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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疯狂的奶粉 / 二、风雨中前行

二、风雨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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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赣江边,
  沿江路,
  抚河桥,
  桃苑小区,
  两岸的桃树在风中摇动,
  没有桃花,只有很多情侣依桃树而坐,双双对对如戏水的鸳鸯。
  夕阳如血,照在抚河桥上,桥头的“抚河桥”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抚河桥”—“奈河桥”,一字之差,可是这个桥连着“世外桃园”(桃苑小区),那个桥却连着“鬼门关”。
  想到这里,吴中不禁呸了自己一下,连念了几遍“阿弥陀佛,百无禁忌!”情急之下,佛道两教一起出来了,不禁又觉得好笑,心想管他什么关,就算真是鬼门关,也照样要混出个“王”来。
  JX省市场部就在这桃苑小区里,在吴中他们到来之前,市场部里已经有六个人了,除了肖经理外,还有一个财务主管,一个出纳(兼仓管),还有三个业务员。财务主管是个男的,叫刘小奇,瘦瘦高高的,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很严谨,不太喜欢笑,但偶尔笑起来却很灿烂;出纳也是男的,也姓刘,叫刘永文,人很斯文。三个业务员里有一个是女孩,叫向玉萍,不高,一头短发,很干练;另外两个是男孩,瘦瘦的那个姓万,胖一点的姓方。
  市场部只租了两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其中一套用一间做了仓库,还有一间是财务刘主管和刘出纳的住房;另一套是市场部,办公住宿全在里面,原来已经住了肖经理和那三个业务员,现在吴中和刘汉玉来了,这套房子得住六个人。
  更夸张的是向玉萍单独住了一间房,肖经理和业务员小万、小方,加上吴中和刘汉玉,一共五个人得挤在另一间房里。
  刘汉玉把吴中拉到一边,小声地说:“五个人住一个房间怎么住呀?又不是双层床,象学校那双层床还差不多,这怎么搞得下去呀?”
  “顶你个肺!”吴中也有同感,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正宗的“港骂”,但既然“来之”也只能“安之”了,只好对他说:“没事,我们俩挤一个床吧。”
  结果,他俩就真挤一张床了,一张1米宽的单人床,平均每人0.5米,比起另外三个人挤一张1.2米的床,平均每人0.4米,倒是富余多了。
  当天晚上,吃了晚饭后,肖经理叫大家一起开会,是例行晚会。
  肖老师首先讲了他去长沙总部的一些事情,也讲了益山公司当前的情况和其他省份的进展,同时也转达了陈总的指示:“要迅速打开江西市场。”
  晚会的时间并不长,肖老师说已通知各办事处主管和财务明天回来开会,详细情况明天再说。
  于是大家排队洗澡,然后相继睡去了。
  躺在床上,吴中正准备进入梦乡,刘汉玉捅了一下他的胳膊,悄声悄气地说:“唉,真不公平,那个向玉萍竟然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我们五个人才睡一个房间,太不公平了!”
  “那你爬到隔壁跟她睡去呀!我又不眼红你!”吴中有点乐了。
  “懒得!她那么瘦,抱她睡还不如抱个枕头!”
  “想女朋友了?”
  “有点。”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呢!”
  “唉……”
  ……看着刘汉玉翻来覆去的样子,吴中不禁想起在深圳厂里打工那会儿,男女宿舍并排,都没上锁,夜里经常听到门开门关和“老鼠打架”的声音;也想起厂里唯一的“老姑娘”追着他三天,天天说“晚上我们去宵夜吧!”
  吴中实在想不明白,那时为啥自己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难道真如那个老姑娘说的“你真不是人”?迷迷糊糊之间,也就睡了......
