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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怂胖子的乱世 / 第五章 高屯长的心思

第五章 高屯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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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一部分高兰人选择和屯堡里面的人同归于尽以后,就一直下雪,王可他们三个人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高屯长的伤是好不了了,两条腿都被人捅断了骨头,他自己也接受了这个命运,当了十几年的兵,混个伤残,很正常的事。何况他现在大小还是一个官,军队里面,屯长才算真正的官,有品级的,在朝廷有备案的。他的抚恤是少不了的。
  不过,他不羡慕那种居家生活,他甚至有点渴望,这时候突然闯进几个高兰人大官,然后自己和他们同归于尽。他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亏。但是,这些只能是想象,眼前,李二娘和王可两个人居然配合默契的过起了居家的日子。
  王可负责劈柴取水,李二娘负责打扫清洗。王可烧火加柴,李二娘调汤煮饭。高屯长对天发誓,他亲耳听见了,看见了,李二娘在洗碗的时候哼曲子了。天啊,她一个罪犯的家眷,被流放到这里做他王可的女人,她居然还有心情哼曲子?
  他当时就有个想法,说两句刻薄的话,刺一刺李二娘。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这样,他就把目标对准了王可。
  开始呢,无非是拿王可的胖说事,这肯定没用。王可是谁,王可曾经是村里最受排斥的人,他会在意这点事?他要是在意这点事,早就把自己弄死了,现在他还活着呢,而且看来,他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找到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打个盹。
  王可此时正坐在油灯前看书,都是一些往来文书,还有一些物资统计,都积在那个角落里面,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代。
  高屯长问:“怂胖子?!”
  “嗯?”王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可能相处了好几天了,王可并不怎么怕高屯长了。
  “你都不是识字你在那装模作样地看什么书。老鼠看风车呢”
  “我识字啊?!”
  “你在老家都是要饭的,你识个屁的字呢,吹什么牛啊。”
  “我娘教我的啊。”
  “你娘你爹不是都早死掉了么?”
  “对啊。”
  “那她怎么教你,变成鬼来教你?”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反正我就是识字。”
  “呦呵,你这王八羔子,胆子肥了啊,敢这样和我说话,不和我说了,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砍了你?”高屯长顺手砸了一个木碗过去,王可躲掉了。
  王可又陷入某种停滞状态,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幸好此时李二娘提着一包什么东西过来了。
  “算了,算了,你也别总欺负他了,他人又不坏。”
  “啥?我欺负他,我欺负他了么?怂胖子,你说说,我欺负你了没有。”
  王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了,算了,你这都有伤了,还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高屯长挥开了李二娘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他受伤以后,再也没有对李二娘发过脾气了,要是换做以前,早就嫌女人碍事,一个大巴掌就过去了。
  李二娘刚来的时候,虽然是个犯人,但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官家二小姐。就算高屯长霸占了她,她还是保留着某些骄傲。现在都没有了,她现在成了披头散发的臭婆娘了,就是被高屯长的大耳光子给抽的。只有从她偶尔的声音中,才能听出她的某些出身,就这点,还是高屯长故意保留的。
  那么,高屯长为什么不打了呢?他的心思,只有王可没有看出来。王可沉迷于那些积累的案牍文书,这些枯燥的东西他看得津津有味。
  “王可,这些东西你也看得进去啊。”
  李二娘此时坐在王可的对面,展开了自己的包裹,取出针线,缝起了衣服。
  “嗯?哦,挺有意思的。”
  “那你看懂了?”
  “开始看不懂,看多了,就渐渐明白了。”
  “你看懂个屁!”高屯长在闭目养神,嘴巴里面撇出了一句话。
  “额。”
  王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李二娘继续问:“那你给我说说,里面讲了啥。里面的字我都看过,也识得,就是搞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就是一本账簿,能有什么意思,你们女人啊,就是想多了。”
  “王可,你给我说说。”
  “好吧,这些东西,你别看这么多,其实也就一句话,这地方迟早守不住!”
  李二娘停下了手上的活:“就这个意思啊,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一直做亏本买卖啊,迟早没有东西可亏了,那就守不住了。”
  李二娘点点头,“哦,那上面的人都不明白么?”
