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三

　　（太平洋中部）
　　金舰长站在高高的舰桥之中，凝望着远处翻滚的乌云。乌云变幻莫测，就像暴风雨中汹涌的波涛，而闪电就是夹杂在波涛中的飞沫。
　　舰队进入了云层之下。暴风雨瞬间把甲板上的一切击打的叮当作响，联盟和联邦在进行大规模海战前都会释放气象武器进行电磁干扰，以阻断星际舰队的轨道支援。此时此刻，金舰长的心情也像这海面一般上下起伏着。
　　舰队由三艘“裂谷”级导弹驱逐舰，两艘“海涛”级护卫舰和一艘“誓言”级战列舰组成。“誓言”级战列舰属于联邦制造的第一批战列舰，除了没有安装高速排水推进器，其它设计和后续的先进舰型基本无二。
　　“起飞侦察机。”金舰长对大副说，“我们要赶在对方之前把信息搜集全面。”
　　“这个天气，恐怕侦察机只会有来无回。”大副说。
　　“执行命令。”
　　五架无人机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弹射起飞。同时，还起飞了一架“鹰羽”无人机进行保护。侦察机队飞出不到300公里，一架侦察机就永远的飞向大海了。
　　“舰长，风浪太大了，无人机的设计水平不允许在风速如此巨大的暴风雨中起飞。”大副说道，“建议使用卫星激光照射去除雷雨云。”
　　“我们损失不起更多卫星了。”金舰长说，“如果我们要完整地搜集到对方情报，就需要果断。”
　　最终，六架起飞的无人机，只有“鹰羽”战机返回了，剩余五架全部坠毁在了茫茫的暴风雨中。而侦查的范围，也只有可怜的800公里。
　　“引力波雷达受到干扰？”舰长问。
　　“……是的，舰长。我们处于地球曲率影响中。”
　　“那就用原始一点的方法吧。既然雷雨云无法透过电磁波，那就用它来进行反射。用三坐标电磁搜索雷达。”
　　桅杆上的三坐标搜索雷达向天空中发射出强电磁波。电磁波通过反射，准确地照在需要搜索的海面上。随着搜索范围的扩大，终于准确定位到了联盟舰队的位置。
　　“敌方舰船六艘，五艘驱逐舰，一艘战列舰！”
　　“武器系统解锁，锁定目标准备发射导弹。”金舰长下令，“时刻汇报对方动态！”
　　两支舰队就像两个剑客，此时此刻，双方都已经知晓了对方的位置，围绕着宽阔的海面绕圈子，谁都不敢打响第一枪。暴风雨加剧了，舰队在宛如海啸一般的巨大波峰上艰难行驶着，时刻准备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维持航向不变，两车半速，预热主炮！”
　　甲板上的五座炮台开始缓慢旋转向左舷。中子反应堆开始向电离舱电容充电，自动装弹机把沉重的锇棒提升进电离舱内，能量导管开始闪烁出暗红色的光芒，犹如一只即将吐息的巨龙。
　　“主炮充能完毕，随时准备发射！”
　　“辅助能源系统上线，防御系统全面开启！”
　　“电磁护盾已经启动！”
　　联邦舰队开始缓慢转向，而联盟舰队也同时开始转向。双方从1200公里处开始相互逼近。
　　“力场约束弹道已经规划完成！”
　　作为以超高速粒子流进行打击的远程火炮，受地球曲率影响非常大。按照其应有的初速，要想击中1200公里外的目标只能从海里穿过去。力场约束弹道就是干这行的，它可以让高速粒子流在空中发生偏转，在不损失速度的情况下精确击中目标。
　　“听我指示，准备发射导弹！”金舰长说，同时示意大副准备开火。“我们处在战争边缘，如果对方一旦抢先射击，我们就会处于绝对被动！”
