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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失之东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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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物的失去,往往后知后觉。——《行吟游记》
  “这里有一位人杰,他曾是我们中的一份子,他不断推陈出新,开创了自己的理论领域,在这个学院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惊世绝艳的天才,去了一趟蛮族祖地,便再也回不来了,连躯体也留在了异乡。磐石歌者没能再像以前那样再创造奇迹,他只是默默地走了。从我们身边离开,从这尘世中解脱。”
  天空下起了小雨,打湿了每一位低头的吊唁者。
  学院中心有一片空地,大家都到齐了。深居简出的歌者们走出歌者塔;还未开始的讲道临时停下,上师们组织新学徒站在后方,护法院的老学员,也走出来,站在最后。
  学院停摆,只为了纪念一个人的离去。
  到这个时候,尊者们依旧没有出面站在人群之前,甚至不知有没有身处此地。
  老成持重的清风歌者主持着这场隆重的缅怀会。
  清风歌者须发尽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从容气度,在歌者中声望最重,修为最深厚,人缘最好。另外,他还有着另一重身份,磐石歌者曾经的师傅。
  他看着磐石一点点长大,从一个楞头青,吃遍苦头,变成了沉默持戒的歌者,和他并肩。一时为师,终生为师,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里,磐石对他永远持弟子礼,像从前一样恭敬本分,一日三问,就像他始终坚持和奉行的大道。
  信念,清风歌者越老越觉得轻飘飘地没有重量。而在这个成分日渐复杂的学院,磐石的坚持看上去甚至有些傻乎乎的。
  清风歌者面色冷漠,作为学院代表念完了缅怀词。在他看来,所谓祭奠,对死者而言无异于莫大讽刺,事后再去表达自己的同情心?磐石最不需要的便是他人的同情,他不是死在蛮族人手里,而是死于这个混账的世道。
  大概在老天爷眼皮子底下,想直着脊梁做事,就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连磐石这样的人都死了,坚持那所谓的大道又有什么意义呢?清风歌者一瞬之间好像老了几岁。没有人知晓,清风歌者内心深处最佩服的,不是神仙般的尊者,却是自己的这位弟子兼知心同伴。
  磐石的父亲站在清风歌者旁边,和清风歌者偶有眼神交集。在这次不幸中,他们同是受难者。清风歌者有些感慨,即便是这个时候,上师们和部分歌者,还不知眼前这位就是百工尊者吧,而百工尊者和磐石的父子关系,则更是被当事人三缄其口,成为秘辛了。
  默哀完毕,念了悼词,仪式仅仅这样而已。吟游学院从不推崇繁文缛节,而一向以清简自傲。
  清风歌者随即宣布缅怀会结束,上师们将弟子带去晓畅静室,歌者们也陆续离开。
  山雀裹挟在新学徒的人流之中,接下来,他和一众新学徒将面临入院以来的第一次开堂讲道。
  时间回到昨晚,走到学生居所,门口还有个门房,看了他一眼。进到里面,众人已经是睡下了。他看看沉睡的学徒们,才发觉自己已困倦得不行,便挑了一处靠墙角的床位。山雀本就什么也没带,行李都是微光歌者拿着,也就没有所谓安顿之说了,直接大大方方往床上一躺。
  他背部紧贴着墙壁,感受着丝丝凉意,慢慢放松下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虽是最后入睡的,他却又是头一个醒来,醒来后,他看见其他学徒还没有醒。周围的光线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叫醒他的是严格的生物钟和打小流浪养成的敏感警惕。
  山雀坐起,抱着双膝,并没有急着行动。二师兄倒是有说今日要去晓畅静室,但具体是什么时分,是自己去还是等别人通知,什么都没有说,想是前面两天一干人等的安顿把他忙得有些懵了。不清楚情况,也不认识周围的人,还是先细心观察为上,省得有些差池。
  正这么想,却见一个人拿着一个铜锣一个鼓槌打外边进来,竟是二师兄景言。
  景言看见坐着的山雀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他能起得来。但下一刻他便无所谓地将小拇指慢慢深入鼻孔,抠了抠鼻屎,眼睛亮了。他换了张扭曲的面孔,两腿一叉,仰天哈地吐气一声,双臂一振,然后抽搐般边大叫边用鼓槌狂擂铜锣。
  饶是眼睁睁看着他的山雀,心理有点准备,也被这一系列神经质的行为吓得不轻,更别提诸位睡梦中的可怜虫了。此起彼伏的哀嚎过后,叫骂声响成一片。一些东西飞向了景言,细看是草鞋子、笔、枕头、甚至还出现了菜叶。
  景言早滑溜地躲在一旁,一番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一个学徒光着膀子就冲到景言面前好一声大喝:“二师兄!“
  “干啥!这么大声想造反吗!啊?”景言用更大的声音回喊。
  这位光膀子的仁兄体格真是健壮得过分了,身材高大,竟能俯视景言。上一刻青筋暴起好像都要动手打人了,转眼说话又变成了蚊子一样,喃喃道:“二师兄,你真是个龟孙子,总是这么叫人起床。”
  景言气得嘴巴都要歪了:“王大狗,你别以为有点肥肉就可以随便骂人啊,懂不懂说人话?”
