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实地考核成绩简评

　　“奈亚拉托提普，小女士，再说错一次我会把你的小舌头钩出来。”
　　男人转了转脖子，几乎是在一瞬间，那种原本人类的感觉徒然消失，这其实是一个身材精壮的非洲青年，但是此时却手一轻，只剩下步枪上的挂带还在他的手指间挂着。
　　“你是在说深空星海之主在我的领地上？”
　　“不不不，”男人说，“你没有领地。仆从。”
　　“奈亚拉托提普‘大人’。”芙伊低着头看着他，“我现在只想弄清楚其中缘由。”
　　“考核而已。至于成绩你们迟早都会知道。”他并没有正眼看芙伊，而是一直盯着弗兹。芙伊的刀往上抬高一寸，一直都在保持警惕：“我不是小孩，是个人都知道黄衣之王只是幻影。”
　　“你想告诉我你准备杀掉他？”
　　“如果他威胁到了我，我会的。”
　　“你应该管好你的家教，小女士。”他扭过头看向弗兹，“否则将来会是个大麻烦。”
　　“为什么会出现哈斯塔。”弗兹准确找到了问题所在，“据我的家教所说刚刚应该是母神的子嗣。”
　　“莎布和哈斯塔的关系非同一般，小女士。看来您应该换个家教了。”
　　“那也不见得有怎么‘非同一般’。”
　　男人挑起一边的眉毛。
　　“你还在为杀了一只羊崽子沾沾自喜，小蝙蝠。不过说来也对，莎布每年产下的孩子成千上万，区区一个不足以成为宣战的借口，但是。”
　　几乎是在一瞬间，一只巨大的，浑身细长却又让人看一眼就能升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怪物从天而降，芙伊连忙抽刀抵抗，可是已经晚了。那头怪物张开了自己没什么皮肉支撑填充的巨大的嘴巴，四周宛如无规则链锯般的牙齿就镶嵌在头骨上，它唯一的软组织只剩下它的顶端裂成两半的舌头。
　　“但是他不代表真的不报复，芙莱德·克莉丝丁·纳德尔曼。”奈亚拉托提普在此时也变了样子，那张黑人男性脸正在扭曲，厚厚的嘴唇向内缩而变成一个空洞。弗兹对准了他准备扣下扳机，却被芙伊喝止了。
　　“怕不是黄衣之王想要送我一辆廉价福特，”她用刀背硬生生地挡住那张可怖的嘴，“咒语在哪！奈亚！”
　　“真聪明。你大概快把那座图书馆里的书都看完了？真是该死的记忆力。”奈亚拉托提普站立在她的旁边，他已经没有了人类该有的样子，只是现在还保持着两足行走的状态，而他的脑袋已经只剩下一只巨大的触角和宛如宇宙空洞一般的嘴巴。“咒语在你的小主子身上，这也是你要教她的第一课。”
　　“你要我教一个现在连发音都不会的说拉莱耶语？！”
　　“否则你就把这头拜亚基杀了，不过要是辜负黄衣之王的好意，后果你可得自己承担。”
　　“□□，□□□！”
　　“别骂我，亲爱的。我的时间不多。”话音未落，这个原本站在芙伊着地的肩膀旁边，浑身皮肤呈皱巴巴的粉红色，两足直立的怪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它从未来过这里，然而这个依旧夹在芙伊胸前的，伸着一片裂舌的家伙还在试图咬下眼前女子的头。
　　“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玩意。”弗兹以一种诡异的平静向她说出自己原本应该嘶吼出来的话，“告诉我，纳德尔曼，不然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先一枪崩到你。”
　　“拜亚基（Byakhee）！”芙伊在对方稍微放松的一瞬间有了起地的机会，她的外骨骼为她提供额外的力量，以使她将这头野兽推翻，并用剑钉住了那片已经伸出来的舌头。“这是哈斯塔的眷族！弗兹，现在不要想你的人类爸妈教你的任何东西，只想着你是希柏里尔伟大的麋鹿女神伊赫黛的直系血源，然后和我学习接下来我说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之内，她要为这个幼小的尊主打开通往禁断而疯狂的知识的大门，来让她真正回归这个体系。拜亚基作为哈斯塔的下等仆从几乎可以被任何人召唤并成为坐骑，只需特定的咒语即可，这是段相比伟大的克苏鲁的名字而言非常简单的语言，但是它十分特殊，每一头拜亚基的召唤咒语都是不同的，它需要有专人告知，或者像弗兹这种拥有森林女神血统的子嗣代为用拉莱耶语进行编缀。