　　甲板上，密密麻麻的导弹发射舱门开启，大量携带高效能炸药的“圣徒”导弹已经就绪。
　　这时，至于谁先开火的，没人说的清楚。因为就在舰长下令开火时，联盟舰队几乎同时下令开火。因为双方都不想成为海战中被动的一方，最后的结果就是双方相距1200公里的海面上飞行着7000多枚反舰导弹。
　　“集中所有火力，拦截那些导弹！”金舰长大声喊，“主炮射击！”
　　十五门主炮的炮管开始渐渐发红，炮口闪烁出明亮的红光。半秒之后，一排整齐而耀眼的光束以惊人的速度闪出，瞬间消失在雷雨云中。而它照亮的海面，依然在闪烁出点点的红光。等离子体将甲板上的海水电离，让这艘巨舰仿佛接受了一次圣火的洗礼。
　　等离子体就像一条跳起的海豚，精准地划过波涛汹涌的海面，直奔舰队边缘的一艘“敦刻尔克”级导弹驱逐舰。等离子体温柔而迅速的切开驱逐舰光滑优美的舰体，一边熔化着路径上的一切，一边点燃反舰导弹内的高效能炸药。零点几秒不到，这艘驱逐舰就被炸成了三截，钢水四下飞溅。
　　“命中目标！命中目标！命中一艘RN5驱逐舰，将其击沉！”大副激动的大喊。
　　“镇静。”舰长说。“对方估计也要开火了——”
　　果不其然，大量高速飞行物出现在了粒子束防御系统的侦测雷达上。联盟舰队的300mm90倍径轨道炮虽然弹道速度不快，但是射速极高。转眼之间，上千枚智能炮弹就扑向“誓言”级“永恒意志”号。
　　粒子束防御系统立刻反应，天空中的火光以极高的频率闪动着，每一个爆炸都意味着一发大口径高速炮弹被拦截。但是来袭炮弹的数量快速增加，即将填满粒子束防御系统的火力通道。
　　粒子束防御系统的超高耗能，只有战列舰才能搭载，护卫舰和驱逐舰此时此刻只能使用导弹进行疲软的拦截。
　　“火力通道饱和了！”
　　“对方即将击中目标，快通知‘维纳德’号机动规避！”
　　“维纳德”号驱逐舰是“裂谷”级导弹驱逐舰的第一批舰型。凭借高速度和排水推进的优秀机动性，这艘驱逐舰立刻做出了闪避动作，但是来袭的炮弹也具有跟踪能力，双方就在这逐渐逼近的过程中比拼着机动性和运气。
　　“维纳德”号以62节的速度在海上狂飙，船尾的海面上溅起一片炮弹的巨浪。炮弹的机动能力由于过高的速度而没有跟上“维纳德”号。正当金舰长庆幸之时，“维纳德”号的船尾就被命中了。转眼间，上百枚炮弹把“维纳德”号打成了筛子，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维纳德’号报告受损程度！”大副喊。“立刻弃船！向本舰靠拢！”
　　“这里是‘维纳德’号……舰体发生毁灭性连锁爆炸，失去一切动力……重复，失去动力，无法继续航行……”
　　“维纳德”号的舰桥被剧烈的爆炸吞没了。紧接着，中央聚变反应堆约束失效，舰体中部被瞬间蒸发，流淌的钢水和海水交汇在一起，产生大片宛若地狱的白雾。
　　主炮继续开火了。第二波齐射目标直指联盟战列舰。
　　当这些光束跨过茫茫大海时，云层之下出现了联盟舰队。力场约束弹道随机生效，拉着这些等离子体冲向那艘巨舰，成功命中了三发。坚固的装甲带被等离子体融化，将导弹发射井与电子设备炸的四分五裂。
　　“命中目标，精准度百分之二十。”大副汇报，“未检测到对方受到致命性打击。”
　　“主炮继续充能！瞄准他们的战列舰，给我瘫痪它的武器！”
　　电脑再次发出了警告，上万枚智能炮弹飞向“永恒意志”号。舰上的两座粒子束防御系统和12门电磁近防炮同时开火，集束导弹接连发射，以极高的效率拦截着来袭炮弹。空中密集的闪光仿佛让人置身于一座巨型熔炉当中。散波光弹随即发射，一张张看不见的大网将炮弹切的粉碎。
