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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静坐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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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昏起,落着一些春雨,又是一日时节。
  昨夜春眠安稳,今日张生依旧起得极早,甚至比往日还更早一些。
  大牛睡醒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只是旁边的床铺早已收拾好,整整齐齐。
  披上一身蓑衣带着一顶与他身型极不相称的草帽,赶到湖岸处撑船过龙洞入了桃花源,船未靠岸,就借着那点微弱的晨光看见老书生早已撑着伞在那竹槽流水处等候。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张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弟子礼,接过老书生背后的书匣子,草草洗了两把脸,依旧饮下几大口春泉,二人便再度登船去往那枯村学孰。
  湖面晨雾如昨,升腾流转,在天水天一色的惨淡微光中,一支孤舟雾隐雾现无声飘荡,如昨夜下网今晨早早落水收网的渔人,二人临波而立,又如踏水而行的渡河仙人。
  尽管张生今日穿着蓑衣还带了能罩住半个身子的草帽,撑伞的老书生还是与他比往日间站得更近了一些,如果此刻张生忙里偷闲,顾得上抬头看看,就会发现本就不大的油纸伞已经有大半往自己头顶倾斜。
  老书生不说话,左边的肩头逐渐被春雨打湿,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把握有那卷古书的左手往怀里藏得更紧了一些。
  到了学孰,依然是天光放亮的光景,大多学子早已赶到,蓑衣草帽沿着草堂外挂成一面挡风墙。
  还有少数年龄稍幼的孩童,被家中长辈呵护着不时赶来,撑伞的模样与老书生并无二异。
  张生摘了草帽,起床时挽好的发鬓被压得有些凌乱,还来不及摘蓑衣,穿着草鞋混入那人堆里面,与那些泥腿出生的少年似无差别。
  稍稍打理,便开始了今日的课业。同往日不同,因为下雨的缘故,今日那课室外竟站了七八位扛风旁听的大人,许是夜雨浇烂了地里的泥,这般时刻他们并没有特别多的操心事,只是有些拘谨的看着小先生在黑板上不时写画,看到拼读的部分,还会微张着口跟着轻念几句。
  这些一辈子只顾得上埋头耕种的汉子农妇大多没有念过书,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偶然的机会认识几个字,对未来人生起不到什么实质帮助。
  但如果有朝一日,能写全自己的名字,总会少些窘迫时刻。好在自己的孩子有这个福缘,如果世道好一些,说不定往后家中也能出上一个半个读书人。
  求知只问心,与身份年龄并无干系。
  不过他们眼中最关注的,还是此刻自家身在简陋学堂的孩子,看着他们如同牙牙学语一般跟着那小先生念些自己听不懂的诗文,脸上总断不掉欣慰笑意。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何时细棉的春雨变成了大雨,南方的雨就是这样,反复无常,大多日子细且绵长,不时的也如奔洪之势,说来就来,到了往日散学时分还未停止。
  且今日似乎想多将众人在这学孰中多留几刻一般,春雷都没有报上一个,就洒下了倾盆大雨。
  草堂的屋顶因为年久修缮了多次,在那茅草覆盖下,多处漏雨的地方早已换上了廉价的油纸,雨量稍稍增大,落在上面就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堂下的少年,看见窗外的大雨大多脸上挂着几分欣喜,或是为了今日能多一些时间读书,又或是为了连日的春耕疲累,想趁雨势某得半日休息。
  深山中的少年虽大多勤快,但少年心性嘛,总带着些与这个世界为敌的叛逆,平日间的课前课后,总流传着些“爹妈心疼不如天下雨”的俏皮俚语,更不要说那懒汉,每日晚饭后的祈祷就是“早睡早起,吃过早饭下大雨。”之类的混账话。
  张生看了一眼草堂外的大雨,心想这大雨应该一时半会停不了,盘算着再多教上几个生字,只是今日这雨委实势大,雨声将数十名少年的读书声压得很低,更不要说讲台上的小小先生,张生将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度,尽管如此,在大雨的裹挟下还是有些弱不可闻,于是只得放下书,示意众人自习,看着窗外的雨帘发呆。
