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是《小苹果》的歌声，石远征嘿嘿笑着道：“轮到我了这回。”他拿起自己的电话，看了一眼号码，说道：“这是我爸的。”
　　“是叔叔的啊，替我们问叔叔好。”大家纷纷说道。
　　“爸，我正在跟同学聚会呢，你有什么事吗？”
　　“远征啊，爸爸，还是想和你说一下房子的事。”石远征的父亲苍老的河北口音，让陈默他们一下就想起了他爸那张皱纹密布的脸。
　　“爸，你这是又想说什么呢？”石远征一听他爸说这句话，就满脸的不乐意。
　　“嗯，那谁，我和那谁商量了一下，爸啊，还是想。。。，”
　　“你想什么啊，说到头，不就是想留给她带来的那个儿子吗？”
　　“远征，听爸说啊，爸也是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这么多年，也是那谁照顾着我，她那孩子对我也不错，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那个房子，你和他一人一半？”
　　大家听到这里，都觉得有点不太好说话了，许梅更是一下拉下了脸。
　　石远征看了大家一眼，连忙说道：“这事回头再说吧，我这还有事，挂了啊。”说完不等他爸回话，就直接挂上了电话。
　　石远征看了大家一眼，尤其是看见了黑着脸的许梅，他讪讪地解释着道：“我爸这又想着，把他在北京那套房留给我后妈那孩子。”
　　大家看出来许梅的样子不是善茬，都没有说话，桌子上一下安静了下来。这时陈默忽然说道：“简宁，咱们去看看流星雨是不是出来了？”
　　“好，还有谁一起？”简宁推开椅子站起来问道。
　　“等等我，我跟你去抽根烟去。”赵照举手说道。
　　许钧年和江海平也跟着出去了。五个人一聚到露台，就小声地互相说了起来。
　　“石师傅是怎么回事啊？这许梅的脸一拉下来，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江海平笑着说道。
　　“他们家那事是他爸夹在当间儿，他跟他后妈关系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许钧年瞟着屋里说道。
　　“那这房子的事，估计老石是过不了关了吧？他爸那房子，地段不错，还是学区房，怎么也值个五六百万了，这一人一半估计老石不能干啊。”赵照道。
　　“就看许梅给不给老石活路了，老石还是耳朵根子软，要是。。。，”陈默还没说完，就听见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石远征，你个王八蛋！”
　　陈默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都是心说一句“不好！”，急忙从露台冲进了屋子，只见许梅正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石远征，许梅旁边的傅晓薇和陈琳她们，正在拉着许梅，口中连声说着“冷静点，许梅，别冲动！”
　　“我告诉你，石远征，我结婚你们老石家没出一分钱，该掏钱的时候都装聋作哑，现在看见有套房子，就不管不顾地抢上了？还要不要脸了啊！”
　　“许梅，你别跟个泼妇似的跟我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想干什么？”石远征脸红脖子粗地跟着许梅嚷嚷着。
　　“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孩子他爹？你的孩子你管不管！混一个屁大点的官要什么没什么，你老摆什么谱啊你！”许梅说得一点情面都没给石远征留。
　　还是傅晓薇聪明，眼看着石远征要急，她看见陈默他们进来了，就使眼色让他们把石远征劝走，她们几个女的，在一边劝着许梅。
　　石远征不听陈默他们几个人的劝，坐在那里不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后来还是傅晓薇和陈琳把许梅拉走了，这两人的吵架才算告一段落。
　　陈默他们正在劝着石远征，忽然桌子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一下，大概是谁的微信，紧接着又连着响了好几下，许钧年因为离放手机的地方比较近，就随手翻了一下，正好看见是陈琳的手机闪了一下，他拿起陈琳的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提示信息，在屏幕上一闪而过，他呆了一下，然后点进屏幕，查看了刚收到的微信，他慢慢地看着，两道粗眉慢慢地拧到了一起，陈默他们正在劝着石远征，江海平一抬头看见许钧年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被吓住了，他看着许钧年道：“小新，嘿，小新，你怎么了？什么事情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许钧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江海平的话一样，他大声地喊道：“陈琳，你给我出来！你现在给我出来！”
　　坐在桌边的夏语轩和司徒嘉慧都被吓了一跳，再一看他面沉似水的样子，这时候陈默觉得不对，走到他旁边问道：“小新，你这是怎么了？”
　　“陈琳，你给我出来！”许钧年还是没搭理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在那里喊着。
　　陈琳急急忙忙地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边出来一边还不满地说道：“干什么啊？这么大声？”
