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石远征坐在露台的椅子上，唉声叹气地喝着啤酒，陈默和江海平坐在他旁边，一左一右地劝着，过了一会儿赵照拿着两瓶啤酒过来了，劝着石远征道：“远征，你也别觉着怎么着了，这事你不能自己瞎想，你听听人家许梅怎么说，其实人家不错了，大家都知道，人家看重你人，结婚时也没跟你横要竖要的，你差不多得了啊。”
　　“我怎么得了，你让我怎么得了？你说说这事我怎么得了？你能得了吗？”石远征还在那里粗着脖子嚷嚷。
　　“人家怎么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有人送，收着了，人家怕你受刺激，删了，你这就没完没了的？就是说得再难听不过了，许梅有事，可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着一句话怀疑人家可就有点没劲了。”江海平一力在旁边劝解着。
　　“要不，咱们回去，听听人家怎么说，说到底，也就是许梅那一句话的事，你好歹听听人家怎么说，你干嘛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不干那不干的。”陈默也说道。
　　“合着，还是我有错了？”石远征来回看着他们几个人，“这还是，我错了？我就是觉得有问题，我告诉你们，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早就觉着有问题了。
　　“不能够啊，”这时许钧年也走过来道：“两口子事，你就回去听听人家解释又怎么了？”
　　石远征看着他们四个，拧着脖子不说话。陈默一看有门儿，就和他们几个拉着石远征回到屋里，石远征埋怨着道：“你这是干什么？把我拉到外面的是你们，把我架回来的又是你们。”
　　“石师傅，你别太着急了，这人家许梅也哭完了，你也听听人家解释，啊，别动不动就急。”简宁对石远征道。
　　十一个人重新在桌边坐好，傅晓薇也扶着许梅道：“许梅，人也给你劝回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就都说了吧。”
　　许梅低着头，抽抽搭搭地低声说道：“那件红色的大衣，确实不是我买的，是，是那阵子我在江总那边工作的时候，一个客户送的，那个客户江总还认识的。”
　　江海平问道：“是谁啊？”
　　“就是那次，新年联欢会时，我们不是和远山科技在一起吗？那次抽奖，我和他们那边的小周总坐在一起，我就说了一句，那件二等奖是件红色大衣就好了，结果他说抽不到就送我一件，就这样。”
　　“远山科技的小周总是吗？他为人出手比较大方，况且他们公司那时和我们有合作，送件大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江海平道。
　　“那你删微信是怎么回事？”石远征沉着声音问道。
　　“不是怕你生气吗？”许梅低声道，无助地看着石远征。
　　“我跟他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远征，你得相信我。”
　　“行了行了，事情说清楚了，远征，你也别绷着了，没什么大事，啊。”江海平说道。
　　“好啦好啦，大家接着吃饭吧，这佛跳墙折腾得都凉了。”许钧年看着眼前的菜说道。
　　“我去给热热吧，这边有微波炉很快的。”司徒嘉慧道。
　　“你是女主人，就别动了，我们来吧，让简宁带我去就行。”江海平说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简宁和江海平把已经凉了的菜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一起进了厨房。
　　“简宁，老石这事，估计要完。”江海平打开微波炉，借着微波炉的声响，低声地对简宁道。
　　“怎么了？不是那么一回事？”简宁神色凝重地道。
　　“许梅说的那个小周总，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口贩子，他给女的送东西，能是安着什么好心？”江海平说道。
　　“那，现在是老五的面子上过不去，许梅这一说，也就是给他个说法，这次是遮过去了，有没有下次，就真的说不准了。”简宁说完了也叹了口气。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好像这件烦心事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一样。
　　“对了，上次说的给我们公司投资的那件事，你的秘书让我重新准备一份材料，我今天给你带来了。”江海平对简宁道。
　　“哦，”简宁道，“那事我的跟你说一下，我试着和董事会的人说了一下，前景不是太看好，你把材料给我吧，我再看看。”
　　“兄弟，我这公司成与不成，可就看你这一哆嗦了，你可得帮我这个忙啊。”江海平一脸急切的样子连忙说道。
　　简宁看着他，笑了笑道：“海平，这个基金虽然我是创始人，但是董事会可是有十一个人，我就是再支持你，也是一票。”