　　“火力通道饱和！准备接受冲击！”舰长向舰桥里的人员喊。“两车全速前进！”
　　此时此刻，海面上出现了一副壮烈的景观：无数飞行的炮弹顶着猛烈的拦截火力义无反顾地冲向“永恒意志”号，拦截爆炸的火光就像一条巨龙的龙头，带着由大口径智能炮弹构成的身体扑向誓不言败的目标。
　　暴风雨中夹杂着闪电的咆哮，不时有闪电击打在“永恒意志”号高耸的桅杆上。密集发射的导弹，拦截爆炸的火光，海面上燃烧的残骸，四下飞舞的碎片，共同把战争这曲交响奏得出神入化。
　　“永恒意志”号的左舰体闪烁起一片明亮而恐怖的火光。大量炮弹击打在沉重的主装甲上，就像一把宝剑正在劈砍敌人的铠甲。主装甲带被炸开，三四发炮弹射入副装甲带，炸出了一条通向船体内部的通道。
　　联盟战列舰的主炮采用弹链供弹，但是超高的射速导致过热严重，需要持续冷却才能继续发射。
　　“报告受损情况？”舰长大声喊，“活人都给我回到作战岗位！”
　　“左舷装甲带被击穿，装甲完整性被破坏，两层甲板进水！”
　　舰长的脸庞被“永恒意志”号的主炮射击所照亮，第三轮射击充能完成。这一波整齐的光柱快速掠过导弹你来我往的汹涌海面，凶猛地命中了联盟战列舰的一号炮塔。等离子体轻松地切开了炮塔外装甲，大肆破坏着内部精密的电磁聚能线圈和上千发弹药——
　　高效能炸药立刻在等离子体的炙烤下殉爆，由于泄压阀的损坏，这次殉爆直接摧毁了一号炮塔下面的所有结构。优美的船首被直接炸掉，连锁爆炸把主装甲带炸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永恒意志”号的舰桥里一片欢呼。
　　“打的真准，继续下去，我们就能……”舰长还没说完，下一批炮弹就抵达了。
　　“永恒意志”号被命中时正在左转，准备把受损的左侧装甲藏到另一侧去，让完好的右侧装甲迎敌。这种奇特的姿态导致防御火力减半，大量炮弹直接击打在前甲板上。
　　一发炮弹准确射入了二号炮塔的座圈并爆炸。沉重的二号炮塔被当场炸开一个大洞，十几枚炮弹立刻紧随其后，就像等离子体切开联盟战列舰的装甲那样，把“永恒意志”号的二号炮塔炸飞了出去。
　　舰长看着那座巨大的炮塔飞了足足有七八米高，又重重地砸在一座近防炮上，和它一起沉入海底。
　　就像一枚深水炸弹，二号炮塔的反应堆发生了中子爆炸。由于中子阻断护盾的存在，巨量的能量直接转化成巨大的冲击力。“永恒意志”号庞大的舰体被炸的颤抖起来，一些没有固定的物体飞入了海中，水线以下的装甲被炸成了无数碎片，“永恒意志”号的船底被自己的炮塔成功掏出一个洞来，转眼间就处于比联盟战列舰更加悲惨的境地。
　　短短两分钟后，“永恒意志”号就开始倾斜，三座主炮由于倾斜而无法使用。
　　“全体弃舰……”大副还没喊出口，就挨了舰长一脚。
　　“弃你个锤子！”金舰长气的飙出方言，“全体回到作战岗位，封闭底部三层甲板，向右侧水密隔间注水保持平衡，继续战斗！”
　　随着损管的快速反应，“永恒意志”号渐渐恢复了平衡，进行了第四轮射击。
　　粒子束主炮射击精准且快速。这一轮射击的等离子体直接射穿了联盟战列舰的上层建筑，集成式桅杆被炸倒了，舰桥中部也被洞穿，并直接摧毁了一台多极激光防御系统。
　　“打的漂亮！全弹发射，构成饱和打击，立刻击毁敌舰！”舰长激动地喊。