  第二天清早起来,仍然是宣誓,仍然是工作总结和计划,仍然是在长沙看到的那种激情场面。
  吃过早饭,办事处主管和财务陆续来报到了,到了8点钟,人已全部到齐。
  八个办事处主管和财务一共十六人,八男八女,加市场部八个,二十四个人黑压压地挤在这不足20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开会。
  吴中想,也许这里就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了。
  不过,人虽然很多却全然没有闹哄哄的样子,出奇的安静,都拿着笔和本子,认真得象一个个小学生。
  开了一天会,听了很多,内容已记不大清了,吴中只记得“要快”、“铺货”、“挂条幅”、“做一个做好一个”、“多开发顾客”、“扩大消费群”等等。
  第三天不开会,主管和财务都在报帐,肖老师安排吴中和刘汉玉出去熟悉市场。
  向玉萍是南昌的业务组长,带吴中和刘汉玉去熟悉市场的任务自然是她的。她把吴中和刘汉玉叫到地下室,叫他们每人推一辆自行车出来。
  吴中一看,有点傻眼,这自行车既没刹车也没地撑,难怪全靠在墙上。
  吴中试着骑了一下,终于体验到从娘肚子里钻出来后所遇到的最大挑战了,突然感觉肺和胃都有点疼。
  南昌的气候和长沙差不多,也没有什么不适应,而且最让吴中喜欢的是,在南昌大街小巷,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听到你是外地的,都会跟你讲普通话。这个城市很包容,有包容性的城市必然有很好的发展前途。
  “熟悉市场”,也就是后来常说的“带教”,而那时的带教又是一件很认真的事。
  向玉萍说要给一个超市送货,在离市区比较远的南钢(南昌钢铁厂),就带吴中和刘汉玉到那一片去“熟悉市场”。
  首先是带吴中他们到经销商那里去“借货”。吴中感到很奇怪,就问向玉萍:“不是有经销商吗?怎么还要我们自己送货?”
  向玉萍叹了口气说:“我们是新品牌,知名度低,当时肖老师找了一个星期都找不到经销商,好不容易才让阳春副食做了我们的产品。我们现在销量很小,经销商只送百货大楼这几个大店的货,小店的货都是我们自己用自行车送呢。”看到吴中和刘汉玉不吱声,向玉萍又笑着对他们说:“不过不要担心,等我们做大了,肯定会有不要自己送货的那一天。”
  刘汉玉问:“就这自行车怎么送货呀?”
  “用这橡皮绳子绑。我都能行,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怕?”向玉萍指了指绕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还带两个钩的“橡皮绳子”。
  听到向玉萍这句“两个大男人”,吴中他们再也不便多说什么,于是跟随向玉萍到经销商阳春副食去“借货”。
  阳春副食在赣江边的洪城大市场。那时的洪城大市场很是繁荣,辐射了江西全省,每天都有全省各地的批发商和零售商到洪城大市场来进货,甚至连湖北黄石的老板都会到洪城大市场来,因此看到的是一片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
  向玉萍带着吴中他们七拐八拐,在洪城大市场里穿了好几条巷子才来到阳春副食。
  一路上进货的车辆和人很多,吴中骑自行车本来就不是很熟练,又骑着这老爷车,一直都是提心吊胆,到了阳春副食时,早已是满头大汗了。
  阳春副食门口堆了好大一堆货,几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往三轮车上装货,旁边一个女孩拿着单子在清点核对。
  店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面目慈祥,满脸福气的阿姨,正在帮人开提货单和收款。
  向玉萍小声地向吴中他们介绍说,“坐在店里的那个阿姨就是阳春副食的老板娘李阿姨。这阳春副食最初就是这李阿姨靠800元摆地摊起家的,阳春副食虽然现在生意做大了,但是象开单收款这样的事情都还是李阿姨亲自在做。”
  “阿姨!”向玉萍跟李阿姨打了个招呼。
  李阿姨抬头看了向玉萍一眼,笑咪咪地说:“哦,是小向来了呀!”