　　“这我知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会挺我的。”江海平一拳轻轻打在简宁的胸口。
　　等江海平和简宁端着热好的佛跳墙回到餐厅，发现大家在那里，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到谈笑如常了，江海平看了一眼正在和别人说话的许梅，许梅正好也看见了他，两个人好像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就互相避开了。
　　大家开始把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许钧年正在讲着自己的女儿，“我和陈琳都挺忙的，就是给她报了班，她一直学得挺好，估计是她妈的基因好，我的成绩你们都知道，”他笑了笑，“除了打篮球还能算得上不错，别的就都没法提了。”
　　“儿子嘛，”许钧年说起他的儿子，都是满脸的自豪与得意，“现在是他们篮球训练营的队长。”
　　“他多高了？”石远征问道。
　　“这小子，都已经到我胸口了。”许钧年喝着啤酒道。
　　“他不才十四吗？”赵照惊讶地问道。
　　傅晓薇她们都对陈琳投去了羡慕的眼光，许梅道：“看看多好，还是儿女双全。”
　　“就是，有时候看见人家母女俩逛街，女儿给妈妈挑衣服，那感觉，真是羡慕人家啊。”傅晓薇也微笑着道。
　　“你们家是男孩？”司徒嘉慧问道。
　　“嗯，刚上小学二年级，跟他爸一样，淘得跟个小鬼似的。”傅晓薇笑着道。
　　“嘿嘿嘿，说谁呢？儿子还是很不错的，淘归淘，起码作业都还是做的。”赵照也是笑着说道。
　　男生都一起笑了起来，陈默道：“赵照啊，你这个起点可是有点低了啊。”
　　“这个男孩的成长啊，得靠他自觉，你们说是不是？”赵照指着男生说道，“咱们大家不都是自己成长的，找姑娘，谈恋爱，高考，不都是自己经历的吗？哪一个是课本上教的？”
　　江海平对赵照的说法嗤之以鼻，“哪个中学也不教你这个，不都是***她们教的吗？”
　　男生一起大笑起来，傅晓薇绷起了脸，说道：“海平，少儿不宜的话题少说啊，你们这都当爹了，还这么没正形，这孩子都带不出好来了。”
　　“而且吧，”傅晓薇还指着赵照道：“有时候还整天的国骂连篇，把儿子都带坏了。”
　　“男孩嘛，”赵照满不在乎地道：“你让他整天跟你吟诗作对啊？跟陈默似的，你不慎得慌啊？”
　　坐在他旁边的陈默笑着捶了他一下，“我招你了啊？谁是你儿子啊？”
　　司徒嘉慧问许梅道：“你们的孩子多大了？”
　　“十一了，该小升初了，也正是愁人的时候。”许梅深有同感地苦笑道。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啊？”许梅问着司徒嘉慧。
　　“我们？”司徒嘉慧笑着摇摇头，“都太忙，他一天到晚全世界跑，我经常出去拍戏，两个人见面的时间都少，这次要不是因为春晚，还不知道我们俩现在在哪里呢？”
　　“你们俩将来的孩子肯定不愁，大不了就送到国外去，我们可就是高考这一条路。”许梅一说起孩子的学习，就显得忧心忡忡。
　　司徒嘉慧还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许梅接着问许钧年道：“许钧年，你们家孩子那么有出息，将来想不想送出去啊？”
　　“当然是要送出了，”许钧年很是笃定地一拍桌子，“这是我跟我爸唯一看法相同的地方，他早就说要送出去，说孩子在这边学习太累了。”
　　“我们也是想要送出去，”傅晓薇道，“我们家那个，是真的没法跟他谈学习，一说学个东西，不肚子疼就是头疼，一说玩去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也不知道随了谁了？”说完她还笑着盯了赵照一眼。
　　赵照睁大了眼睛，“我可是我们金华重点中学的优等生，不信？你问问小新，我们金华一中是不是江浙都有名的？“
　　“那就是见了鬼了！”傅晓薇不依不饶地道：“你又不管儿子学习，他能有陈琳女儿一半，我就阿弥托佛了。”
　　“还是送出去吧，”赵照摇着头道：“咱们受的那些苦，就别让他们再受了，出去学学，见见世面，挺好。”
　　“这一送出去，就未必能回来了。”陈默说道。
　　“回不回来那时候也就只能随他了，反正九年义务教育，我想好了，初中一毕业，他要是说行，我就把送出去，美国，澳大利亚，哪儿都行。”
　　“哎，简宁，你的女儿，是不是和小新的女儿一样大？”陈默问道。
　　“他女儿比我的大三个月，现在快十七了吧？”许钧年说道。
　　“嗯，在美国念书，过两年准备考SAT。”简宁点点头道。
　　简宁的话音未落，就听见男生的手机堆里一连串的声响，有电话声，也有微信提示音，一帮人男的手忙脚乱地扒拉着手机，傅晓薇看着他们的样子，笑着道：“都说好了啊，该开免提的开免提啊，谁也别想跑。”
　　“谁跑啊，这是高尔夫球俱乐部的短信，你们也该收到了吧？”赵照对着许钧年和简宁道。两个人也看着短信，许钧年道：“就是群发的，让咱们去消费的。”
　　“那个地方还不错，环境挺好，球童也算是素质高的。”简宁道。
　　“我的也来了。”江海平也拿起了他的手机。
　　石远征接的是电话，他拿着电话，开着免提道：“喂？”
　　“北京的学区房，南北通透，精装修，保证低价，您考虑一下吗？”电话里的男声很热情。