　　“永恒意志”号的导弹发射井全部开启，大量反舰导弹呼啸而出，配合剩余的两艘驱逐舰，构成了一波饱和打击。“圣徒”导弹垂直爬高冲上大气层，又俯冲而下，与大量贴海飞行的“海百合”导弹形成高低一体的导弹群。
　　联盟战列舰尽管遭受了重创，但是防空火力依然没有削弱太多。凭借更先进的导弹发射装置与精确的激光防御系统，短时间内就摧毁了所有威胁更大的“圣徒”导弹，而贴海飞行的“海百合”导弹虽然威力小，但是更灵活，也有更高的穿甲能力。
　　如果俯视战场，就会看到无数条细细的白线以毫无规律的轨迹快速延伸，尽头则是联盟战列舰。“海百合”采用了全程高速推进，这在反舰导弹中极其罕见，由于高速推进所需的燃料极多，每一枚“海百合”都有将近十米长。但是这一精妙的设计保证了“海百合”时刻都有极强的机动能力和能量转化能力。
　　“海百合”在战列舰的侧舷密集爆炸，把厚重的装甲带炸的坑坑洼洼，破甲侵彻弹头足够击穿2000mm的均值钢装甲，面对厚达250mm的轻质碳化钨合金钢也毫不乏力。跟在海百合后面的，是“永恒意志”号的下一波齐射。等离子体顺着“海百合”炸出的通道射入舰体，把所碰到的一切统统熔化。穿过舰体的等离子体已经无力击穿另一侧的装甲，但这更加恐怖：因为滞留的等离子体会让舰体内部变成一座熔炉。
　　由于受到重创，联盟战列舰的火控协调能力大大降低，而集成式桅杆的损坏，导致对炮弹的引导只能依靠炮弹自带的弹道电脑。大量来不及变轨的炮弹纷纷射入海中爆炸，但这些大口径弹药在水下爆炸的威力无法撼动“永恒意志”号的水线装甲。
　　正当金舰长胜券在握时，厄运降临了。
　　由于“永恒意志”号整处于全弹发射的状态，所有的导弹发射井都处于开启模式，一些漏网之鱼的炮弹便成功锁定了打开的导弹发射井并击中了它们。联邦对战列舰的设计有一个致命的瑕疵：为了提高续航能力，不仅导弹发射井内有导弹，舰体内部还可以自行组装导弹运送到发射井内。而组装车间和导弹发射井之间没有任何装甲保护，大量组装好的战斗部内装满了高爆炸药，一发幸运的炮弹准确击中了它们……
　　“永恒意志”号几乎被拦腰斩断，上层建筑被当场炸飞，由于引擎处于全速运转状态，在阻力作用下，没有动力的前部船体和后部船体开始逐渐扭曲。短短几秒之内，“永恒意志”号失去了一切战斗能力。
　　反观联盟战列舰也不乐观，在上千枚反舰导弹的狂轰滥炸下，其防御系统彻底瘫痪，只靠庞大的舰体和坚固的装甲硬扛导弹攻击。所有的武器设备全部由于反应堆的失效而关闭，变成了一个铁棺材。舰体内部已经有一半被等离子体熔化成了钢水，这些钢水通过炸开的大洞流淌向海里，冷却成一片血迹似的冷钢。巨量的水蒸气夹杂在暴风雨里，引来闪电的围观，把落水的船员劈成焦炭。
　　战斗终于停止了，联盟舰队仅剩下一艘残破的战列舰，而联邦舰队仅剩苟延残喘的“永恒意志”号和一艘勉强浮在水面上的“裂谷”级驱逐舰。
　　金舰长随着上层建筑的爆炸被炸飞到海中。他费力地寻找漂浮物，终于找到了一块着火的泡沫。眼看着“永恒意志”号在暴风雨中越来越远，金舰长大声呼喊大副和副官，然而耳边只有海风的呼啸和闪电的轰鸣。
　　金舰长使劲划着水，试图靠近“永恒意志”号。但是无奈，被翻滚的波浪推的越来越远，渐渐的，周围海域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过了一阵，金舰长已经随着海浪漂到了风暴圈的边缘，碎片和扭曲的金属连成一体，而金舰长只是这茫茫风雨中的一只蚂蚁。
　　风停了，战争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