　　“□□□□□□□□□□（伟大的麋鹿女神之子将赐予你名字）…”芙伊小声说，她的拉莱耶语并不是在大学图书馆学习，而是从她第一眼见到父亲开始就是逐步认识的，就像教小孩识字那样，她被她梦境中的父亲带进这个世界，一步比一步更加接近……
　　“弗兹维弗莱德！快点！”
　　那些宛如沉睡在海洋深处的宫殿上的淤泥一般的语言只要一接触就会渗透进五脏六腑，任何人听到这种语言都会被其中包含的阴暗侵蚀，直至自己也跌入这永无尽头的黑暗。
　　弗兹头上的被切割的工工整整的角冒出了黑色的鼓包，从今以后，她头上再也长不出异教的施舍。
　　她张开了嘴。
　　那头试图把舌头撕得更加分裂的拜亚基突然安静下来，似乎再也感受不到疼痛和污血淋漓。它像个童话故事里的飞天的独角兽那样，对弗兹和芙伊四蹄蜷缩趴在地上，那双镶在嶙峋的野兽头颅上的眼睛表现出了与刚刚截然不同的乖顺。
　　芙伊送了口气，拔出了剑，这才开始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对方的牙齿挂到外露残损零件和骨肉的手臂。
　　“它得赔我。真的。”芙伊说。
　　所幸她们的随身携带的无线电通讯器终于恢复正常。弗兹在最近的点上呼叫了直升机“飞天海苔”，她架着芙伊一边尚且完好的手臂，一点一点的往森林外缘挪。芙伊说是为了打掩护，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这算小伤，很快就能自己愈合了——毕竟我们和普通人类之间还是有点区别的，但是就目前而言还没法做到再生一条手或者腿。你应该是可以的。”
　　“算了吧。”弗兹拒绝了她，“我不想尝试一把。”
　　“这次他们肯定会把你留下来的，因为按理说你救了我的命——”
　　“闭嘴，鹦鹉。”
　　“遵命，斑比。”
　　随队的军医和护理人员将芙伊搁置在了简易担架上，手臂做了紧急处理，到基地后需要做缝合，还得让隔壁研发组的配合重新植入外骨骼零件。这次你可把自己搞得真狼狈，他们说。
　　“要不是有这个小鬼头，可能我早就被嚼烂了。”芙伊将窝在颈后的束发拽起，顺带扭头看了一眼弗兹。
　　“Nichts（没什么）。”小姑娘说。
　　直升机的螺旋桨在天空中发出噪音，在舱内只能听到一些沉闷的声响，芙伊大概是真的累了，在担架上轻微的打着鼾。弗兹靠在一遍，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学到的音节，她没有重复咒语，因为芙伊告诉她无论用什么形式运用咒语，拜亚基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现在她也成了这个混乱梦境的一份子，原本她以为还会晚个几年来着。
　　也不知道自己的妈现在在干什么。
　　现在她只能跟着芙伊。
　　很快，在“飞天海苔”下出现了蜂巢的一角，随后是以海上高架桥相连的基地全貌，现五个平台的灰色六角格子。然后是其中一个，其中一个的一个直升机降落台，boss，指挥，战术教官都在那里。看着直升机在他们面前缓缓降落。
　　“你还真的很重要。”她对芙伊说，对方只是嗯嗯啊啊的瞎答应，之后又继续睡过去，旁边的医务人员看紧她让她不能翻身。直到降落时带来的震荡才把芙伊弄醒。人们开始有序下去，先是门边的警戒员，士兵，随队军医，护理人员。
　　弗兹最后一个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她看着地上人员将芙伊接到移动担架上，指挥和她又说了点什么，然后是boss。她有些头重脚轻，慢慢地挪着下了直升机。当双脚踏上地面时，她就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临闭眼之前，她看到一些士兵向她走过来，芙伊从担架上直起身，茂密的森林，石头，四处跳跃的小鹿，一个半人马一样的家伙和一堆矮小的类似青蛙一样的生物。
　　然后她就再也坚持不住，磕上了沉重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