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
　　瑞契王国的舰队率先进入了白骨湾。
　　仅仅航行了两天，他们发现了海面上的污渍、“野兔”号的残骸以及天空中飞舞的不祥的乌鸦。舰队司令纳尔逊上将拿起望远镜，搜索着四周“紫罗兰”号的踪迹。
　　结果一无所获。
　　在这全是鱼腥味的浓雾里能见度不过半海里，什么也看不见。水手们被白骨湾的传说吓到了，躲在甲板下、炮台后，你一言，我一语。纳尔逊沉着冷静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这份粘稠的浓雾就像是黏在衣服上一样挥之不去，鱼腥味大的刺鼻。纳尔逊捂住鼻子，想用饰以金边的袖口过滤一些新鲜的空气，但这样做事徒劳。纳尔逊感觉就像是待在肮脏的腌鱼肉作坊里，不，比十个腌鱼肉作坊更臭。
　　纳尔逊下令舰队收拢间隔距离，缓速向南驶去。没过一天，他们便听到了仿佛来自地狱一样的音乐声。纳尔逊一开始以为是弗拉德舰队发出的声音，直到每一艘军舰都表示没有发现任何弗拉德舰队的踪迹后，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这阵笛声就像从腐臭的墓穴里一样出来一样，令人头晕目眩，令人作呕。
　　但有音乐声就意味着人类文明的存在。纳尔逊下令舰队跟随音乐声驶去。
　　……
　　探险队一行八人，除了林登维尔，还有四个近卫骠骑兵，总是开怀大笑的约克，腼腆害羞的第纳尔，还有中规中矩的波特、马汉，三个科学家，两个男性，莫赛和卡兹尔，一个女性，玛琳娜。他们离开了罗斯隘口，在巨龙山脉狭窄的山路间驱马前进，四周不时传来巨龙的嘶吼，天空中也不时出现巨龙掠过的飞影，这让林登维尔一行人有些紧张。他们在山脉的阴影下小心谨慎的前行着，避免被野生的巨龙发现。
　　这条山路已经一千年没有人类踏足过了，未免显得崎岖难行。科学家坐在马车上小心谨慎地驱使着前行的马，近卫骠骑兵们护在旁边，按住马刀柄的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他们在古隘道上走了三天，终于平安无事地离开了巨龙山脉，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那就是龙息荒原了。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嘶鸣，一条幼小的飞龙向着林登维尔他们俯冲而下，想要抓走拉车的马，林登维尔拔出手枪对准幼龙开了一枪，就在幼龙快要接近马匹的时候，第纳尔拔出马刀一刀向幼龙的头部砍去，幼龙吃了痛，哀鸣一声，转身又飞上了天空。龙息荒原，果真就如同它的名字那样，同样是巨龙的栖息地。林登维尔掏出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发现远处有一座古老的堡垒。“前面有一座废弃的堡垒，今晚我们就在那儿扎营。”林登维尔命令到，踢了一下葡萄的肚子，驱马奔驰起来，在他后方，众人也都加快了速度。
　　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了堡垒，这座堡垒年久失修，木制结构早已腐烂损毁，只剩下残垣断壁诉说着昔日的辉煌，曾经这座堡垒是人类引以为傲的防御工事，但随着人类逐渐放弃巨龙山脉和比拉斯山脉以外的土地，这座堡垒也就化为了废墟。
　　堡垒的大门紧闭着，林登维尔绕到一处低矮的外墙，顺着藤蔓爬进了要塞，打开了堡垒大门，让马车进来。科学家们忙着把马匹安置到马厩里，骠骑兵们警视四周，确认堡垒各处的安全。林登维尔爬上塔楼的顶端，用望远镜观察着远方。在远处，一声又一声的龙吼此起彼伏，远处传来惊天震地的踏步声，但不知是来自于何方，这阵踏步声让林登维尔想起了在罗曼尼亚要塞时遇到的奥拉夫帝国的元素巨人。或许奥拉夫帝国驾驭这种超巨型元素生物的能力正是来自于龙息荒原。
　　林登维尔走下塔楼，科学家在门厅里发现了一个强力的法术印记，翻阅着书籍对着它议论纷纷，好奇的约克也参与其中，不过他那带着脏话的见解弄得玛琳娜怪不好意思。林登维尔走过去敲了敲约克的脑袋，命令他到塔楼上保持警戒。约克不情愿地瘪了瘪嘴，执行命令去了。林登维尔在这里感受到了强烈的法术波动，他想告诉科学家们不要对法术印记做出过多的实验，但又觉得不妥。内心纠结的林登维尔只好去和第纳尔他们一起生火做饭。