  王可停下来想了一想,他心里第一反应是,“难道我比他们都聪明,”然后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说,“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哼,他们当然明白,而且他们明白的很”高屯长的话带着很重的怨气,他们能不明白么,没有比他们更明白的事了,其实高屯长在第五次没要到增援的时候,他就琢磨明白了。
  “既然他们都明白,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要在这里死这么多人。”
  两个男人都沉默了,王可是暂时不知道答案,高屯长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世上的事,从来不是只有一个道理的。
  夜里睡的时候,都听到了李二娘是在偷偷的哭泣。
  最初,来这里的人不止李二娘一个人的,王可是从文书中看到的,现在只剩下李二娘一个人了。其它人都哪去了呢,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多问,门外的雪正在努力掩盖那几百具尸体呢。
  风依然在吹,李二娘也把自己的啜泣带进了自己的梦里面了。
  第二天,三个人都在喝茶,王可在还在看那些文书,一些很枯燥的东西。
  小心的啜着茶,说起来好笑,以前他羡慕村里的人喝茶的样子,自己在半夜偷偷摸摸地去别人家的茶树上摘了几片叶子,泡着喝,然后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上这东西。
  现在他终于喝上了茶,原来茶叶是这样喝啊。李二娘那天还特意细细地给王可讲了茶叶是怎么来的,该怎么做,哪里的茶叶是最好的。王可脑子没记住,毕竟这些东西还是要有实物才能理解。他倒无意中瞅见了高屯长那复杂的眼神,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今天,才过一会儿,高屯长就挑事了,他说:“王胖子,要是现在高兰人现在冲进来了,你怎么办,是又去睡觉呢,还是去拼死呢?”
  王可一惊,差点弄翻了茶水。望着高屯长,一脸恐惧。
  李二娘瞪了一眼高屯长,说:“他这人胆小,你别吓他。”
  过来一会儿才迟迟疑疑地说:
  “他们应该不会来吧,这种天气。”
  高屯长带着狡诈的笑容,放下茶碗,拢了拢盖在腿上的毯子,说:
  “那可说不好。”
  王可坚定的说:“那肯定不会来。”
  “哼,那是你认为,你想想看,外面死了这么多人,肯定都有亲朋好友死党什么的,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高兰人最爱说自己重义气,保不齐有几个发小死党过来寻尸呢。”
  王可僵在那里,他之前以为天气会是他的保护伞呢,现在,这保护伞透了一个缝,好像危险和怪兽就要从那里涌进来一样。
  “你说啊,你发呆可没用,人都来了。你不会又想回你那狗窝睡觉装死吧。”
  接下来的话,让高屯长暴跳怒雷。
  王可怯弱弱地,带着某种不确定的回答,“那我投降,可不可以?”
  高屯长要不是自己伤了,使不上劲,不管双腿好不好,只要自己能动起来,他就会弹起来掐死王可这个死胖子。
  “你是个兵啊,你就算是个废物,你也是兵啊。”
  高屯长足足骂了王可半个小时,唾沫差点把他淹死。王可端着茶水,在那边靠墙站着,还好,他知道高屯长杀不了他,所以没有发抖。
  “我他嘛第一天就应该把你剁了喂狗,呸,狗都不吃的东西。”他用这句话结束了自己的辱骂。
  这次,王可知道自己答错了,因为李二娘都没有站在他这边。
  他知道他们讨厌他,他也不敢过去了,只是自己蹲在墙角下,不知所措,手里捧的热茶逐渐变成得冰凉。
  “坐这边来吧。”李二娘终于开了口。
  王可蹭回到火边,端着冰凉的茶水,缩在自己的位置上,李二娘叹了一口气,拿过他手里的碗,倒掉里面的茶,重新给他倒上了热茶,递给他。
  李二娘又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知道了王可所有的故事,包括离开家乡的时候,一个小孩子送了一条布条给他的事。
  可能人和人不同吧。
  李二娘经历悲惨,她自己有一万个理由去恨朝廷,但是面对高兰人的时候,如果有必要,她也能提着刀子去拼个你死我活的。她不是没有杀过人。
  她无法理解王可的心态,但是仔细想想,王可属于那种没有巢的鸟。
  如果说,李二娘还尝试去谅解王可的话,高屯长对王可的态度,就从鄙视加玩笑到鄙视加仇恨了。
  但是,自己也没有力气去骂人了,哎,突然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他冷测测地说:“你知道高兰人怎么对俘虏的么?”