  “阿姨,我今天要送南钢的货,”向玉萍接着把他们介绍给了李阿姨,“这两个是我们新来的同事,这个叫刘汉玉,这个叫吴中。”
  “好好好,要送南钢的货是吧,那你自己填送货单吧。”李阿姨给向玉萍递来一叠三联单。
  向玉萍接过单子,把吴中他们叫到一边,从包里拿出个小本子,照着上面记的订单忙着开单。
  吴中和刘汉玉也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看着。
  半晌,向玉萍开好送货单,把单子交给了李阿姨,李阿姨在上面签了个字,还给向玉萍:“去找小王提货吧。”
  向玉萍一边带着吴中他们往外走,一边说:“阿姨很忙,一般送货单都是我们自己开。”
  “那这阿姨怎么也不核对一下,难道不怕你开错吗?”刘汉玉很是不解。
  “没事,阿姨对我们放心。更何况,我填单子也是很小心的。”向玉萍笑了,好象很得意。
  小王,也就是进门前看到的那个拿着单子对数的那个女孩。她接过向玉萍的单子,从旁边的小仓库里提出几箱货,放在他们面前,将三联单留了一联,另两联还给了向玉萍:“小向,你对一下。”
  向玉萍核对无误后,叫吴中和刘汉玉帮忙把货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她教他们怎样放稳,怎样用橡皮绳子绑好。
  “绑货是很重要的,如果绑不紧,或者绑偏了,路上很容易掉下来。”向玉萍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
  把货绑好后,向玉萍跟李阿姨道了别,他们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南钢去了。
  十一月的南昌,有风,而且不是一般的风,呼啦啦地从赣江上刮来,在南昌城里到处乱窜,吹得人都站不稳。
  吴中骑着个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一路上直晃晃,心里直叫娘,“太考验技术了!”
  看看刘汉玉,也是紧握龙头,全神贯注,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倒是向玉萍骑得很利索,一直在前面带路,还不时回过头来要吴中他们快点。
  吴中痛苦地往前追,连吃母乳时用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一路艰难的到了南钢,到了一个不足300平米的超市,就叫“南钢超市”。
  吴中累得两眼昏花,只看见超市门口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收银台很忙碌。
  老板是个男的,姓陈,倒是蛮热情,他一边安排接货,一边笑呵呵地对向玉萍说:“小向,这么快就送过来了呀!辛苦了!这两个没见过,是你新来的同事吧?”
  “是的,这个叫吴中,这个叫刘汉玉,都是刚来的同事,以后多关照!”向玉萍手里忙着,嘴里也没歇着。
  “陈老板,以后多关照!”吴中赶忙给陈老板递了根烟,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着。
  “好,好,好!没问题,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们益山的人很不错!小吴、小刘,你们以后要多跟小向学习呀!”
  说话间,货已点清,陈老板把货款付给了向玉萍,还一个劲的留他们吃中饭。
  “谢谢了,陈老板,我还要带他们去转转呢。我先带他们给你理理货。”
  向玉萍叫吴中和刘汉玉跟她进超市里去,把产品从货架上拿下来,一包包用抹布擦干净,理得平平的,又把送过来的货也整理好,再小心翼翼地摆上去,一本正经,象给自己化妆一样。
  “理货很重要的咧。货理好了,产品就会自己说话。”向玉萍又掏出本子,把每个产品的库存记上,还在叽里咕噜地算着什么。
  “陈老板,婴儿2段的这几天卖得很快,又卖了18包了,估计过5、6天又要要货了,到时候你把这个品种多报一些,免得断货。女士的卖得不快,下次要个5包就行了。”向玉萍回过头来对陈老板说。
  “行行行,下次我把库存报给你,你给我配就好了。”陈老板一脸堆笑。
  “那好,陈老板,我们先走了,有事打电话。陈老板再见!”
  “再见!”
