”
最后一群人想了个办法。弄个大盆子，下面烧火，王可在里面好好煮煮。
房里放好了柴，提了好几桶水，还开了一个放水的口子，好换水。
当王可在盆里舒服的要死的时候，这水都黑了。突然他听到了动静，他手探向了另一边的刀。
是李二娘进来了，她拴上了门。
“你来干什么？”
“洗澡啊？！”
“你洗什么澡？”
“我都有五六年没洗过澡了。”
“额。那你先等等，我还没洗完呢。”
“你想干什么？你别来啊。”这是王可最后的身影。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李二娘说：“谢谢你，胖子。”
王可不懂她谢什么，也没多问。既然不懂，那这层关系改变不了什么，日子依然是这么过。
过完年，王可就遇到了一件事。
那是元宵，王可在屋子里看书的时候，李二娘在边上说，等下要街上的人送点布料过来，给大家伙做春衣。
王可说：“好。”
他说也没用，来到这地方的时候，在两个人还没睡一张床之前，李二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不知不觉的掌管了王可的薪水。可能是王可自己也没啥地方花钱吧。
倒不是说，王可手上真一分钱没有，毕竟，屯里的财务是他完全掌控。
当他还在想应该派谁去通知商家呢，他就接到了行文，平东校尉府终于撤除了编制，除了王可的屯，其它都调往京城。真倒霉，谁不想去京城看花花世界，谁愿意留着这个山疙瘩里面发霉啊。
王可本来的名声就不好，就是个废物，又碰到这种事。
他没有任何办法留住自己收，要不是，有些人实在没办法走，他的部队会当场散架。
还留下不到一百个人，都是老弱病残，就连亲卫都走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