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想家吗？”“嗯？”零温柔地看着林登维尔，那眼神仿佛想把林登维尔看穿。“我没有家，早就没有了……”“你的姓氏……恩瑞尔……你来自弗拉德王国王室。”“嗯。”“你母亲是人类还是你父亲是人类？”“我父亲，我在巴伦长大。”“那些记忆对于你来说怎么样？”“一般吧，年轻时我跟那些花花公子一样，直到有一天我没有克制住自己对鲜血的渴望。”“后来呢？”“后来我被流放到幽灵之地，在恩瑞尔十六世登基之后被特赦回国，他给了我一个吸血鬼猎人的身份，又再次将我逐出国外。”林登维尔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零注意到他血红色的双目噙满泪水，失去了往日高傲的光芒。零坐在城垛上将林登维尔抱在胸前，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抚摸他金色的的头发。“会过去的，这些都会过去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你不明白一个吸血鬼在人类世界中生活有着多大的难处，我得按捺自己对鲜血的渴望，我得装成一个正常人类，拥有那早已不属于我的喜怒哀乐，你是一个吸血鬼，但你不懂我的难处。”“你为什么会失去喜怒哀乐？”“很好笑吧，就连一个吸血鬼我都不是正常的，我既不是人类，也不算纯粹的吸血鬼，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林登维尔没有直接回答零的问题，在零的怀里颤抖着，零抱紧了林登维尔，像抚慰一个婴儿一样轻轻哼着《波尔曼上校进行曲》——来自瑞契王国的欢快军歌。林登维尔蹭了蹭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掉。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要是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就好了。”林登维尔就这样向他从来不相信的上帝祈愿道……
　　东方渐渐泛白，林登维尔醒过来时零已经不见了，只有那股蔷薇的花香。他擦干了湿润的脸颊，走下塔楼。那块符文石有着很强的魔力，科学家们表示不再往前走，而是待在这座堡垒继续研究，林登维尔内心涌上了一阵狂喜，他立刻主动提出并担任了守夜的工作，自然是想每晚都能够和零在一起，但他们很担心林登维尔是否能担任这么高强度的工作，林登维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在白天睡觉就好。
　　白天，科学家们们把实验室从马厩搬进了门厅内，昏迷的波特也醒了过来，看样子状态不错。林登维尔带着约克、第纳尔和马汉仔仔细细探查了堡垒的每一个角落，并把门厅打扫干净，弄成好歹能住人的样子。林登维尔看着门厅末端那爬满苔藓的王座，内心百感交集。为了让林登维尔在白天能更好的睡眠，大家一起把门厅后领主的卧室打扫干净，让林登维尔住了进去。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林登维尔再次登上了塔楼——零坐在城垛上，调皮地勾动着自己的双脚，等着林登维尔的到来。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失去喜怒哀乐。”“我不知道，从我第一次被发现是吸血鬼后就没有了喜怒哀乐。”“能详细地说说这件事吗？”“我和往常一样和几个贵族子弟饮酒作乐闹到深夜，我突然出现了我人生中第一次对鲜血的渴望，我没有按捺住，当场咬断了一个伯爵儿子的喉咙，大口吮吸着他的鲜血，把众人都吓到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零摸着几乎要哭出声的林登维尔的头，温柔地说道，看来这件事情，对林登维尔伤害很大。
　　“零。”“嗯？”“和我在一起好吗？”“别闹了，你是亚盖洛一世面前的红人，而我，什么都不是。”“我不在乎。”林登维尔抱紧了零，嗅着她身上的蔷薇花香。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借口来拒绝林登维尔，她也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和林登维尔在一起，但那就意味着零也要步足于人类世界，这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莫过于失去了人身自由。在林登维尔看不到的地方，零抹了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她抱紧林登维尔，感受林登维尔的呼吸。
