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凶鬼之刃

　　很难想像，在一切都成了焦土的世界里，在无数地表仍冒着燃烧火苗的炼狱之中，她竟然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尤其一身素色长衣简直白得发亮，唯独她右手长袖之内伸出了一根黑色的胫骨一样的物体，显得特别的恐怖骇人。
　　文森特远远看着这个诡异的身影，竟然心中透出阵阵寒意，甚至感到这股寒意开始侵袭全身，让他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凶骨刃会在你手上？我明明已经把它……”
　　“文森特，这是你留给我的爱的信物，如今它已经和我融为一体，成为了我身体的一个器官，看，它美不美。”朱莉那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文森特此刻的惊愕神情，只是满心沉浸在自我的享受之中，便娇声笑道。
　　“朱莉……”文森特不由得低下头了，虽然很不敢相信，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是你把白晶武器的运输消息散播开去的吗？”
　　“对呀。”
　　她十分开心地笑道，如同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无比渴望着能够得到长辈的赞赏。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看着他们玷污你的成果，白晶武器明明是你一直探寻的未来，可他们不仅窃取你的研究成果，为了怕你再参与其中还将你永远放逐出去。”
　　“那是因为我……”
　　文森特一激动，猛地抬起了头，可当他看见朱莉写满困惑的一双湛蓝色眼睛时，却又说不出话来。
　　“看看他们造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还有你追寻的白晶的美妙气质吗？没有，一点都没有。所以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东西存在于世上，我必须摧毁他们，还要借助丑陋的他们自己的手去摧毁。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亲眼看看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有多么的恶心。”
　　说这话的时候，朱莉那神态俨然不过在讲一个荒唐的故事，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朱莉，这真的是你吗？不，不对，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不会说出这么污秽的词语，更不会因为自己做出如此肮脏的事情而沾沾自喜。
　　文森特心中矛盾重重，分明觉得眼前那个熟悉的她转眼间已经变得如此的陌生。
　　“废什么话！”
　　不料黑衣人突然好似用尽了全身气力吼叫出声，那声音显得无比低沉愤怒，如同怪兽的低吼。随着他吼声一起，黑衣人扛起大剑，一股烟似的从文森特身边刮过，并且一路朝朱莉杀了过去。不消片刻，他高大的身影已经跨过底下燃烧的焦土，手一发力，剑身上猛地喷射出强大浓烈的黑色气流。
　　这团黑气虽然没有将剑膨胀到足以劈开天地那么巨型，但仍然把大剑变化成一把长得仿佛可以媲美地平线一样的武器。
　　于是乎，没有多余的起手动作，更没有多余的交流，这一剑拦腰而去。不料却被凭空闪烁的一道金光给格挡开，一时间，金色和黑色彼此碰撞撕咬到了一块，并且不断反向喷射出残留着各自颜色的火花颗粒。
　　文森特几乎到这一刻才回过神来，急忙往前跑了好几步，方得以看清黑衣人的大剑此时正和朱莉微微抬起右手反握向下的那根胫骨状武器咬到了一块。而那胫骨正在不断滋生出阵阵金色的闪光，乍一看就好像有一把金光长剑护在她身体侧面似的。
　　正因为有这股莫名的金光力量作为防御手段，所以即便黑衣人卯足了劲砍过去，那剑也是伤不到朱莉分毫。
　　“混蛋！”
　　黑衣人大声骂道，当即将剑收了回来，借着这两股碰撞开的冲力，那剑差点就飞出了他的右手。还好他瞬间反应过来，伸出左手加大力量，这才把大剑给紧紧握住。不过他隐藏在头盔里面的眼睛忽然亮起了更强的光辉，那充满杀意和仇恨的红光简直足以将自我意识完全吞噬掉。
　　“魔人剑，连闪！”
　　随着他吼声一出，左手掌心再次喷射出黑气，黑气立刻缠绕到了剑身上，而后右手往前一挥，当即射出无数漆黑的刀光飞砍向朱莉身上。
　　眼见此景，文森特不觉皱起了眉头，心中竟无比担忧朱莉，生怕她再遭受到半点伤害。可又有一股意识的力量想要强烈地压制住自己，逼迫他绝对不能在这时候从后方偷袭黑衣人。尽管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这么做了，朱莉就会没事，甚至于自己便可以和朱莉在一起，兴许还能寻找回失去的那些时光中的快乐。
　　正当他心中如此纠结的时候，猛地面前涌来一阵黑色疾风，差点没卷着沙尘令他睁不开眼睛。不得已，他抽出了一把银剑抵挡狂风，这才勉强撑开视线，不过接下来，他看到的却是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就见无数黑色刀光全都密集凑到了朱莉身前，可没几下功夫又全都被击溃了，进而化作阵阵黑色气流反往黑衣人身上冲击过去。
　　击溃这些刀刃的正是朱莉手中那根胫骨，但她的手仍旧没怎么动，不过是将胫骨往前架起，胫骨本身就好像有自我意识似的一个劲地飞射出金色的光辉。这些光辉极为轻松地就将所有袭来的力量给全部击打得粉碎，只留下些许微弱的气流从她身边拂过。残余气流化作的微风轻轻托起了她那头淡金色的长发，显得那么的有生气。