  同在另一侧,老书生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雨水打在门口的泥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然后坠落成涟漪,老书生也不焦灼,只是静静的看着水珠击打地面陷入沉思,好一回才回过神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带有一丝缅怀的骄傲笑意。
  老书生没有继续为这些孩子解惑,而是擦掉黑板上残留的诗句,然后在居中位置重重写下四个大字,潇洒离去。
  张生还在神游,未察觉老书生已经到了这边,听见稚童给先生问好的时刻,老书生已经擦干净了早前自己留下的字迹。
  老书生回头示意众人坐下,众人不知为何平日间极为严肃的先生,为何今日这般开心,脸上竟挂着藏也藏不住的得意。
  屋外大雨瓢泼,屋内却安静的出奇,老书生也不理会众人的想法,只是转身,大袖一挥,在那黑板上再度留下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张生的眼神一直追着他的笔尖,待他写完,不出声的轻念了一遍。
  “静坐听雨。”
  老书生写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快活,于是索性寻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门口处,微闭着眼,同这数十名穷村少男静听着草堂外的雨声,虽一言不发却脸含春意。
  在这操持农务卫生的山村,大雨小雨不过是南方春夏常见的事物,谁会有那份闲心去认真看看这雨水落下的过程,又或者专门挑上一些时间,静听这世界的雨声。众人都有不解,只是看着先生专注的神情,只好静下心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于是,在往后的数十年,乃至整个人生的重要时刻,已经不再年少的数十人总是会想起年幼听过的这一席雨。想起这南荒深处唤作天弃山的山村里,数十个孩童跟着两个古怪的先生上了一堂听雨的课。
  雨一直下,众人都不发声,只是听着听着,突然有那少年一瞬间开了智。脸上或喜或悲不与外人说,想来在这一刻定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道理。
  水无常势,雨终会停的,晌午时分,已经没有一滴再落下,尽管乌云已被吹散,众人还是久久闭着眼不能回神,在他们回过头四处寻找先生时,早已没有了先生的身影。
  这一日的春雨过后,微风格外轻柔,远天处甚至还挂上了一道虹光。
  二人分别过后,张生回了流水营,按说是营里午饭的时刻,校场上却满满当当的站满了军士,不知是什么原因触了八颗牙的眉头,竟是一动不动的站了一早上,淋了半日的雨,张生过来的时候早已雨停,此刻众人的盔甲内却还是不断地往地上滴水。
  感受着场间严肃的气氛,张生也不敢造次,只得快速换上铁甲加入到人群中一起站着。
  这雨要是一直下着还好,顶多就是冷一些,只是此刻又突然换上了烈日,盔甲内的衣服并不能很快晒干,水分蒸发成一股股湿热气在铁甲内乱蹿,说不出的难受。不过看着八颗牙阴晴不定的脸色,也不敢出声,只得咬牙坚持着。
  约摸又站了半个时辰,一些刚入营的体弱军士已经有些坚持不住,有些中暑溃倒的迹象,脚步不由自主的虚浮,老将军抬头随意的看了张生所在的方向一眼,才撤去了今日的责罚,让众军士散了去。
  听见这道如蒙大赦的军令,再看见八颗牙头也不回的走远,众人才如被烈阳连晒了三日的嫩草一般焉了下来,泄了一口气,唉声一片。
  大牛这个本分的汉子,站得最为认真,同其他人不同,他并没有抱怨,只是虽然已经停止罚站,他仍旧动不了,想来是全身早已僵硬已然麻木了。
  张生走过去轻搀着他,大牛报以一个憨厚笑意,然后引导着他的双腿缓缓轻抬,左右交替。再看一眼旁边众人此刻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只是缓缓的挪动着脚步,想让行动早些恢复正常。
  “老十,你也太偏心了吧,快过来扶扶本帅。”眼见大牛已经能自己行走,陈瘦九一脸苦涩向张生求援。
  张生白了他一眼,还是过去扶助了他。。
  “咦?你小子还不情不愿,我跟你说,不让你白扶,偷偷跟你透露个秘密,本帅可是一国皇子,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去投奔本帅,本帅赏你个小官做做,爽吧?”
  张生没有接话,只是搀着他往伙房走去,全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只当听了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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