  向玉萍带着他们骑着车子往回走,一路上又看了很多小超市,向玉萍都要停下来,进去理货,跟店老板沟通,做了很多,吴中和刘汉玉在边上看着,也学到了不少。
  回到市场部,办事处主管和财务大多回去了,只有较远的赣州和萍乡的没回去。
  吃过饭,例行晚会。
  向玉萍汇报了一天的工作,吴中和刘汉玉也谈了自己的体会。
  听完他们的汇报,肖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你们辛苦了!做营销很苦,行内有句话说,‘做营销不是人做的,要么就是鬼,要么就是仙’。我们要承受别人难以承受的累,还有孤独和挫折,一般的人是挺不住的。产品好,但店老板不一定进你的货,消费者不一定买你的货。按照我们的销售模式和销售理念,我们的产品一定要被消费者吃了才算成功,而且要持续的吃。那么要让消费者吃到我们的产品,首先让产品出现在消费者面前,那就是要把产品铺进超市。而作为一个新品牌,新产品,要让店老板进我们的货,首先要解决三个问题:第一、我们的产品能给店老板带来多少利润,让他赚到多少钱?第二、我们的产品能不能为消费者所接受,能不能卖得掉?第三、我们的产品售后服务怎么样,能不能包退包换?第一个问题,我们必须从单包利润和以后销量到哪个层次能给店老板带来多少总利润这两个方面来跟店老板谈;第二个问题,我们要多跟店老板介绍我们的产品质量和促销措施;第三个问题,我们是包退包换,但我们要更多的跟店老板强调我们的巡店制度和限额配货制度,要让他们放心……”
  肖老师兴致勃勃地说了很多,最后还交待他们:“虽然你们还新手,但要相信自己,相信产品,相信公司,做事先做人,卖产品先卖自己,相信你们在不久的将来都能成为真正的营销高手,成为独挡一面的人才。”
  散会后,向玉萍郑重地对吴中和刘汉玉说:“今天带了你们看了市场了,刚才肖老师也教了我们很多,从明天开始,我们单独铺货,明天早上再安排路线吧。你们先休息。”
  睡了,都睡了。
  吴中在心里想,下一个阶段又要开始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吴中就被惊醒了,从窗外的树叶传来哗哗的声音。
  吴中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感觉到一阵寒意,揉眼一看,原来外面下雨了,而且下得不小,哗哗的雨点打得树叶直晃晃。
  睡已是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穿衣。
  刘汉玉也被吵醒了,看到吴中在穿衣服,也翻身坐了起来,张嘴就问:“下雨了?几点了?”
  “还早咧,才6点。”吴中一边穿衣一边回答刘汉玉。
  “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出去跑?”刘汉玉一脸郁闷。
  “顶他个肺,这么大的雨,出去跑短裤都得湿了。”吴中来了一句港骂。
  “呵呵,也好,好久没‘湿短裤’了。”刘汉玉一脸坏笑。
  “晕,我可没你那个福,还不知道湿短裤是什么滋味呢!”吴中双手一摊,也笑了。
  “切,你别那个什么人立贞节牌坊了,我就不信你那东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拿出来晒过太阳!走吧走吧!”刘汉玉故意做出很夸张的表情。
  吴中笑了:“嗯,今天下雨,看来是晒不成了!哪天天晴了,是得拿出来晒晒,免得长霉!”
  吴中和刘汉玉洗漱好后,向玉萍和肖老师他们也陆续起来了。
  看着向玉萍凌乱的头发,吴中心里直乐,她全然不象昨天那么干练了。
  “向组长早啊!下雨了,今天怎么安排?”吴中试探着问了声。
  “嗯,大家早上好!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从今天开始单独铺货啊。”她低着头,尽量不把脸对着吴中,好象不好意思让他看到她一脸的睡容。
  下这么大的雨去铺货?那怎么弄啊?吴中心里好象感觉有点那个什么,可是嘴里也不便说什么,只好说:“那听向组长安排!”
  吴中感觉刘汉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回头一看,他吐了一下舌头,满脸复杂的表情,吴中也冲他笑了笑,也回了他一个大舌头。
  雨一直下!
  市场部外面的地上有无数条小河在流淌。
  誓还是得宣的,只是从室外改成了室内。
  宣完誓,向玉萍安排了今天的路线,刘汉玉跑江铃和洪都,吴中跑昌北,向玉萍跑高新开发区,业务员小万跑百货大楼那边,小方则跑上海路那边。
  吃过早餐已经是七点了。向玉萍换上了一双大雨靴,穿着一件大大的雨衣,递给吴中和刘汉玉一人一件雨衣,一个业务包;业务包很旧了,说是财务刘主管和出纳用过的,里面放着一叠价格表和一本宣传手册;接着又递给他们一人一盒名片,说是昨天财务刘主管帮印的。
  吴中拿着名片粗略地看了一眼,上面印着“吴中-业务主管”,呵呵,第一次有了名片。
  还没等吴中看仔细,向玉萍就说:“出发吧!”,然后顾自骑着自行车走了,扔下一脸茫然的吴中和刘汉玉。
  晕,就这样走?吴中和刘汉玉都没有雨靴,脚上就穿着唯一的一双皮鞋,也都是个人资产里最贵重的东西了。
  可是又不好多说,谁叫他们是“菜鸟”呢,“菜鸟”天生就是用来“虐”的。
  吴中望着漫天的暴雨,虽然也有些无奈,但还是和刘汉玉穿上雨衣,推着昨天骑的“老爷车”,一起出了门。
  “靠,进水了?”刘汉玉大声叫了起来。
  “什么?向玉萍的脑子进水了?”
