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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在空白的灰天中翱翔,疾风来,控制翅膀应对气流,无法前进,在空中滞留。
眼中的飞蚊在灰天雪地的画布中非常明显。王钟想盯着它们,它们就上下跳动,无法捕捉。长的短的、弯的直的,它们跳起来再落下去,跳起来再落下去,像在他的眼中玩蹦床,嬉戏玩耍,不亦乐乎,不知疲倦。不去看它们啦,看看空旷的天与地。楼顶风很大,头顶的头发跟着呼呼摇摆。“走啊,下去吧王钟,快下班了”身后同事叫他。
还有什么是假的?他又想起这样的事,白天已经想过一回了。
躺在床上,看看同事们,他们都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一个打游戏的专心致志又百无聊赖地打游戏,一个喝酒的拎着半斤白酒一口一口干喝,打电话的腻腻歪歪尴尴尬尬地聊着,看电影的插上耳机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都摆在自己眼睛里,钻进自己耳朵里,他们就在那里,也是假的吗?往假了去想,脑子里甚至幻想出座位上、床铺上把人都抹去的画面,一闪而过。他们都是自己幻想出来陪自己的吗?或者说只其中一个?比方说其中一个是自己幻想的,在其他人面前,比方说与打游戏的,今天和他有过几回在别人面前一问一答的对话,如果他是幻想的,那么在别人眼里,就只有自己在说话,自己在莫名其妙的说话,可没有察觉别人有什么异样。有谁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吗?他们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吗?这个屋子是真实存在的吗?屋子里的物件是真实存在的吗?他摸起床栏上面下铺也就是打游戏的挂的衣服来,不仅摸还在手里细细地搓捻,去体会衣服的质感,衣服的薄厚,衣服的轻重,最后他确认他手里的是一件真的衣服。他又看向屋子的最那边,被扔在地上的废标签,他凝聚精神,目不转睛地死盯着看,并同时严厉地问自己:是真的吗?标签的质感,标签的褶皱,标签上清与不清的墨迹,标签的身形所留下的影子。最后他确认是真的,而且他坚定。这些人呢?他回想今天与他们的发生的事:四个人不一起上班,看电影的起的早些去吃早饭,其他人都不吃早饭,王钟和玩游戏的起来洗漱后一起走,留下喝酒的才起来。中午和喝酒的打了照面,与看电影的同一桌吃饭。晚上四个人一桌吃饭,一起回寝室,然后各做各的。正想着呢,聊天的起来了,看见王钟正趴在床沿观察着,问他:“你干啥呢?”王钟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走动,想他是不是假的。“哈哈,不是,你干啥呢?傻啦?”打电话的觉得他奇怪。王钟假装迷迷糊糊地“啊”一声,去揉眼睛:“没事,困啦。”打电话的笑了一下,拉开门出去了。王钟立即看其他人的反应,打游戏的还在打游戏,看电影的还在看电影,喝酒的坐在那在看他。王钟对喝酒的说:“怎么了?”喝酒的性情很好:“你说怎么了,都困傻了吧。哈哈。”王钟试探地这样说:“哈哈,可不嘛。刘哥这是干什么去了?”“熊样吧,都把人瞅毛了,还好意思说。”王钟确认他们都是真的。本身也确认他们是真的。不只是他们,身边的所有都是真的。就算自己以怀疑的视角去看去回忆,所有的都是真实的。只有琳琳不一样,他确凿!琳琳是不存在的了。关于琳琳的回忆有些不同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总是牵带点别的东西,或者说少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是从另一个脑子回想的。不只是回想的内容不同,就连回想的过程好像也不同。总之无法说清的,自己也无法感受清。
他确实困得不行了。他可以接受自己有精神病,但很难接受琳琳是假的。可他需要强迫自己接受,想着与她的回忆,与她的甜蜜回忆,一边告诉自己她是不存在的。这是残忍的,也是他必须面对的。到最后变成:回想着自己与不存在的她的甜蜜回忆。心里阵阵作痛。再一天,又能傻笑着,回想着自己与她的甜蜜回忆。
22号晚,张华杰打电话时王钟已经从那些事情中走出去了,撂下电话后,他也真的走了出去。走进寒冷的冬夜,走在往昔的路上。想起曾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起走的身影,他向旁边看去,就想起她也看向他的呆萌的大眼睛。不停地走,想起曾“两个人”一言不发陪自己静静走路的身影,又向旁边看去,想起她安静地低着头乖乖的样子。走到河边,找到长椅坐下了,向旁边看去,想起她正盯着自己甜美的笑。河对岸的灯光沁心的明亮漂亮,黑秃秃的垂柳下,在长椅上坐着黑黢黢的背影,远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哈——一声沉重的叹息,白气紧跟着喷出。
那黑黢黢的背影弯下了腰,一动不动了。
猛然仰起头:“琳琳!”他呼唤,“琳琳!”他四处去看,去寻找,为什么肩膀一直没有被拍一下,在耳边发出“啪”的一声。他回头去看,在矮树丛中寻,在石头影子里找。他感觉她就在看着他,就是不出来,就是不敢出来。“琳琳,你出来啊,”他抱起了脑袋,“再看到就好。”
时间过得好快,琳琳一直没有出现。王钟终究是要告别她的,可急切渴望再见到她。他带着强烈的期盼与思念,坚定地过着每一天,期待着肩膀再次被“拍响”。
27号晚上,彭飞打电话慰问了一下童欣语的情况。28号两人没有联系。3月1号彭飞回的有些晚,一到家发现童欣语不在,就打电话询问,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干啥呢,这么长时间不接电话?”
