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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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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一缕茶烟袅袅上升。
  余信以青瓷盏盛茶,呈送给坐在竹榻上的十书道人。
  泡茶是一件极为讲究的事,最能体现泡茶者的心境。
  十书道人浅酌一口,清冽中有一丝苦涩,味道较以往略有不足。
  皎如玉树的少年郎立于一旁,依照旧例,十书道人外出游历归来,第一件事便是考查功课。
  少年的书房里,除了摆满道人当年以牛车运来的十筐道籍,还有他后来多次外出游历,搜寻回来的不少俗世凡间的书本。
  算术、文集、天工、地志、棋曲、礼法……涉及之杂,门类之广,已不亚于凡间许多书香门第的私藏。
  十书道人一并要求少年去读,诸如茶、字、棋、礼之类,还得用心钻研。这些书本,虽于修行毫不相关,但对修身养性,大有裨益。
  少年郎在心中默默盘点自己三个月里读完几本书,有何感悟,这些感悟够不够深刻,能否得到道长的一两句赞赏……
  不想,十书道人放下茶盏后,一字不问,反倒让他把棋摆上。
  少年照做。
  十书道人招呼他道:“阿信,来和贫道下一盘棋。”
  ……
  贫苦少年牵牛走到野草丰茂的河边。
  此时天已大亮,村里的男人陆续外出劳作,女人在家忙碌家务,亦或搬动木桶木盆,到河边打水洗衣,村里的孩子跑出家门,远远地看了眼少年和牛,立刻被各自长辈吼去村塾读书。
  村塾是十书道人的馈赠。
  十书道人重视因果,考虑自己终究是要带走泥丸村里千年难得一遇的极品慧根,也就是余信,那么好歹也得给村里留下点慧种才行。
  竭泽而渔,非正道所为。
  村中不少人看见了河边的清瘦少年和老黄牛。
  远远地议论着,不敢接近,甚至招呼,也不敢打。
  几年前黄牛发疯,村里恰好有人路过余寡妇家门口,目睹了惊人一幕。
  发了疯的老黄牛通体冒出黑光,两眼红的像两个灯笼,还往外喷着火,牛头上的一对牛角,竟然长出利刺,变成平时两倍大,抬起前腿嘶吼的模样,就像传说中深山里的食人野兽!
  十岁大的孩子,浑身是血,与疯牛搏斗。
  当时那孩子的眼神,像极了一只穷凶极恶的狼!村民眼睁睁的看着小小年纪的他拖着血影,冲出家门,跑向大山,发疯的老黄牛追着跑进大山。
  没人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追上去看,大伙只听到深山里不断传来牛吼,如打雷一般,叫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仙人道长出现,牵着恢复常态的牛从山上下来,对着山里叹了口气,没过多久,又骑牛远去了。
  那孩子始终不见踪影。
  消息传开后,大伙都觉得余贤肯定是死在山里了。
  却不想,在一个夜里,村里的狗忽然莫名其妙的跑出家门,聚集在村口狂吠,一个胆大的村民提灯去村口查看动静,竟然看到了那个孩子,拖着不成人形的身子,爬回了村子。
  听到这个消息,大人们只感到恐怖和邪乎。一个十岁的孩子,这样都还没死,莫非是什么妖怪投胎的不成?私下里都警告自家孩子不要接近那个小鬼崽子,小孩子不明真相,问了大人,大人也不说,只道是孤儿,晦气!
  少年松开牛绳儿,蹲到河边,拘了一捧河水认认真真的洗脸。
  河边野草青葱,草上还挂着清晨新鲜的露水。
  老黄牛鼻子嗅了嗅草尖,拱鼻摇耳,似乎有点嫌弃,不吃。
  少年洗完脸也不管老牛,走回泥草棚。
  草棚里面的墙角堆放有一小摞干柴,少年用脚把柴踢到一边,下面露出一块木板。掀开木板,底下竟然有一个地窖。
  余贤自幼在村里听着村里人的家长里短,自然知道余寡妇家以前做的是酿酒的营生,只是不幸被一场大火烧毁所有,她也因此变成了一个寡妇。
  酒窖大概是因为埋在地下的原因,逃过一劫,后来余寡妇有了余信,自然不必再做酿酒这种辛苦活,酒窖就这样被废弃了许多年。
  余贤幼年时偶然发现这里,大为惊喜,后来不少个寒冷冬夜,被余寡妇赶出家门,他都是藏进这个地窖,才熬过了漫漫寒夜。
  余贤像一条泥鳅一般钻进地窖,不一会儿又钻出来,灰头土脸的抱出几个泥封的酒坛子。
  坛子老旧,但封口的泥,还泛着淡淡土青色,明显是新的。
  少年将酒坛摆放草地上,反身回到泥草棚把地窖上面恢复原状。等他再走出泥草棚时,只见到一头老黄牛已经把草地上所有的酒坛弄翻,还在用牛鼻子使劲的拱着其中一个酒坛,只可惜用力方向不对,牛鼻没有拱到泥封的口上,而是拱着圆滚的坛身,拱的酒坛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不行不行……”
  少年奔跑过去,一把从牛鼻子下面抢起酒坛,老黄牛哞了一声,踢了踢前脚,显得有些恼火。但是老黄牛并未跟少年计较,地上又不止一坛酒,马上就去拱别的酒坛。
  余贤又抢先牛一步,手脚利索的,三两下把酒坛都捡了起来。
  “上次被你偷喝了酒,第二天,全村的牛都不能下地干活了,道长因为这事对我大发雷霆,让我给每个家里养牛的赔不是。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村里的牛做了什么,但我也绝不敢再给你喝酒了。”
  “哞——!”