　　许钧年一言不发，只是高举着陈琳的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说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一时间都被许钧年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江海平也过来问道：“怎么了？刚才不是劝老五呢吗？你这是又怎么了？”
　　“我问的是她！”许钧年厉声说道，平时敦厚温和的小新此刻如同换了一个人，“你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陈琳看着许钧年手里的手机，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急忙说道：“均年，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就是听你跟我解释！”许钧年暴怒地站了起来，陈默和江海平两个人连忙拉住他。
　　简宁赶紧过去，抢过许钧年手中的手机，他看了陈琳一眼，又读了一下手机里的信息，他的脸色也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他把手机放到了桌上，问陈琳道：“陈老师，你确实应该跟小新解释一下。”
　　这时司徒嘉慧和夏语轩凑过去，司徒嘉慧看着微信念道：“陈老师，我还是忘不了你。”
　　她的话刚一念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包括站在陈琳后边的许梅和傅晓薇。
　　“念，把那三条都念出来！”许钧年大声喊道。
　　司徒嘉慧有些勉为其难地看着众人，这时简宁把手机拿起来，看着微信念道：“陈老师，我知道你的婚姻生活是不幸福的，你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
　　简宁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念道：“你为了你的那个家付出了一切，但是他是真的爱你的吗？我才是真心爱你的那个人，我只爱你这个人，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的，我只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均年，你听我说，这是我带的硕士班里的一个学生，他学习成绩很好，但是在感情方面有些拎不清，他去年家里出了点事，我也是第一次带班，就比较关心他，他不知道怎么就
　　误以为。。。，均年，真的，你听我说，我真的跟他什么都没有，我现在就可以跟他打电话证明。”陈琳看着许钧年急急地说道。
　　“你先跟我说清楚，那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告诉他的？”许钧年紧逼着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啊，可是，可是你要相信我啊。”陈琳十分恳切地看着许钧年道。
　　“要不这样，许钧年，你要是不放心，就让陈老师把电话打过去，这样大家把话都说清楚了。”简宁说道。
　　陈琳把电话放到桌上，开着免提，拨通了一个电话，铃响了三声之后，一个男声接了电话，“陈老师。”
　　“你发的微信是什么意思？”陈琳怒气冲冲地问道。
　　男声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说道：“陈老师，我不过，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你过得太辛苦了，一个家庭如果是要靠孩子和负疚感来维系的，那里面是没有爱情的。”
　　“你又怎么知道呢？我自己的家庭不要你管！你以后不要再发这样的微信给我了，否则，我就不再带你们这个班了。”
　　“陈老师，你，你千万别，你别这样，我只是想关心你，就像你关心过我一样，从来没有人像您这么关心过我，我。。。，”
　　“你不要再说了，收起你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认真准备你的硕士论文，我是你的老师，仅此而已，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陈老师。”那个男声黯然地回答道。
　　许钧年看着陈琳，眼中依然饱含着怒气，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冲动了，陈默他们围坐在许钧年身边，一声高一声低地劝解着，而这时许梅她们也坐回到桌子边，和一帮女的一起在劝解着陈琳。
　　一帮人正在解劝的时候，又有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起来，大家都有些惊惧莫名地看着桌子中央的那一堆手机，最后，还是许钧年慢慢拿起了其中一个灰色的手机。
　　“妈。”许钧年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均年，妈和你爸谈过了，给你再找一个的事，他说，家里不再提了。”许钧年母亲的声音，也显得很疲惫。
　　“妈，你先别说了。”许钧年有些慌乱地想要把免提键给按了。
　　“你等一下，我要听！”陈琳听到许钧年母亲的话，抬起头来看着许钧年大声道。
　　“你旁边是小琳吧？”许钧年的母亲问道，口气和缓了许多。
　　“妈，是我。”陈琳带着哭腔说道。
　　“孩子，你受委屈了，刚才我和均年他爸说了，你对我们许家付出了这么多，这件事我们不该这么做啊，啊孩子，你别往心里去。”
