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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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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纳墓地在兰斯洛特·阿诺德侯爵管辖的领地内,是最大的一座墓园。
  以蒸汽机车的速度来衡量,要横穿肯纳墓地,在满速行驶的情况下也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由此可见肯纳墓地之大。
  肯纳墓地分为十个区,以一到十,分别是一区二区三区,直到十区。
  死人没有什么讲究。
  活着的人对死人再怎么讲究也没用。
  以明显的标志区分墓园区域的位置,然后迅速找到埋葬逝者的方位,才是需要考虑的首选因素。
  牧一并不是去看望友人,也没有亲人埋葬在这里。
  不过特布莱斯这个人的确存在,如今也确实埋葬在肯纳墓地之内。
  普莱斯帝国的子民喜欢在死后把自己的生平记录在墓碑之上,以彰显人生存在的痕迹和意义。
  牧一没有来过肯纳墓园,但是在刊登的报纸上看到过关于墓园的报道,其中有近距离以墓碑为背景的照片,那些墓碑其中一个便记录了特布莱斯的人生,那个英年早死的特布莱斯。
  牧一不确定守墓人会不会记得每一个墓碑的名字,以及每一位死者的过往。
  所以牧一选择将谎言掺杂在真实之中,他需要付出的只是适当的情绪和一本书的代价,让守墓人认为他只是来看望他的友人,而不是别有目的。
  至于那本书,则是牧一在前往咖啡吧履约时,路过一家小杂货铺花了一个子币购买的。
  白色餐布曾经包裹过墓钉一段时间,上面沾染了阴寒的死气,当白色餐布包裹住那本书,阴寒的死气便附在了那本羊皮书上。
  守墓人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然后牧一便给他看了那本羊皮书。
  然而当守墓人的手指点在那本羊皮纸上,攫取出死气之时,发现并没有什么威胁,便什么也不再过问。
  牧一准备好了说辞,关于这本书上的来历,以此来解释死气存在的问题。
  只是守墓人没问,对于守墓人而言,只需要确定有没有威胁。
  此刻,那些墓钉就在牧一的身上,就在他的腰间,贴着他的皮肤。
  活人的气息能有效吸收和祛除那些死气,牧一便用自身来掩盖墓钉的气息,只是事后祛除起来有点麻烦。
  当然,这也是代价。
  牧一不喜欢因为自己有细节的遗漏而导致某件事情横生枝节。
  能用脑子解决和避免的事情,他不希望用武力和其他费力的方式来解决。
  肯纳墓地,墓碑从整整齐齐的排列,开始变的凌乱起来,牧一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往墓园深处走去。
  直到深入墓园,完全看不见的墓园门口那两尊近十米高的生命和死亡天使,牧一才停下脚步,从腰间取出墓钉,然后放在餐布之内包裹住。
  此刻他的皮肤上,贴着墓钉之处泛着黑气。
  牧一仿若未觉,稍微驻足,打量了一下附近。
  然后他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墓碑前面,顺手将手上的羊皮书和那束花双方在了墓碑之前。
  “我喜欢上面这句话。”牧一突然说道。
  泽拉斯一愣,然后发现墓碑上写着这么一段话:
  神只爱着自己,所谓的信仰就是个笑话,我也可以是一个神,只要你们信仰我,你也可以是一个神,如果你信仰自己,其实每一个人都是——神!然后,请不要刻下我的名字,我不想我在那个世界还有人颂念我名,扰我清净,世间真的很烦,所以,嗯,算了,就这样了。
  这是一个渎神论者,在普莱斯大陆,这种人就是一个叛经离道的奇葩,会上火刑架的那种。
  牧一扫过这个没有名字的墓碑,微微沉思,想来这个人身前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只是躺在了下面,便注定了生命的终结,然后牧一继续往肯纳墓地深处走去。
  泽拉斯跟在牧一身后,对墓碑上的这段话很嗤之以鼻。
  《创世纪》中记载,神在纪元之初创造了世界,怜惜世界只有冰冷和黑夜,于是吐出自己的精气神,化作天地间的风云,于是世界便有了风。
  神看世界干涸,将自己的鲜血流淌在土地上,于是大地上便有了滔滔江海。
  世界没有光,黑夜占据了永恒,神坐在江海之上,他认为世界需要光,便把自己的双眼抛向天空,于是世界有了昼夜之分。
  至此,世界有了阳光,有了空气,有了日夜,有了温度。
  然后神坐在海畔千万年,他觉得世界太寂静,他需要像自己一样有思维有神性的存在。
  于是神把自己的心脏埋在大地之中作为种子,然后世界孕育出了生灵。
  当第一个与神明相似的存在诞生,然后发出第一个音节,神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力量,他疲惫得看着世界。
  在神陷入沉睡之际,神的身边围着数百个与他同样拥有思维和神性的存在,于是神赐予他们力量,那力量可以召唤风火闪电,可以控制山川河流,然后,神将那最初的数百个与他相似的存在称之为人。
  这一切之后,神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沉入大地,他的神性一化为七,司掌世间万物。
  那神便是创世神,创世神的神性中诞生的便是第一代神明。
  世界有了最初的人,人类第一纪元也随之开启。
  泽拉斯并不是创世教会的教徒,但作为普莱斯帝国的子民,他依旧相信这创世起源的传说,因为这契合现实的一切。
  比如教会信奉的神明,比如可以控制天地元素的魔法,这一切无不证明创世起源的合理性。
  既然神创造了人类,神自然爱着人类。
  所以泽拉斯对那个墓碑上的言论十分不赞同,甚至唾弃。
  牧一绕过那块没有署名的奇怪墓碑,前进数百米之后,却又突然折回,蹲在这块墓碑之前,盯着这块墓碑在发呆。
  “是魂灵吗?”泽拉斯问道,同时拿出放在口袋里只有拇指大小的一个瓶子,这个瓶子,便是用来收纳亡者魂灵的容器,魂灵之瓶。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泽拉斯,”牧一看着泽拉斯,不确定得道:“在这下面,墓碑下面。”
  “很小的声音,在说话,是的,他们在说话。”
  “……”
  泽拉斯的手一抖,吓得差点把魂灵之瓶都掉在地上:“这里除了你跟我,只有墓地下躺着的,而且魂灵不会说话,它们只是拥有狂乱意识的意识体。”
  牧一蹲在那快墓碑前,身体往前倾,试图听得清楚一点:“我确信下面有人在说话,而且不是活人,那声音很虚。”
  牧一斟酌了一下言辞,然后想到了一个形容:“他是直接从灵魂说出来的话,而不是通过肉体。”
  泽拉斯闻言,扫了眼四周一片寂静的肯纳墓地,只感觉天还未暗,心里却渗得慌。
  亡者魂灵只是混乱意识体。
  惧怕的东西很多,比如狩魔子弹。
  而会说话的灵魂他却从没听说过,甚至连警署那些神秘档案里都没有记录过。
  未知便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恐惧。
  牧一不会说谎。
  他说有,便是有。
  泽拉斯拔出了腋下夹着的左轮,紧紧握在手中。
  除了牧一,这把填满了狩魔子弹的左轮已经是他现在唯一的心理依仗
  接下来,泽拉斯便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他看到牧一退后了一步,然后伸出右手,在那块墓碑上轻轻叩了两下,就像是熟悉的老邻居在信手敲着邻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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