很久没有动静。
“说话呀。”
“彭飞。”
“啊,咋没回来呢?”
“让我再值几天班吧。”其实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只是到嘴边了变成了这样的话。
“啥玩意让你在值几天班啊?你说啥呢?”
“跟你相处我有点累了,我想我们不见面几天。彭飞,”声音带了哭腔,“给我点时间。”内心自动融化。
“跟我相处有点累了?!”他诧异极了。
……
“哪累啊?你说说!”
童欣语满腹的话,却没有要说的了,而且刚才要哭的情绪也没有了。然后很厌倦很累的说了一句:“就是累了。”
“哪累啊?”
“就是累了呗!”她悄声喊着。
彭飞气的没有了话,把着电话东张西望:“你好好说来,有啥话好好说,怎么就闹这一出呢?”
“撂了吧,想好了我就回去了。”
“不是,好好说就不行吗?什么玩意就撂了吧,是我不让你说了吗?有啥你就说呗。”
“我说什么。”很微弱的声音。
“哎我靠。”彭飞无语极了。“你要说什么你问我?”
嘟嘟嘟——电话被撂了。彭飞连忙又打过去。
“你想听什么?!”
“你说,别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有啥话你说。”
“我他妈烦你!我看见你就恶心,想起你就恶心,听你说话更他妈恶心。你还想听什么?啊?”童欣语破口大骂,在气愤的呼吸中,两行泪刷地就下来了。
“你继续。”这些话冲击着彭飞,使他蒙了。
“去你妈的吧。”
嘟嘟嘟——
童欣语扑倒在素白的床上蒙头痛哭。彭飞依然愣在原地。
她怎么回事?彭飞万万想不到她会说那样的话,自己哪得罪她了呢?想不出来,总之说说好话,把她弄回来。
2号的晚上,彭飞把车开到医院楼下,踌躇着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童欣语看到是彭飞的电话后,呼吸急促,心怦怦乱跳,她可能已经后悔昨天的事,紧张地拿起电话。另一边有些紧张地等电话,
“喂。”两人异口同,都平静下来了。
又都没了声音。
“彭飞。”两人一起说出来:“干啥呢?”
“我在,”童欣语无目的地看看床铺,“坐着呢。”
“啊。”
又都没了声音。
“在哪坐着呢。”
“床上。”
“哈哈,跟谁啊?找人啦?”彭飞惯性的戏谑地说。
“去你妈的,彭飞,再他妈别给我打电话了,滚!”
我靠!彭飞有些沮丧,羞愧自己说了这样愚蠢的话。不过大男子主义可以轻松的解救他,自己没有愚蠢,一个女人,先不管她,更何况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呢,对吧。然后瞬间抛下这件事,轻松愉快地做该做的事,在人前亦在人后。后来还是有些沮丧中,自己的话可能伤害了她,还有些愚蠢的话,空空的床空空的房间,露出点可怜的模样。怎样再找回她呢?他想打电话,又放弃了,怕再惹到她。
王钟倒比琳琳闯进他生活里时更有力量。以往做什么都愿意分神,现在他不去多想事情,干什么就干什么,吃饭就吃饭,说话就好好说话,出力气就出力气,他不愿稀里糊涂想些没用的了,就连睡觉也能尽量不多想,告诉自己:睡觉;不想点什么是无法睡的,但那是为了睡觉而想。日子过得丰满而有活力。
只有在不经意间要悬想一些和琳琳亲密情节和未来时,不可能的的事实会截止悬想,让他哀伤。
有一天他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幻觉的呢?或者说脑子开始有问题的呢?他用脑子回忆——哈哈,该相信自己的脑子吗?也不算回忆,大概是让脑子自行扫描一下,看看除了琳琳有没有古怪的事情,不过没有。只有一件事跳出来,就是再回到精神病院后的一天晚上自己有点幻听,先是“咣当”一声,很真实,而后是“到这里来”,记得是很温柔的声音,当时都知道是假的,那温柔的声音,是琳琳对自己说的吗?记不清了,无法确认。哈哈,她早就想钻出他的脑子与他相见吗?想跟自己在一起,那么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脑子里?王钟很会幻想。
关于病情的事,王钟有想起张华杰,他是想帮助自己的,但自己从未考虑过需要他的帮助。那天打完电话后,张华杰从王钟的话猜测王钟多少了解一些自身的问题,这是不容易的。他说他会考虑找自己的,那就等吧。继续一头扎进自己的工作中,废寝忘食,不知辛劳地沉浸在里面。
3号童欣语出了点事故。
晚上童欣语帮忙查房,开开门,手却被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小洛?”