　　……
　　夜晚总是过得很快。
　　零不知道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她在大陆游荡了一千年，只有饥饿的时候才会潜入城市，吸食她所看上的处女的鲜血，如果遇到追踪，她会指使她能控制的吸血鬼残忍的杀死追踪者。她也很满意这样恶魔一般的生活，直到遇见林登维尔。那一天的她在城墙高处欣赏自己在尼贝伦掀起的表演时，看见了林登维尔为了保护人类，在吸血鬼中奋战的英姿。
　　总是以一副恶魔面貌示人的她，内心突然泛起了一阵波澜，这是她一千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她不知道这是芳龄少女都会有的情愫。她开始寻找林登维尔的踪迹，出入酒馆，笨拙地学着林登维尔喝着啤酒。
　　“一旦你和林登维尔在一起，林登维尔将会失去生命……”
　　不！不！零抱着脑袋拼命想要摆脱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她嚎叫着。
　　……
　　“长官，外面好像有情况。”马汉站在塔楼顶上对下面的林登维尔喊道。几人匆匆爬上塔楼，看到一阵蝙蝠雨正在向这个地方袭来。“符文石！是那块符文石！”林登维尔叫道，“快把符文石收起来藏好！莫赛！卡兹尔！玛琳娜！带上符文石退到门厅里面去！关好门窗！”
　　“其余的人！准备战斗！”
　　蝙蝠渐渐散去，之前被蝙蝠包围着的，是一只巨大的吸血鬼巨人，他的脑袋就像眯着眼睛的大耳蝙蝠，长长的胡须拖到腹部，他磨着长长的指甲，寻觅着空气中符文石涌动的魔法气息向林登维尔他们缓步而来。
　　“乖乖，这可有尼贝伦城墙那么高了。”第纳尔猛吸了一口空气。就在吸血鬼快要接近堡垒，林登维尔他们把枪上膛时，零出现了。零冷冷地跳到吸血鬼巨人脖子上，用爪子一挥，割开了他的颈动脉，巨人哀鸣起来，用手想要扇掉零，林登维尔探出头给了巨人的眼睛一枪，巨人捶胸顿足，用力撞向堡垒。林登维尔大喊道：“跳！”林登维尔、第纳尔、波特来不及反应直接跳下了塔楼，马汉没有来得及跳下塔楼，随着巨人的撞击，塔楼倒了下来马汉被坠落的巨石砸碎了脑袋，林登维尔和波特摔倒了马厩上，第纳尔直接摔到地上折断了腿，他抱着自己的腿痛哭流涕。林登维尔抬起头，看到零仍然在和那个巨人缠斗不休。圣堂吸血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体型？这绝对不是大自然的造物。正当林登维尔拿起枪准备再给巨人一击时，零已经撕开了他的喉咙，巨人捂着脖子嘶吼着想要喊出什么，越过了堡垒的墙倒在了地上。
　　零站在巨人那颗硕大的头颅上，甩了甩头发，对着林登维尔骄傲地笑着。
　　“后面还有几只，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撤退。”林登维尔望向远处，地平线上传来巨人踏地时的轰鸣声，隐隐约约有着元素巨人的影子。林登维尔让莫赛和卡兹尔把第纳尔抬上马车。但众人对刚才零战斗时的可怖姿态吓住了。“长官，她是吸血鬼？”“先别管我是不是吸血鬼，你们应该知道现在不跟我走的话就会没命，你们只明白这一点就够了。”零轻蔑地嘲讽道。“我不管她是不是吸血鬼，我只知道她刚才协助了我们战斗，没有她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林登维尔对众人解释道，“我决定相信她，出了事一切由我负责。”
　　马汉死了，马汉的马就交给了零，零骑上马飞奔着带领着林登维尔一行逃难的团队，开始向罗斯隘口撤离，远处，巨人的影子时隐时现，即使隔了这么远，依然能够听到巨人摧毁堡垒时的可怖响声。“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那块石头带来的，”零不满地撇了撇嘴，“但愿你们能在上面找到你们想要找到的东西。”林登维尔低头不语，身后马车上的专家们也都惊魂未定，第纳尔还在抱着腿惨叫着。“我说，要再不堵上这个家伙的嘴，可能还会把龙引来。”“别那么刻薄，零。”“要不我亲自动手？”玛琳娜听完这句话惊恐地赶紧拿出手帕塞住第纳尔的嘴。他们的头儿、长官林登维尔，和这个女吸血鬼认识。林登维尔说完之后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众人都低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再说话。零凑近马敲了一下林登维尔的脑袋：“怎么了？现在开始装不认识我了？”“一切等我们能活着回去再说吧，我会对你们解释的。”零嗤嗤笑了起来，突然她又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同伴的死，我感到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