　　“多少钱啊？”石远征看着大家都笑着看着他，就索性多说两句。
　　“均价十二万八，您觉得怎么样？”
　　“我去！”石远征差点把手机扔桌上，“这还是低价啊？”
　　“在我们这边确实是低价了，您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联系一下。”
　　“你们那边是哪儿啊？”
　　“就是在北京西边，世纪城往西，靠近翡翠山语的高层小板楼。”
　　“翡翠山语？”石远征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挺熟似的，可一时有没想起来。
　　江海平笑着伸出手来，替他把电话挂断，“别瞎聊了，都聊到家里来了。”
　　“怎么了？”石远征一脸的迷惑不解。
　　“这就是翡翠山语！在哪儿都不知道了。”江海平和大家大笑着看着他。
　　等他们笑完了，陈默说道：“你们四个，经常一起打高尔夫？”
　　“嗨，都打不好，瞎玩。”江海平看着陈默，有点尴尬地说道。
　　“对了，简宁，我跟你说个事。”赵照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拉着简宁往露台走，还对司徒嘉慧道：“大明星，我得借你老公用五分钟。”
　　司徒嘉慧含笑点点头。
　　“这吃饭呢，你们俩又干什么去啊？”江海平喊着他们俩道。
　　“你们吃你们的。”赵照头也不回地就把简宁拖走了。
　　这时夏语轩看着司徒嘉慧道：“司徒嘉慧，你最近，还在拍新片吗？”
　　司徒嘉慧看着夏语轩笑着道：“夏姐，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嘉慧或者郝思嘉都行，我有两个片子明年上，还有两个电视剧，其中有一个是古装的，那个是大制作，有六十多集。”
　　“哎，你们当演员的，就是那些什么特别出名的明星，真的能挣那么多钱吗？”许梅睁大了眼睛，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司徒嘉慧还没说话，石远征在一边开了腔，“你问点有用的行吗？净问这不该问的。”
　　许梅因为刚才的事，闭了嘴没敢说话，倒是是司徒嘉慧笑着道：“没关系的，很多人都会问这样的问题，”她想了一下，笑着接着说道：“几乎所有的人。”
　　司徒嘉慧说道：“其实我们这个行业，大家都觉得最好。看起来最是风光体面的，又挣着别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但是，那只属于极少极少的一部分人。就像，攀登珠穆朗玛峰，大家只看见了登上山顶的人，却没有看见，那一路上倒下的人，大家只看见了登顶者的功成名就，却不知道，他们为了这一次的登顶，又付出过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
　　几个女人听着司徒嘉慧的话，好像听出了神，连男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静静地听着她的话。
　　“我们作为演员所有的风光，都来自于银幕，也只属于银幕，”司徒嘉慧不疾不徐地说道，“其实，我们也是女人，但是我们这个职业，不允许我们仅仅是女人。”
　　“必须得是女神。”夏语轩笑着道。
　　“是啊，你们都是女神。”江海平把杯子举了起来，“来来来，为女神干一杯。”男人一起举杯，一起干了一杯。
　　“净瞎插话，听人家把话说完。”夏语轩白了江海平一眼。
　　司徒嘉慧笑着接着说道：“我喜欢演员这个职业，我只想好好演戏，但娱乐圈是最大最好的名利场，我最看重的事情，到最后，却成了最不重要的事。”
　　“作为演员，我要记住我所有的感觉，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平淡的，这些感觉都会成为我的一部分，它们会成为我的演技，我的磨砺。我还记得，我奶奶去世的那天，我正在横店拍一部电影，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对自己说，记住这个心痛的感觉，那天下午，我拍了一场哭戏，所有的人，都说那一场我演得特别好。”也许是没想到作为一个演员的司徒嘉慧，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所以她说完之后，竟是一桌静默。
　　“其实这么看来，做演员，也是挺不容易的啊。”陈琳在一旁轻声道。
　　“哪里比你这个大夫辛苦，”司徒嘉慧笑着道，“听简宁他们说，每次他们聚会时，都会单独为你敬一杯。”
　　“这事他也跟你说了啊，”夏语轩不好意思地道，“都是他们瞎起哄的。”
　　“其实我觉得，我们以后要是聚会，我们大家都应该敬你一杯，毕竟，当时的你，可是为我们拼了命的。”司徒嘉慧说道。。
　　“为我们家大夫干一杯！”江海平听到这里，更是心潮澎湃，他举着杯子对司徒嘉慧道：“你真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我们家大夫最伟大！哈哈哈哈。”
　　夏语轩过去捣了江海平一下，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