　　“妈，我。。。，”陈琳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心里满腹的委屈似乎一下被释放了出来，她不由得放声大哭了起来。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由得面面相觑。傅晓薇她们几个女的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许钧年，就连陈默她们几个也听得是默不作声。
　　“妈，我知道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均年，好好陪小琳，别太晚回来，妈挂了。”
　　许钧年挂上电话，又看一眼众人看着他的眼光，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这是，这是我爸他想的，他。。。，我没同意，我。。。，”
　　“许钧年，你确实不能同意，你要是同意了，我第一个就跟你没完。”傅晓薇先声夺人地说道。
　　“这个世道真是你们男人的啊，你们男的想找一个就找一个，我们女的有个追求者就急的跟什么似的。”许梅也撇着嘴说道。
　　“这不是许伯母和许钧年都说不提了吗？咱们就算了吧。”夏语轩看着陈琳和许钧年的脸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低声说道。
　　“算了？这种事都能提出来，怎么算了？”傅晓薇还在那里气哼哼地道。
　　赵照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傅晓薇都装作没有看见。
　　“咱们大家还是接着吃饭吧，饭刚吃到一半，这佛跳墙我还没尝呢。”陈默提议道。
　　“来来来，大家接着吃饭吧，”简宁也接着陈默的话道，“小新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的，对吧？”他拍了拍许钧年的肩膀。
　　傅晓薇刚把一碗佛跳墙放到陈琳的面前，就听见自己面前的手机，不知道是哪个，“嘟”地响了一声，她随手拿了起来，问道：“这回是谁的？”
　　众人此时都有些神经紧张了，看别人的眼神，也都有些提心吊胆，许梅看了一眼傅晓薇手中的手机，说道：“是我的。”说完伸手就要拿。
　　这时石远征一梗脖子道：“慢着，大家都公平一点，我也要看看你手机里有什么。”
　　“石远征，你没完了是吧？”许梅眼看着又要急。
　　“大家都在气头上，都消消火。”江海平摆着手道，“你这又是要干什么啊？”他对石远征道。
　　“她把我盯得跟个三孙子似的，凭什么她的手机我不能看啊？”
　　“人家又没说不让你看，你这个人怎么较上劲了呢？”江海平劝着石远征。
　　“不就是想知道我手机里藏的是什么吗？我给你看，谁不看谁是孙子！”许梅吵吵着又站了起来。
　　“你，我也不用看，有种你把那微信给我念出来！”石远征喊道。
　　“念就念，我怕你！”许梅抄起自己的手机，拿起来就念道：“我再给你买一件，比那件红色更好看的大衣，宝贝。”
　　大家听到许梅念出来的话，都傻在了当场。
　　许梅脸色一下变得通红，她变得语无伦次地道：“没有，不可能，这不可能，我都删干净了我，我。。。，”说道这里时，她突然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
　　石远征正准备笑的脸，一下变得惨白，他低声道：“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我是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许梅惊恐地看着石远征，然后又看着桌子边上的众人。她说着就要打开手机，石远征见状一下就要扑了过去，陈默和江海平连忙拉住他，江海平对着傅晓薇大声地说道：“你赶紧把她的手机拿下来，要不就都说不清楚了，你们赶紧的啊。”
　　这时还是司徒嘉慧眼疾手快，她一把扶住许梅的肩膀，另一只手，拿住她颤抖的手正在握住的手机，把她扶着坐了下来，而傅晓薇伸手就拿下了她的手机，拿过来一看，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发信人的名字，她怔怔地看着石远征，说道：“这个微信，是你发的？！”
　　众人又是乱作了一团，男生拉着石远征，女生拉着许梅，傅晓薇举着许梅的手机质问着石远征道：“你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这条微信是你发的？”
　　“那，你以为是谁发的？！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是特么都删干净了！”石远征已经有些声嘶力竭地吼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简宁看着双方问道。
　　“哎，是我，怪我啊怪我，”江海平拉着石远征说道，“我刚才让老石给许梅发个微信，说个软话，当大家面一念，不就没事了吗？谁承想。。。，他发了这么一个！”江海平也有些一言难尽。
　　“说吧，什么叫都删干净了！”石远征拍着桌子叫道。
　　听着石远征的怒吼，许梅突然趴到了桌子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陈默他们拉着石远征，一遍遍地说着“老石，冷静一下啊，你得让人说话啊，咱们宿舍数你脾气好，你不带这样的啊。”
　　石远征喘着粗气坐在那里，陈默他们围着他，他拿起一杯不知道是谁的啤酒，一仰脖干了，然后指着许梅道：“好，我不跟你急，那你也得跟我说实话，你那件，红色的大衣，到底，到底是谁给你买的？”
　　许梅不说话，只是在那里哭。。
　　石远征仰起头一闭眼，“你真给我长脸啊，就当着我哥们的面这么让我下不来台啊？！”
　　简宁对陈默和江海平使了个眼色，陈默和江海平就半推半拉地，把石远征拉到露台上去了，而简宁他们几个，只有在那里闷闷地喝着啤酒，等着许梅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