  “妈拉个巴子,我的短裤进水了!”刘汉玉不停地拉裤子。
  “啊,真进水了,我的肚子也进水了!”风吹着雨打在吴中的脸上,又顺着脖子流进了胸膛。
  “这样的天卖什么奶粉?改养鱼得了!”刘汉玉有点愤愤不平。
  “你是学市场营销的,养鱼会吗?我是学畜牧兽医的,也没学过养鱼啊!”虽然湿了的衣服贴在胸口上,冷冰冰的,十分难受,但吴中还是忘不了调侃一下。
  “妈拉个巴子,还养鱼?这明明是养小鸟了!”刘汉玉整了整雨衣,准备走。
  吴中哈哈一笑,跟他挥手作别,过了抚河桥,骑着老爷车前往昌北。
  昌北很大,那时的昌北也比较荒凉,而且对于吴中来说太陌生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跑,也不知道能跑出些什么,只好先跑到一个屋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从市场部桌上摸来的南昌地图,先看看路线再说。
  看到地图上阳明路标注的单位比较多,吴中决定先跑阳明路。一路上雨下个不停,加上南昌本来风大,而且十一月的风,是由北往南吹的,很多时候雨都不是垂直下的,而是横着打过来,尤其是往北走的时候,顶着雨走,雨衣根本不管用。
  吴中一路顶风冒雨,艰难前行,冷冷的冰雨无情地拍打在脸上,渐渐的痛到麻木,骑车已是很艰难了,根本腾不出手来擦脸上的雨,只好任由它顺着脖子往下流,流到胸口,再到肚子,最后真到了短裤了。
  吴中觉得胯下一片冰凉,感觉蛋都疼了。
  在迷蒙的雨中,吴中看到了一个小超市,“馨缘超市”。他猜想这超市的名字这么“水气”,应该是个美女当掌柜。
  于是他停了下来,把老爷车靠墙放好,脱下雨衣,放在前车前的篮子里,顺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鼓起勇气踏进了店门。
  抬眼一看,店虽然不大,但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也很干净,只是顾客太少,不知是不是下雨的原因。
  靠门边上有个小小的收银台,里面真的站着一个美女,苹果一样的圆脸,皮肤特好。
  吴中冲她一笑,一本正经地递上一张名片:“老板你好!我叫吴中,益山奶粉的业务员,想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没等他说完,那女孩的脸腾地红了,摇着手说:“我不是老板,我不是老板。”然后转头冲店里叫了一声,“姐,姐,有人找你。”
  “呃,来了!”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一个大约25岁的漂亮姐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身高将近一米七,一头披肩的时尚长发透着屡屡清香,一袭粉色的长裙在这深秋的寒雨天里显得格外温暖,脸蛋没有收银台女孩那么圆,白嫩的脸颊被粉色长裙映得格外秀美。
  吴中差点看呆了,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突然又想起这可是在跑业务呢,可不能让她看到自己骨子里的劣根性,于是定了定神,噼里啪啦地向她介绍了起来,都忘了胸前的衣服直到裤裆全部湿透,也忘了拿东西挡一下。
  吴中全然不记得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既紧张又没有经验,只管一个劲地说下去。
  那个漂亮姐姐一直微笑地听着,一直没有打断他,直到吴中说完,她才说了一句:“下这么大的雨,你还出来跑业务啊?”