  王可摇摇头。
  “你现在就可以试试,你去地窖里面,把自己关在一个箱子里面,关一个月试试。”
  王可的脸色随着自己的想象变得苍白,然后狠摇了两下头,想把脑海中的某些回忆甩出记忆。
  接下来几天,王可都是手不离刀,眼不离门,耳不离外,他内心的压力很大,如果高兰人突然来了,甚至都不用刀,王可自己都会被自己吓死了。
  李二娘私下还怀疑,之前的话,是不是太过份了。但是,如果当兵,那个问题难道不是正常的么?她憎恨叛徒,虽然她没有并没有被叛徒伤害过,这是一种信仰。
  上午,外面的风小了好几天了,但是雪还是很深的。三个人还在喝茶,突然王可跳了起来,拔出刀来,脸色苍白,望着其它两个人。这两个人还有点莫名其妙。
  王可得不到答案,高屯长反而骂了一句:“你这头猪又搞了什么事。”王可自己蹭到门边,过了一会儿,终于能听到外面有人喊:“还有没有活人。”
  信使来了。
  信使一行三人过来了,各处都遭到了零星攻击,就这个堡没有回报,所以上面的人就派了几个人过来看看。
  信使们都是斥候,身手不凡,经验丰富,三五个人出行最合适了。接下来屋子里面就热闹了一阵子。
  高屯长和信使是老熟人,两个人虽然骂骂咧咧过,但是这个时候,反而最聊得来了。在信使的询问下,高屯长细细的讲了这场战斗,讲到勇猛的地方,几个人都叫好,讲到悲壮的时候,特别是悲壮的人大家都认识,都熟,都在摸眼泪,包括李二娘。
  高屯长带着豪迈的情绪讲到了最后的部分,也是最惨的一部分,所有人都死了的部分。
  除了高屯长和王可,他们都哭了。是呜呜呜的哭出声来。王可,他此时有点讨厌自己,他此时此刻带着看别人的戏一样的心情看着这些,明明自己都在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的情绪才平稳下来,才开始做饭,这样气氛才又热烈起来了。不要奇怪他们的变化,生死见多了,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沉湎于悲伤的人,是熬不过第一个冬天的。
  席面上,突然有人问,“怂胖子,你怎么活下来的。”
  王可正吃肉,愣了,又是一次卡壳,他总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睡着了吧。高屯长解了围。
  高屯长放下酒杯,挽了一下袖子。
  “你们别小看这胖子,怂是怂了点,但是脑子灵活,那躲到一个门后面,别人看不到,来一个放一个,就捅一个,你们等下去看看那边门后面的地方,死了多少人,全是他捅死的,我这个婆娘,就是靠这怂胖子才没被人弄死。否则我去哪再找一个去。”
  接着王可被人捧了起来了,被逼得多喝了几碗酒。
  王可并没有被灌醉,他有点想不明白高屯长的意思了。他想干什么,他可不认为高屯长突然喜欢上了他。
  酒喝完了,大家也逐渐安静了,靠着桌子,随意捏着碎肉,烤着火。高屯长问了一个问题,说:“老刘,你我认识也有七八年了吧。”
  刘信使点头说:“这有,七八年是有的。”
  “你跟我说句实话。”
  “你先问”
  “之前,是不是姓张的出的主意?”
  “之前?”
  “就是我送上去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姓张的主意。”
  刘信使摇摇头,“张大人不在,他出门了,要不你问问他,他当时跟着张大人。”刘信使指了指身边的同伴。
  “前几天,我护送张大人去后面了,刚回来不久,就来这里来了。”
  高屯长点点头,“嗯,明白了。谢谢二位了。”
  在场的人,只有刘信使明白高屯长究竟想问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哎,老高啊,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可以回老家了,我啊”他长叹一口气,“这辈子可能都回不去了。”
  高屯长没有多说话,这天晚上,一夜无眠,只是王可知道李二娘并没有睡着,为了让开空间,李二娘,王可,高屯长三个人都是谁在一排。王可不知道的是,高屯长也一夜没睡。
  天亮后,信使们就要走了。他们说,现在外面天气不好,他们没办法带走他们三个,但是他们也别担心,高兰人怕被报复,都撤走了,他们三个人在这里是安全的。还问高屯长有没有什么话要给上面说。
  高屯长说:“有,你们帮我带几句话。”
  接着就把王可轰出去了。
  王可外面,现在雪已经停了,风还没有停。
  那些战死的人们,在地上只留下一个个的雪堆,只有城墙那些半悬空或者倒挂的尸体还看得见,他们证明了已成为过去的那场血战。王可扭着脖子,试图从正面的角度来辨认出那个死去的人,他突然认出了来了,这个私人,就是那天打算抢他盔甲的人。
  王可憋住了自己的心,仔细看了一下,他期盼这个人不是因为少了盔甲死掉的。
  这时候,信使们从屋子里面出来了,刘信使走到最后,拉了几下自己的领口,拍了两下胸前,似乎在确保什么。
  三个人和蔼地对王可说:“走了。”眼光都有点奇怪。
  刘信使还加了一句,“你自己要小心点。”
  “嗯,嗯,嗯。”
  目送三个人出了堡以后,王可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打算,马上钻回屋子里面去了,外面真冷。
  高屯长在得意的笑,笑得恨之入骨。
  李二娘在试图追问:“这是为什么。”
  王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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