　　科学家对着法术印记念了一段咒语，门厅的法术印记掉了下来，变成了一块光洁的符文石，这令科学家们大喜过望，他们捡起石头，放到马车上的仪器里进行测量。这一系列举动引起了更为广泛的法术波动，这让林登维尔感到些许紧张，他紧张地看着科学家拿起符文石摆弄这儿摆弄那儿，生怕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
　　夜幕很快来临了，近卫骠骑兵们轮流守夜，科学家们依然对刚才的发现兴奋不已，全无睡意，轮到波特守夜的时候，科学家们依然争论个不休，林登维尔的眼皮越来越重，快要昏昏睡去的时候，一阵巨响把他惊醒了。
　　科学家们大叫起来，躲在马厩深处马车后面，一个深蓝色的巨人越过城门，爬了进来，他长着蓬乱的胡须，全身上下戴着用人、动物的骨骼做成的装饰品，他拿着一根船锚，重重地砸向地面，打翻了火上的汤锅，波特大叫起来，拿出手枪对着巨人射击——当然，这阵攻击对巨人来说不痛不痒。近卫骠骑兵们拔出马刀，抽出手枪，将科学家们护在身后，林登维尔翻转身体跳跃起来，一刀砍在巨人的手臂上，顿时血涌如注。
　　巨人吃了痛，站在马厩外面恶狠狠地盯着林登维尔一行人，他举起船锚，向林登维尔砸过来，林登维尔闪过身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波特从塔楼上跳下来，用刀插进了巨人的背部，巨人哀嚎一声，用手抓过背后的波特，重重地扔向了地面，这一击使得波特昏迷了过去，马汉用手枪瞄准巨人的眼睛，开了一枪，巨人捂住眼睛大叫起来，第纳尔趁此机会从城墙上跳下来用刀插向了巨人的脖子，巨人弯下了腰，林登维尔跳过去一刀捅进了巨人的腹部，用力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巨人的内脏全都涌了出来，巨人悲鸣着想要按住不断外泄的内脏，但无济于事，巨人倒了下来，死去了。
　　众人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玛琳娜和卡兹尔去照顾昏迷的波特，莫赛则惊魂未定地走到巨人跟前，开始观察这具尸体。“狗娘养的，放哨的时候睡着了，”林登维尔吐了一口痰，骂道，“不过这小子真是不要命，这么高的塔楼直接跳下来。”林登维尔拉开了莫赛，说道：“今晚所有人都给我去休息，我来守夜，免得下次来条巨龙火烧眉毛了我们才醒过来。”
　　林登维尔在塔楼顶端抱着臂看向远方，刚才的战斗依然让他惊魂未定，“你不觉得是人类的气息太过浓厚才让怪物们都冲你们而来吗？”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塔楼顶端，坐在城垛上，苗条修长的双腿调皮地摇来摇去。“这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至于把他们所有人都转化成吸血鬼吧。”零好奇地看向林登维尔：“如果遇到你用人类形态无法战胜的战斗时，你会现出原形吗？”“不会，”林登维尔不加考虑地答道：“如果这支队伍只剩我一个人活下来，我当然会现出原形——毕竟那样战斗轻松得多，但只要这支队伍里还有一个人类存在，我就不会现出原形。”“即使暴露身份能够救你同伴的命？”“你问得太多了，”林登维尔别过头，“不过，我很高兴这次你能跟过来。”“是吗？你以为我跟过来是为了你？”零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这笑声让林登维尔忘记了与巨人战斗的疲惫，感到心旷神怡。“不管你是为了谁，我都很高兴你能跟过来。”林登维尔靠向城垛，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零靠向了林登维尔的肩膀……
　　……
　　“报告司令官！发现“野兔”号残骸！”特威尔伯爵举起望远镜，望向前方，果真，那是失踪已久的“野兔”号。特威尔伯爵下令派出小船到“野兔”号上去寻找幸存者，但有一点让他感到紧张万分，自从驶入了白骨湾后，他们便被混杂着鱼腥味的浓雾所包围，这阵迷雾粘稠得像乳酪一样，乳白色的浓雾不但混杂着令人作呕的鱼腥味，还让每一个久经沙场的水手都感到头晕目眩。
　　有水手说这次航行本就是场错误，特威尔伯爵为了严明军纪稳定军心对那名水手处以了鞭刑的处罚。现在特威尔有些后悔这个决定，因为现在就连他也认为这场航行是个错误，自从舰队驶入白骨湾以后，六分仪和指南针全部失效，他们就像搁浅在一片满是毒雾的沼泽滩涂上，甚至无法靠星星来辨别方向。既然找到了“野兔”号的残骸，特威尔希望找到幸存者后立刻结束这段诡异不堪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