  吴中突然感到有点自豪,“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好象他是在从事一个超级伟大的事业似的。
  “是第一次跑业务吧?”她始终微笑着,象一个天使。
  “是的,我没有经验,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请您原谅!”吴中有点不好意思。
  “呵呵,没事,谁都有第一次!”她反过来安慰他。
  “第一次”?这个美丽的词语竟然那么自然地从一个美女的嘴里说出来?吴中在感动之余,竟然感觉身体的某根筋一热,不禁在心里鄙视自己,干正事怎么能动歪心思呢?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好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
  “你们都有哪些品种?什么价格?”她向吴中伸出一只美丽的手。
  吴中慌忙把价格表递了过去。
  她仔细一看,拿起笔在上面勾了9个品种,“每样来一件吧。”
  吴中一下子又蒙了:“每样来一件?一件可是20包呢,还有这个全脂甜可是40包!我可以给你配箱的。”
  “嗯,就每样来一件,支持你的工作嘛!”她说得很淡然。
  吴中当时真的太激动了,全然没有考虑到她这么一个小店,这么多奶粉到底要卖到什么时候,丢下一句“那我明天上午就给您送过来!”就疯狂地跑了。
  一路上吴中又跑了很多店,可能还沉浸在刚才的激动中,没再谈成什么。
  中午了,就在路边找了个小店,吃了一碗面,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了,不敢吃好的。这次从家里出来,总共就带了3000块,交了2000块风险押金,坐了车,买了些东西,身上只剩下几百块了。
  下午的雨仍是很大,裤裆仍是冰凉,但心里却热得象团火,首战告捷突然让吴中感觉到风雨中的南昌竟然也是如此的美丽。
  仍然是跑店,仍然是跟店老板啰嗦不停,仍然是再也没有收获,但一切的失利对他来说已不重要了,上午那次美丽的收获已经足够了。
  傍晚时分,吴中骑着老爷车唱着小曲回到了市场部。
  刘汉玉和向玉萍也回来了,他们也都有收获。
  刘汉玉谈下了南飞(南昌飞机制造厂社区)的花旗超市,有5件货的订单;向玉萍谈下了孺子路的建业超市,有3件半货的订单。
  他们争相向肖经理汇报了今天的成绩。
  肖经理非常高兴,连连说:“都不错,你们都不错!我没看错人!”
  一旁的财务刘主管用非常冷静的语气对吴中说:“吴中,你可要注意啊,9件货一共200袋,铺到一个小店,库存过大了啊,搞得不好要卖半年的啊,你们铺货一定要考虑超市的销售能力啊!”
  吴中心头一惊,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
  肖经理看到吴中沉默了,马上打圆场说:“没事没事!第一天能有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小吴还没经验嘛,以后就会懂的。”
  吴中心里不禁感激涕零,虽然后来真如刘主管所说,那批货真的在馨缘超市卖了半年才卖完,但肖经理对他工作的肯定,一直影响着他,不但让他时刻保持自信,也让他学会了及时享受成功,更让他在后来带团队的过程中时刻肯定员工的成绩。
  多年以后想起来,肖老师当时肯定也是知道那批货是铺多了的,违背了铺货工作的市调和库存管理原则,但他没有否定吴中,后来也一直没有批评过这件事,他的这种包容使得吴中在后来的路上,一直很有力地走下去。
  第二天上午,吴中如约把货送到馨缘超市,那位美女老板也如很爽快地把3060元的货款当场付给了他。
  虽然后来这批货真卖了6个月,虽然后来这个超市只补了一次货,虽然后来这个美女老板嫁了人把这个店关了,但她一直没有找吴中退过货,让吴中的人生路上有了一次至关重要的成功,少了一次挫败。
  吴中一直发自内心地感激她,一个长相和心灵都唯美的女老板。
  从那以后,吴中算是正式入了行,日子一天天过着,重复着清早宣誓、上午谈超市、下午送货、晚上开会、周末两天搞户外宣传和摆台促销,然后就是吃饭睡觉的日子。
  只不过吴中跟店老板的沟通越来越娴熟,手头的门店越来越多,销量也越来越大。
