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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或跃在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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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州府知府整整一宿没睡,最近发生了三件事,让他怎么也睡不好。
  第一件,沙丘台塌了。
  沙丘台旁有一座古庙,也不知是何年岁修筑的了,只知道里面供奉着一尊石身罗汉。前几日天降大雨,冲落了山上的巨石,沙丘台连带着古庙都被巨石压塌了。庙里的那座石身罗汉佛首正好被巨石砸个粉碎。与此同时,城里也不知何处传来出的谶语童谣,说是:“罗汉首落,燕雀缄默。”要知道当今圣上靖难之役前的封号可是燕王,这可不是什么好祥谶。
  于是莱州知府一面让人严查是谁传播的谶纬,一面连夜让两个城内有名的匠人牵头,怎么着也得先去把古佛的金身重新铸起来。可是那两位一进到那古庙便发了疯,其中一名老石匠活活用石锤砸碎了自己的头;另外一名则是用石镐死命敲打佛眼,即使双手被震的皮肉绽裂任不松手,一直到把佛首活活砸碎,这才调转石镐,狠狠往自己天灵盖砸去。
  在场那个衙役以为是佛陀显灵,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一个时辰之后才又带着几位官差返回破庙:只见之前那佛首碎开的位置,正中央居然露出一块通体澄明的玉佩。在场有大着胆子的官差上去把玉佩捡了起来,居然什么事都没有。那玉佩细长狭窄,温软剔透。只是中间月牙一样缺了一口,像是缺了一半。玉佩两面镌刻着不知名的古文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事情层层禀报,玉佩落到了莱州知府手里。无奈只能拨给两位工匠家人抚恤金,对外说是两位匠人行事不慎,被石头砸死了。那玉佩却是封在了玉函里,连夜送往了京师。连带一份奏章,写明前因后果,说此物怕是佛陀圣物,凡人惹之恐遭不祥。只是那古庙再也无人敢进,也无人敢修了。
  第二件,莱州沿海各县连夜大雾不止。
  自那古庙塌了的第三日开始,海面就升起了浓稠的像帷幔的海雾,远远的从海的另一端蔓延开来,缓缓铺满了整片海域。一日两日还好,却是整整七天七夜都是海雾弥漫,分不清方向。说来也奇怪,这海雾只在莱州府沿海几个县村有,再远一点的胶州却是半点海雾都没有。
  等到第九日海雾,终于有一些渔村的村民忍不住了。靠海吃海,就算海雾再大,一些老船手也自信能够通过海水的流向判明位置。于是有那么三个精壮汉子一起牵了条船,冒险出海去打鱼。
  这一去,却是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等到第二天正午,那条小船才晃晃悠悠的飘了回来。船上的人抖如筛糠,却不见其有什么异样。一问才知道,他们一出海便迷失了方向,大海好像静止了一样,别说海流,却连半点微风都不曾有。困在迷雾里不到一个时辰就想往回划。结果划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回到了渔村。
  一问才知道,自他们打鱼出海已经过了一昼夜,三位精壮汉子都说不可能,他们从出发到回来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只是三位渔夫吞吞吐吐的说了件事,他们说在出海的那会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歌声。似影似幻,却是十分优美,像是仙女一样。其中一位渔夫还连说带比划,说他在海雾的另一端看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仙岛,那仙岛被一只巨龟一样的生物驮伏在背上,四周围绕着彩虹和仙桥。另一位却反驳说仙岛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他还信誓旦旦说有仙长邀请他去仙岛上一游。
  村长不敢相信三人,只是让各自的家人把几人领了回了家,好生安置。没想到当晚,那三位渔夫又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带足了水和干粮,划了条小船出海。
  这次却是再也没回来。
  事情禀报到当地县令,县令请示莱州知府是否可以暂时封海,拨出粮仓救济渔民。莱州知府无奈,只能暂时封海,等海雾退去再说。
  这一等,就等到了三月三。往常上巳这个时候自己都带着夫人孩子出游踏青,而自己今年却要连轴转的处理渔村安置的问题,连半日的修沐都没有。
  第三件最为诡异,这是前天晚上发生的。
  当晚,莱州府知府处理完了渔村安置的问题,此时已是三更天了,打更人敲了梆子,知府就回房歇息。没想到才出了书房门,只见一阵黑风刮起尘沙,迷了知府的眼睛。待到睁开眼的时候,一位白衣白衫白罩面的人出现在院落正中央,负手而立。
  莱州府本以为是什么行盗的飞贼,正想喊来值班的官差拿下此人,那人却是背对着月光,看着知府,轻轻摇了摇头,嗓音嗡鸣似山寺古钟,却分不出男女:“不用,我是来见你的。”
  知府看着眼前这人,莫名的放下了戒心。
  “我要给你一样东西,和一句忠告。”那白衣人长袖翩翩,拂过院落前的石桌,石桌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朱红色的羊皮卷儿,“此物留于你,该用到的时候自然会有用。”
  “沙丘台前的东西,你不用管,也不要问。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人来处理。”那白衣人说道,“海雾不散,祖龙不归。”
  听到最后这两句,莱州知府猛地一下子从迷茫中惊醒,大喝道:“阁下到底是谁。”连忙上前一步拽住那白衣人的衣袖,张口就要大呼官差。但是声音还没从嗓子眼喊出来,白衣人的面罩里传来一阵腥辣的恶臭味,直把知府熏了个跟头,一瞬间头晕眼花,栽倒在地。
  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在床上了。旁边是当晚当班的官差,说是他劳累过度,好端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赏月,居然一头栽倒昏了过去。眼见老爷醒了,官差连忙跑出去找大夫。趁着空档,知府手一探怀中,果然有那本朱红色羊皮卷儿。只是上面不写一字,却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宝贝。。
  果不其然,真应了那白衣人的话。第二日一大早便有圣上口谕,说有北镇抚司锦衣卫——梅花卫前来专办此事,莱州知府大可便宜行事。
  朝中群臣惧怕锦衣卫,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但莱州府知府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期盼锦衣卫快点前来,好让他睡个安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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