  老黄牛不满的长哞一声,用牛角去拱少年的后背。
  少年左躲右闪,但牛角仿似粘在身后,不但如此,蛮牛犟起来的那股蛮横劲儿,让少年随时有一种会被掀飞的感觉,不得已只能投降,交出一坛。
  “好了好了,给你,我认输!”少年放了一坛酒到草地上,老黄牛不看酒,仍是眼睛瞪他,鼻子喷气。
  少年只得先腾出手,帮它把封口揭开。
  一股果子味儿的酒香飘出,酒色如醴,老黄牛的一对大眼顿时闪亮了一下。
  坛口较小,整个酒坛子都还没有牛头大。只见老牛小心翼翼的探出脖子,先是轻嗅几次,而后以牛舌卷酒,饮的缓慢而细致。
  余贤在旁边看着,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曾见书上形容人大口喝酒,比作牛饮,现在明白,写那本书的人,一定是没见过你喝酒。”
  老黄牛舔着酒,完全没有理会自言自语的无聊少年。
  余贤明净澄澈的眼睛转而看向老黄牛的一对牛角,牛角弯似镰刀,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那究竟有多沉重和坚硬。
  清瘦少年忽然伸出一只手,不怕死的按了上去。
  老黄牛舔酒的动作停顿一下,眼神微变。
  少年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按住牛角的力量,数倍增加。
  老黄牛一动不动,身后不停地甩动牛尾,四脚躁动的踢地,铜铃般的一对大黑眼睛深处,逐渐有有极其诡异的血色,弥漫而出。
  余贤这时收回了手,破天荒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老黄牛继续舔酒,仿佛方才只是蚊子在耳边晃了一下。
  “上次是我赢了。”
  少年对牛说了句莫名的话,抱起剩下酒坛,笑着走了。
  ……
  书房内。
  余信执白棋,神色凝重的看着棋局,拿棋子的手在空中静悬许久。
  棋盘上,十书道人的黑子已成围剿之势,白子若依旧循规蹈矩,必无翻盘机会。唯有兵行险招,方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饶是棋局已成如此定势,然执白棋的少年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好不容易落下谨慎一子,道长黑子立刻落子定局、摆布乾坤。
  余信犹豫再三,决定投子认输。
  茶已凉。
  提前认输的余信起身去给道长另续一杯。
  十书道人目光仍停留在棋局,不仅如此,还顺便捡起了余信投下认输的那一颗白子,替他落在了冒险的那一步。
  立即,棋势变化,看似已成强弩之末的白棋,惊现一线生机。
  虽然在黑子的步步为营之下,白子的这一缕生机几乎是微乎其微,但就这微乎其微的一缕,却始终绵绵不息、潺潺不绝,任由黑子如何强悍,都能与其周旋下去。
  “道长高明。”余信倒茶回来一看,满脸惊讶的说道。
  “阿信,贫道不信你没有考虑到,能走这一步。”十书道人没有抬头,继续落子。
  余信露出翩翩一笑,递上新鲜热茶,说道:“道长,阿信想过,就算这样落子换来几丝苟延残喘,但蜉蝣撼树,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输呀。既然注定是输,何不提前决断?至少很干脆利落。”
  “蜉蝣撼树,注定是输?”十书道人叹息着摇了摇头,放下黑白棋,但并未接余信递过来的茶。
  翩翩少年俊俏的脸上,笑容微微一凝,“道长,阿信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十书道人抬起头,看向少年。
  少年在道人严肃甚至带有一丝责怪的神情下,浑身愈发局促不安。
  十书道人终究还是叹了叹气,无法对其严厉,只问道:“这局一开始,你便心不在焉,草率落子才会如此快的落入贫道布置的陷阱,后知后觉被围困,更是连一丝冲锋陷阵的锐气都无,这是为何?”
  “道长……”被点破心事,余信脸色微微一白,犹豫了一会儿,放下茶水,拱手朝着十书道人一拜,开口:
  “阿信心有困惑,恳请道长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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