小洛像个鬼似的,斜楞着眼睛看她,不说话。
“快松开,抓疼我了!”
小洛还是那副模样。童欣语的手臂被抓变了颜色。
“你要干什么?”童欣语问他。
小洛好像在思考,脑袋和嘴跟着不规律的动。
“先松开我好吗,你看我的手。”童欣语想安抚他的情绪。
小洛想了想,摇摇头:“不松。”
童欣语知道了,他什么都没想做,就只是想抓住她的手,至于干什么,她的手怎样,小洛不想。童欣语生气了,童欣语平时对他不赖的。严厉地说:“赶紧松开。”
小洛摇摇头。
“你给我松开!”童欣语挣扎了两下,摆脱不开。小洛的手像两个金箍一般,死死地攥住她,手臂都有些发青。童欣语真想打他骂他,但她没有。“松开手好吗?你看姐姐的手,都快被你攥掉了。”
小洛看看她的手,再看看她,摇了摇头。
童欣语笑了,眼睛也红了。看着小洛,微弱地说:“李叔。”呼吸着空气,又大一点声,“李叔!”
一个老头从值班室探头出来问:“怎么啦!”不一会护工也来了,将她救了出来。
童欣语回到自己借的病房坐下,握着自己的手臂,阵阵发胀。窗户上映出自己疲惫的脸。
第二天,童欣语挨说了。他们叫她不要在这里住,怕出事情,要给彭飞打电话,可童欣语死活不肯,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就再三请求下,她又留下了。不过他们告诉她:希望她赶快回去。张华杰正好在场,只是觉得正在与丈夫制气的护士固执。
3月5日晚上,这天张华杰走的能早些,穿上衣服,扣上衣服的帽子,离开医院,走进寒冷的冬夜。他一边走一边想着病人的事,他总是觉得身为精神病医生,能做的太少了,有时只能靠病人自己,甚至干脆放弃。除了药物等治疗方法,怎样才能帮助的更多,他无时无刻不再想。而这种帮助绝不是易事,他尽可能的去了解病人的病情,他想成为病人肚子里的蛔虫,真正知道病人的伤口,给与治疗。可太多病人是个谜,无法破解的迷。以一个医生的身份能帮助有太多的局限性,有些自己去做等于白费,有些自己根本无法去做。如何攻破病人的防线,如何引导病人走向康复,如何请求和教导病人家属朋友协助等等,是张华杰永远想不完的问题。
思考着,看到那个固执的护士在前面走路。张华杰没想说话,但她走得慢,自己很快就追上了:“这是上哪啊?”
“哦,医生,我下楼闲溜达。你才走啊?”
“嗯,你还没想要回去吗?”
童欣语微笑着摇摇头。
“我说两句闲话,如果你对象请你回去,你就回去吧,夫妻之间有些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太久。”
童欣语只是微笑着。
“白天那么暖和,现在这么冷啦,我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
走着走着竟看到王钟在远远的前面手里拿着东西向河边走去,消失在路边的树木中,等张华杰小跑到刚才看到王钟的地方时,正发现他坐在椅子上忽然四处张望像在找什么东西,好像没找到,嘴里还喊声:“在吗?”王钟给人的感觉很疲惫,面色发白,但有些笑意。王钟在找什么呢?跟他的症状有关吧。张华杰想偷偷观察他。
王钟站起来了,沿着河岸往回走。张华杰就在他身边边绿化带树丛的另一边悄悄的跟着他。很快就又撞上了童欣语,他赶紧做了“嘘”的手势,叫她不要出声。童欣语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很好奇他在干什么,同他一样鬼鬼祟祟地走过去,刚一看到就脱口说了出来:“大哥?”张华杰焦虑地又对她做个“嘘”的手势。由于相距很远,童欣语声音够小,王钟并没有发现。“你跟踪他干什么?”
“王钟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啊!?”童欣语瞪大了眼睛。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