  当然后来的后来,很多东西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了,但是那个美丽的馨缘超市和那个唯美的女老板却刻在吴中的心里,直到现在仍是那么清晰,也许正如她所说,这是吴中的“第一次”。他的“第一次”给了美丽的馨缘超市,她也让他的“第一次”变得如此美丽。
  转眼到了11月底了,盘点下来,吴中已经开发了26个终端门店了,也送出了4万多元的货了(那时奶粉的价格比较低,400克婴儿袋装零售价才18元,厂价也只有16元);刘汉玉也开发了近20个终端,送了3万多的货。
  这个月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美好的,皆大欢喜的一个月。虽然他俩的表现都不俗,但还是试用期,没有工资,能发到手的只有450元的伙食补助(三个月以后他们才有了300元的工资,加上伙食补助一共750元)。
  发工资的时候,扣了150元的餐费(虽然他们中餐很少在市场部吃,但统一开餐,扣的餐费都是一样的),还剩300元。吴中出去买了一张100元的电话卡,剩下的200元,准备存着(因为节省,从家里带来的钱还剩300来块呢,还用不着动用这200块)。
  一个月了,除了刚到南昌的时候给在信用社工作的二姐打了个电话,让她向父母转告平安以外,吴中到现在还没有再跟家里联系呢,也没有跟那个她联系。
  晚饭后,刘汉玉拿着一张电话卡朝吴中晃了晃,抛了一个“性感的媚眼”:“打电话去!我买了卡了。”没想到他买了一张100元的电话卡,想来是要好好地跟某个女孩补补“电话粥”了。
  吴中也掏出电话卡:“好,一起走吧,我也正准备叫你呢。”
  两人骑着老爷车来到抚河桥边的IC卡电话机边上。
  刘汉玉立马挑了一个电话机,插卡拨号,叽哩咕噜地说了起来,边说边笑。
  吴中先拨通了二姐办公室的电话,正巧有人值班,他帮忙叫来二姐接电话。
  二姐一接电话,劈头盖脸地说了起来:“怎么这么久了才来电话啊?还以为你出国了呢,不知道家人担心的啊?”
  吴中一个劲地道歉,然后跟二姐说了在这里的情况,一个月来的工作收获等等;也告诉她这里很苦,钱也不多,才发了450元工资呢(其实是生活补助),不敢乱花;最后要她告诉爸妈,“不要担心我,我硬朗着呢,这点苦还扛得住,我会好好干的,不会让家里失望的。”
  二姐一再交待他要注意身体,努力工作,好好向前辈学习等等。
  吴中不住地说:“是是是,请放心!”
  挂了电话,一看刘汉玉还在抱着电话谈笑风生呢,完全没有挂电话的迹象。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吴中就再拨了一个号码,是那个女孩的。
  电话是拨到她的宿舍,电话刚响就有人接了,一个激动的女声:“喂,你找谁?”
  吴中说找她,电话那头有点失望和无奈地说了声,“唉,找你的。”
  “找我的?谁呀?”
  “一个帅哥,敢情是你那位。”
  “喂!”她接过电话,“谁呀?”
  “是我,吴中。”他尽量掩饰激动的心情。
  “哦,是你啊。”她的声音好象有些感到意外和失望。
  “你以为是谁?”
  “没以为是谁。”
  吴中有些失落,但还是尽量让声音高兴着:“我工作了,上了益山,被派到南昌,今天发工资了,准备明天去给你买个礼物寄给你,你把详细地址告诉我,我好寄去。”
  “哦,恭喜你啊!不过不要给我买东西,留着钱给你女朋友买礼物啊。”
  “除了你,我哪还有女朋友啊?我可不是脚踩两只船的人哦。”
  “我可不是你的女朋友。”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淡然了。
  吴中也沉默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东西就别去买了,你刚工作,钱也不多的,不要乱花钱,以后养老婆孩子要很多钱的,可别把老婆孩子饿个半死不活的啊!”可能她感觉到吴中的失落,极力地想说些什么,“我这个月工资还可以,你要缺钱就说一声,我给你寄些钱去。”
  可那时的吴中年轻气盛,根本没想她虽然拒绝,但还是感动的,话里也还留有余地,就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不要我买就算了!工资多很了不起啊?”