　　反观黑衣人那边，他根本不肯认输，硬是咬着牙发出声声怒吼，右手更是加大力度疯狂地挥舞起大剑，以至于周边狂风大作，一时间，更加密集交错的黑气刀刃一个劲扑向朱莉。
　　不料朱莉脸上表情很享受似的泛起了激动的红晕，她还是没有动手，只是任由那根胫骨射出的金光抵挡，却也毫无破绽地化解开了一通奔袭而来的充满着杀戮意味的黑气。
　　看到这里，文森特愈发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他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个享受着扭曲快感的人会是那个自己所认识的女子，那个曾经令自己魂牵梦萦心动不已的女子，那个因为失去了她就仿佛失去自己整个人生，甚至觉得为此必须背负一生罪孽沉沦到死的女子。
　　“你到底是谁？”
　　文森特嘴巴张了张，只可惜发出的声音瞬间就被狂风给吞没了。
　　但那一刻，朱莉似乎看清楚了他的意思，不觉露出有点惊愣的神情，最后更将这种表情完全凝固在了其白皙的脸上。可就在下一秒，她的左眼里突然跃起了一道血光，紧接着，右手往上一抬，立时，黑气全都被她身前莫名闪现而起的巨大金光给劈砍得粉碎。
　　紧随而至的是无数金光闪烁着杀向了黑衣人，此时的他根本无力反应，只觉剑身上被加注了诸多莫名力道，顷刻间，大剑被突然浮现出的无数金色刀痕给切成了碎片。这诡异力量的余波甚至冲击到了他的身上，如同无数刀剑砍在身上，当时就令他全身呈现出密集破碎的痕迹。
　　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黑衣人感觉浑身已然失去了知觉，双腿当时就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唯独一只右手仍死死握住剑柄，然而伴他走过大半生的那把大剑此时却已断成好多碎片无声无息地扎在周围，仿若一个个小小的墓碑残骸。
　　那一瞬间，失意、绝望、空虚，各种奇奇怪怪的思绪透过黑衣人的残留意识传入了少女的心中，竟让她感同身受似的，甚至于不抱任何希望地低下头去。
　　这时候，由黑衣人跪着的那个方向缓缓弥漫过来的是一个魔鬼的影子，这个人金色的靓丽头发里突然显出了几缕刺眼的白发，本来很漂亮的脸上猛地布满了青筋一样的裂痕，就如同名贵的陶瓷被撞倒后呈现出的龟裂破碎迹象。而其湛蓝的左眼更是完全充血成了一片鲜红色，在血色的眼球中只留下一圈淡淡的蓝色，好像代表着她的眼珠。
　　“卡奥斯！”
　　眼见此景，文森特竟然不由自主地大声喊出了她的名字，喊出名字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抬头一看却见朱莉脸上完全没了笑容，她更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好像是悲伤到了极致，又好像是莫名愤怒到了顶点。
　　只见她右手紧紧握住那根胫骨，眼中凶光一闪，当即，无数金光刀片凭空闪现并全部都砍在了黑衣人身上。
　　此时的黑衣人浑身轻得仿佛内里全被掏空了似的，竟被那一通金光飞驰给彻底卷上了天，而后又从天上重重地摔下来，当场就摔成了不成人样的残缺躯壳。手、脚以及躯干和头颅全都是分开的，杂乱散落了一地，却没有漫出哪怕一丁点的鲜红。
　　朱莉一见，不觉皱起了眉头。
　　“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头顶当时就传来一个愤怒的少女喊声，朱莉这才抬起头，却见那身穿黑色礼服的少女正飘在半空中。她右手往下一指，登时，无数电光随着刺耳轰鸣从天而降劈在了朱莉身上。
　　谁曾想，这些电光不但没有击中朱莉，反倒全都缠绕在她抬起手中的胫骨表面，使得整根黑色的胫骨闪耀起夺目的蓝白之光。而后朱莉只是随手往上空一挥，顿时，胫骨上飞出了道道金光附着着这些嗞嗞作响的雷光直接游窜上去。
　　少女一见，顿时圆瞪起充满怒气的眼睛，她周围空气中马上亮起道道红光，正好形成了一排巨人的肋骨替她挡下了这招金光和电光的双重冲击。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这两种光混合在一起所爆发出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就算红色铠甲能够抵御，也扛不住冲撞过来的力量，感觉上就好像自己是被一只巨大的骨手抓住然后再从空中狠狠地甩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少女便被无情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着地，少女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以至于砸在地上的那一刻，感觉浑身都麻木了，就连意识也快要坠入深渊似的，一下子金色的眼睛里浑浊了一大片。
　　这时候，朱莉手持胫骨往侧面一甩，当即从胫骨尖端发出数道金光，这些金光如同把把利刃切割得焦黑的地上又平添出好几道鲜艳的血痕。之后，她才款款走到少女旁，两眼冷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才慢慢举起右手。。
　　伴随着锵的一声脆响，距离少女脸庞还有好几米的地上突然被切割出一道血痕。恰恰是这一幕令朱莉不由得思绪莫名地盯着前边，就见文森特正手持银剑护在少女身前。
　　“文森特，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你要阻碍我杀了她？”她一脸木然，十分缓慢地张了张嘴，一字一句毫无感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