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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不明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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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天桥底下乞儿还梦中吃饼,嘴里刚吃完硕大一张韭菜馅的,肚子还叽咕叫个不停,囫囵就要吞下牛肉饼,忽然被一脚踢醒。
  他这下吃痛,‘哎呦’一声费劲揉了揉眼,逆光看到一个高大轮廓,怒火便消了一半。
  那人嗓音粗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小叫花,想吃饭不?”
  心里骂一句傻子说废话,嘴上答应的勤快:“想,想,想。”乞儿撑着起身,站起来看那人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黝黑大汉,足足比他高出一倍。
  “两个馒头,刷半天碗。”
  “冷的热的?”
  大汉皱眉:“什么玩意冷的热的。”
  乞儿没好气白了一眼,“馒头冷的热的。”
  大汉恍然大悟:“热的,早上刚出笼。”
  “先吃饭,再干活。”
  大汉点头,转身带路:“吃快点,人多。”
  乞儿在身后食指勾着嘴角做了个鬼脸,心里暗骂:老子不要钱,还抠搜的吃快点,有钱人都是狗日的扒皮鬼。
  小乞丐进了门才发现自己先前的问题简直白问,前堂挤挤囊囊都是饭客,一笼下屉二十八个馒头眨眼就没,生意比后街柳花巷的姑娘们都火热。
  那大汉引着小乞丐避开客人,穿堂而过掀开那块遮住厨房乌漆嘛黑的油腻帷布,过了厨房就是一方院子,东南一角有口不大、红砖砌的水井,中央有个水缸,旁边摆着木盆木桶,许多碟子碗筷。
  那汉子指着水缸旁的木桶说道:“送来的东西洗完一律放到桶里,满了就自己送到厨房。清水都在缸里,用完就得去井里打水。”
  乞儿右手一摊:“馒头。”
  “你在这里吃,不许去前堂。”
  这店家生意如此红火,不是不愿出钱请人,只是秋冬到初春天凉水冷,长期湿水后手脚皲裂易生寒疮,一来二去,这几日竟然没人出工。
  小乞丐哆哆嗦嗦地拎着一桶碟碗送往后厨,左摇右晃下一桶瓷器碰的呛呛响,尖锐的摩擦声刺耳又瘆人。
  有个年纪小的帮厨一看见他就会跑过来搭手,顺便一碗一碟帮他放到木柜上。
  两人正在忙活,那边有个年纪稍大些的师傅催促道:“小东西你菜都拾掇好了?我下一锅是不是炒你的脑袋?”
  乞儿推了推那年青人,说:“快去吧,我够得着。”
  年青厨子尴尬笑道:“你慢点,摔碎了可赔不起。”
  “你别添乱我就错不了。”
  年青人点头,走之前又嘱咐一句:“你走之前到我这里来,后面留着东西给你。”
  “知道,你快去。再慢些头都要没了。”
  “师傅开玩笑的。”
  说话的声音大了点,那师傅听到就笑着骂他:“是看我忙活腾不出手打你不是?”
  年青人挥着刀‘砰砰砰’大力夺菜,讨饶道:“我弄菜了。”
  晌午时分,吃饭的人最多,乞儿在后面忙的不可开交,身上都是菜水,简直就像掉进河里才被人捞出来似的。
  眼看着等不到小乞丐去找他,那年青人得空跑到后面,偷偷摸摸塞给他一样东西,还叮咛道:“别给旁人瞧见。”
  小乞丐揣进怀里用手一摸,不软不硬,舔舔手指味道略咸。他又闻了闻,手有余香。
  是块肉!
  等忙过一阵,小乞丐出门的时候,年青厨子不知已被指使到哪里去了。
  乞儿由来是信世上还有好人,他总禁不住想,若不是好人多自己凭什么活到现在?
  不过这世态炎凉,好人难活的道理他也懂。说来有许多人活成他现在这样,这世道就也不过如此。
  乞儿天天求着傅红叶教他刀剑功夫,不光是想脱离苦海当逍遥自在的侠客,也是为了以后不管遇见好人坏人都能够出手。
  他倒不敢想某日可以改变这个世道,毕竟太大太空也太遥远,他只是不喜欢现在这个被洪流裹挟甚事做不了的自己。
  走远之后,乞儿捏出藏着的那块肉,张开了口狠狠撕下一大块,边嚼脑子边想,清早梦里没吃到嘴里的肉,醒着的时候还续上了。
  甚好甚好,这穷人有肉吃的日子,就挺舒服。
  乞儿看着时辰尚早,决定再去烦扰傅红叶,反正逼着他教自己学刀。
  不过那时候起,就更得天天烦他。
  ……
  ……
  山深鸟愈静,风止以后,回荡林间只有水流声以及断断续续的敲金击石的铿锵之音。
  软绵无力的春阳透过云海,照在层庐山半截处,林风吹过甚至掺杂着寒意。
  傅红叶跪在拦在水流中央的巨石上,脱下外衣在腰间打结,内衫衣袖卷到肘间,蘸溪水磨刀,‘霍霍’声不绝于耳。
  他这把刀无半点锈痕,平整的刀身上收敛一股寒气,在旭日下熠熠生辉,光华流转。
  男人磨刀的时候神情专注,心无旁骛,真有些许宗师气概。
  又是一阵压磨后傅红叶探刀入水,在溪水中左右晃动洗去泥垢。不过这刀刃在水中搅动,居然没有一圈波纹,溪流如一潭死水。
  傅红叶心生防备反手扣住刀环,在胸前横刀。
  十步之外,一个黑衣的剑客,头顶阵笠,右手持剑,左脚足尖点着一颗浮萍,单脚稳当立在水面上。
  剑客全身都被黑衣遮住,只露出握剑的右手,傅红叶看那双手白净如玉瓷,没有血色也没有层次感,似乎手腕下就是一片虚无。
  正是那人周身弥漫的无形真气压抑住池水流动。
  “阁下是?”打破寂静的是傅红叶懒洋洋的声音。
  “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听不出年纪的声音。
  四下无人的旷野中,傅红叶对这位不速之客顿发杀机,气温陡然冰凉。他厌恶被约束,更厌恶做自己不情愿的事。傅红叶本就不是讲理的人,假如对方也不讲理,他动刀子的时候反而顺理成章。
  黑衣剑客拇指关节一顶,弹剑出鞘砸向傅红叶,被剑气掠过的水面像摔碎的镜子一样四分五裂。
  傅红叶稍微用力跳离巨石后往后一退,落在清凉的溪水中。
  长剑“叮”的一声插进巨石,瞬间入石三分,随后剑势不减直到整个剑身全部没入其中才堪堪停住。片刻后,那天生地长的坚硬顽石,居然被左右切开塌陷进水里,水流被巨石带动,生成两处漩涡。
  黑衣剑客心神一动,长剑刺出水面,溅起一道雪白水花,再次落回剑鞘当中。
  傅红叶愁眉不展,心里明白自己大概赢不了这人,他也不是硬头眼的性子非要求死,便泄气摇头,无奈认输道:“既然有这样的身手何必叫我帮忙?”