  “啊......”她的声音很惊愕,想来是从来没听到他这么凶猛地说话,想说什么却又没敢再说下去。
  吴中感觉头脑充血,全然忘了这段时间学到的营销技巧,也忘了肖老师说的“做事先做人,卖产品先卖自己”,等了几秒钟没见她说话,就狠狠地说了一声,“这是我第一次拿工资!”啪的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这次电话真成了吴中营销经历中最失败的一次。
  和刘汉玉一起往回走的路上,吴中一直气鼓鼓的没说话。
  “怎么了?”刘汉玉看吴中不高兴,就问他。
  “顶她个肺,还搬翘(湖南话,翘尾巴,给脸不要脸的意思)!”吴中恨恨地说。
  “吵架了?”
  “对我极度冷淡,给她买礼物还说不要。”
  “算了,一切随缘吧!”
  “你有缘,我没有。”
  回到市场部,吴中没有洗澡就睡了,没心情。一夜无语......
  后来,倔强的吴中固执地不再给那个女孩打电话,再后来,她打电话给吴中:“我们分手吧!”吴中极度潇洒地回了一句:“还没牵手何来分手?还没开始何来结束?再见!”
  于是真的“再见”了,再也不相见的那种,也许就象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点;就算是两条相交线,也是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又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从此以后,吴中拼命地谈超市,拼命送货,拼命搞促销,一天也不休息,拼命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
  三个月后,手头的门店已有50多家了,每月送货量已不低于6万,都是靠自行车一件一件地送,起早贪黑,甚至有时晚上八九点钟还在超市送货结款,三个月下来瘦了20多斤,1米78的个子,只剩下不到125斤。
  虽然刘汉玉的业绩也是很好,但有一次他还是忍不住冲吴中吼:“你还要不要命啊,你是不是头世(湖南话,指上辈子)欠了益山的?销量再大也是拿450块,你值不值啊?还害得我跟你一起疯!”
  是啊,到底值不值啊?三个月里,不管下雨下雪,没有休息过一天,中午也在外面跑,累得象条狗一样;而且不停地被拒绝,心里也累得不行。
  最恼火的是三个月下来竟然掉了九辆自行车,虽然只有一辆是新的,其他八辆都是吴中花四五十块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但终究掉得心痛,辛辛苦苦跑业务赚了这么些可怜的工资,全送给偷车贼了。
  记得第一次把市场部那辆老爷车掉了,吴中花了150块去买了辆新车,结果刚骑到一个超市理货,出来自行车就不见了,吴中当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从那以后,吴中再也不也买新自行车,都是跑到旧货市场去淘车,但总是买了又掉,掉了又买。
  这三个月吴中不但没有存到钱,反而把从家里带来的钱都用光了。
  吴中还听说有好几个和他们同进益山,同在长沙培训的人已经坚持不下去,主动放弃了。
  文书同,那个和他们睡一个房间的退伍军人,他也放弃了,他还说:“宁可回家去种田,也不做这种不是人做的事。”
  仔细想起来,在这里还真比不上在深圳打工。在那可是包吃包住还有600多块的工资,还是天天坐在流水线上,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比起这当“搬运工、送货员”可舒服多了。
  当时上益山也是想着是“正式工作”,户口也从“农业户口”给转成了“非农业户口”,户口本上还写着“干部”,以为从此会过上出人头地的风光日子,可这样累死累活,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头?
  想到这些,吴中心里不禁郁闷至极,现实与期望值的巨大差距象海啸一样疯狂地向他脑海袭来。
  于是有些后悔,后悔就这样上了“这狗日的益山”;于是不想那么拼命了,有时上午不再急着去谈超市,只是去阳春副食把要送的货借出来,然后跑到抚河边的“公园”里去跟那些老头下象棋,花一元钱茶钱,占着一个棋摊下一个上午的棋,下午再去送货。
  后来很多老头都不敢跟吴中下棋了,输给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确实有些丢不下面子。。
  结果每次吴中下棋的那个棋摊都会围上很多人,好几个老头联手对付他。
  想来也是好笑,吴中在棋摊上反而找到了所谓的“成就感”,当然这些“业余活动”断然不能让肖老师和其他同事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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