  “算了算了,看你小子身世可怜,就不和你计较了,来学院就得学会说得文雅一点,不要跟着你那老爹,一口一个脏字。”
  景言看着高大的王大狗,悄悄咽了一口唾沫。太吓人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看到王大狗他都会在心里暗自感慨:学院,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收。
  “好了大狗,这都第三天了,该学会适应,你看看这位名字和你一样的,山雀。人家就没受你们反应的这什么光源的影响,马上适应了。”景言直指山雀。
  王大狗这才发现原来远处角落还多了一个人,大家的目光也随之投射过去。山雀觉得这些目光太沉重了,就把头埋进膝盖。
  王大狗走过去,对山雀瞧了瞧,又贴近山雀,拱起鼻子,脑袋伸来伸去地嗅,景言看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山雀嫌恶地把头埋得更深。
  “还有一件趣事。”景言说。
  他对着一个长相清秀的沉默年轻人示意:“云中歌,你来了个同道中人,这位山雀,也想成为歌者。”
  周围的学徒们哗然,议论中夹杂着笑声。
  “好啦好啦,跟我走,以后有的是和这位新学徒接触的机会。今天出了点事,快点下床,一群懒货。”众人下床收拾妥当,景言带着出门,随手就将锣和槌挂在门口,和门房招呼一声,带着学徒们去找上师。
  随后众人便从上师口中得知了一场变故,参与了缅怀会。
  退场的时候,山雀有些开心,因为在前面的人群中,他看见了微光歌者。他勾着背,低着头,落在众位歌者之后。山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师傅的反常,一心想早点和师傅再说上话。找机会就去看看师傅住哪里,两年后就能进歌者塔,再见到师傅了!山雀暗自想。
  临走前,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微光歌者的背影。
  很快就会见面的。
  然而很快他便会明白,他错了。灾厄彷佛是他的宿命,霉运如影随形。从此开始,山雀便不断地遭受着命运的折磨,直到他从这世界上解脱。
  晓畅静室,讲道台。
  一名上师上台,景言站在讲道台旁边,指引众弟子完成师礼。
  介绍了学院的历史,两年大概的课程,粗略地把各位上师说了一下,然后提起自己配在腰间的圆形铁徽章给众人示意:“有这玩意儿的就是上师,铜的就是尊贵的歌者,看见这两种徽章只管行礼就对了。尊者我倒是见过几次,没看见戴什么,所以我也不能教你们怎么分辨。”
  “你们二师兄负责给你们新学徒答疑解惑,三师兄负责的是老生所在的护法院,要是有缘你们以后自然会见到。这一代大师兄呢,一般守着典籍殿,不过你们两年内没资格进去,基本也见不着他。修行不止拜师一条路,你们要是以后在护法院有所成就,也有可能做上你们三位师兄这个位置,然后也能成为上师、歌者,学院是一视同仁的。”
  。。。。。。
  谈了一堆,这位上师又说:“在吟游学院,只有歌者才有尊衔,其他人只有俗名。有些上师不喜欢自己被人称呼俗名,所以是不说的,这是忌讳,别傻傻地一头撞上去。其实也因人而异,有些上师倒不在意。”
  话锋一转,上师突然看向山雀:“我听说你们这一辈,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啧啧,被大名鼎鼎的微光歌者收为弟子,亲自带进来的。”山雀一看见这位上师颇玩味地看着自己,暗道一声不妙,下一刻便听见他提到了微光歌者,心中更是莫名颤动,他低下头。
  上师旁边陪侍的的景言挑了挑眉毛。
  “了不起啊,微光歌者,本身只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废物,却能越过重重阻碍,凭借实力成为歌者,确实值得称道!在学院历史上也是史无前例的呢。”众人震惊地看着山雀,通过刚才粗略的介绍,上师虽然只是揭开了学院权力的一角,但是已足够让下面的孩子们了解到歌者的身份。
  成功捷径,莫过于此了。一时间艳羡、嫉妒、不公平的愤恨,各种的情绪,噎在了孩子们的心口。
  “然而”,上师阴阳怪气说:“这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微光歌者,竟然把百工尊者的儿子——尊敬的磐石歌者,弃之于蛮族祖地不顾,导致了一位伟人的死亡。”
  山雀脑袋一震,他懵了。
  他不顾一切猛地抬头,迎着上师尖利的目光。
  不,这不是真的。
  上师的眼睛空洞而黑暗的,山雀一抬头,便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上师的形象突然扭曲了,歪斜成烂泥一样的怪物,同时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轻得要飘起来。
  “刚刚宣布的消息,微光歌者已经被吟游尊者逐出学院了,永远不能回来。要我说,吟游尊者还是仁慈了些。”
  山雀只见讲台上烂泥怪嘴巴一歪一歪。。
  世界失去了声音,然后是色彩,山雀眼前一黑,他晕了过去,从椅子上无力地摊倒在地。
  倒下去之前,他似乎看见二师兄景言疯了一样合身扑向讲道台上那团烂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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