  “你欠我一个人情,不明洞向来有债必讨,这你该是知道的。”
  “知道,不讲理的兔子窝吗,江湖上可是极有名的。”嘴上不让人,傅红叶心底却微微惊惧,不明洞可不是江湖门派,里面皆是修仙问道的山上仙人。
  那剑客丝毫不在意傅红叶逞这些无谓的口舌之利,冷冷说道:“今日酉末戌初前后有一队车马进城,我要你一步不离地跟着。”
  “都是什么人?”能让不明洞盯上的想必来头不小,傅红叶可不想无辜被人当枪使,惹上杀身之祸白白送命。
  “桃花山庄,孟家人。”
  “桃花山庄?”傅红叶面目茫然纠结,居然一概不知。
  倒也不怪他,世上修仙者隐,庸人只知洞天福地俱全,却浑然不知其所在,何况福祉名称。
  十八福地之一,桃花山庄。
  天下共有洞天福地九九之数,六十三洞天,十八境福地,除去鼎立正道、天下俯首的三山占去其中二十八处,诸多门派分布剩余大大小小五十三处。
  也是六十三洞天之一,不过门下弟子出入俗世,名声在外。大山名为‘月德’,乃是兔子的雅称,故被戏称为“兔子窝”。
  傅红叶无根浮萍一般的江湖浪人,自然没有本事跟背后靠山像天一样高的剑客为敌,应允又如何,反正不用出手,是用眼看嘛,到时出了意外走漏风声都不关他的事,我眼力不行,你奈我何。
  至于不明洞是要杀人夺命还是别有所图,傅红叶不必多嘴一问,不知者无罪,也不心亏。
  这山上神仙的尔虞我诈,那些个巧取豪夺的谋略可比江湖人的手段要狠毒多了。非穷凶极恶之辈,江湖恩怨向来祸不及家人。
  神仙动手,都是灭你满门。
  我傅红叶惹不起,你们的心眼太脏了。
  傅红叶涉水上岸放下裤脚,等抬眼时,不明洞的黑衣剑客倏忽不见,他倒持直刀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准备下山找些吃的。
  密林之上,巨木顶端站着那个黑衣剑客,他看着傅红叶沿着蜿蜒小路下山,往南河城方向走去,身影越来越渺小。
  高处的山风来回缠绕,直插云霄的粗壮乔木也东倒西歪,他踏足之地更是细如针尖,可除却风中摇摆的衣袂袖角,身形岿然不动。
  这边傅红叶下山,路过小红袄的村子,在院子外徘徊许久,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一甩手走了。
  他抱着那把红柄直刀,一深一浅地走在山郭村外崎岖不平的土路上。
  听见有人喊他“绣花针”,往前瞅见小乞丐冲自己跑过来。
  “这小子,没大没小。”
  小乞丐跑到傅红叶这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傅红叶闻到一股异味,挑眉嫌弃道:“身上这么酸?去河里洗洗。”
  小乞丐摇头:“不去不去,村子里人家吃饭洗衣都用那条河的水,我咋能进去。”
  傅红叶想起自己刚还用河水磨刀,心虚道:“不差你这一个。”
  “差不差我都不去。”小乞丐拿出厨子偷摸给他肉递给傅红叶,眯眼笑着说:“给你块好肉。”
  洗了半日的碗碟,乞儿举着的手是比以往干净,却也冻得通红。傅红叶右手胳膊架在胸前夹着直刀,用左手食指与拇指捏起不小的精瘦肉块,看着上面的牙印估摸着乞儿肯定是吃过了。
  傅红叶压低眉毛,一脸无奈地促狭笑道:“这就是拜师礼?”
  “只有这个,你给的银子我都用完了。”
  傅红叶看他死死护着衣兜,也就没拆穿他显而易见的谎言:“你不想当神仙?”
  “不做,神仙太高了,我老实当个普通人就好。”看小乞丐的神情,不像作假。
  傅红叶摸摸他的脑袋,“明天我教你学武,教不好你可不许抱怨。”
  “行。”
  “要吃苦的。”
  “吃得了。”
  傅红叶含笑摇头,忽然想起一事,又对小乞丐说:“今晚不要进城。”
  “嗯,都听师父的。”。
  傅红叶突然觉着这声“师父”没有想象中那么变扭。
  说实话,还有点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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