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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居然是如此的温暖。
这温暖的体感开始蔓延,扩散,朝着虚无尽情地伸展。
渐渐的,一丝光流动了起来,旋转着,凝聚成模糊的实像,在清风吹抚之下,终于唤醒了懵懂的灵魂。
第一眼,便是树阴下的她。
她在读诗吗?也许是吧。因为只有最绝妙的句子,才能勾勒起她脸上淡淡的笑意。
她轻轻地转过头来,看向了这里。
整个世界的美好,也随着那灵动的眼眸,在一瞬间转变了方向,欢快地吟唱而来。
“你怎么回来了……”
“回去,快回去……”她柔声嗔怒道。
可是,真的不想走……
真的不想……
“呕!”K猛地吐出一大口海水,顿时只觉胸胃之间翻江倒海一般。
他抹抹嘴抬眼一望,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片沙滩之上。商船哪里还有半点儿踪影,只有一轮烈日在头顶灼灼地燃烧。
也许,这就是蓬莱?
K只觉浑身虚脱,口渴难耐。他挣扎着站起身,想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海水冲上来几片残破的甲板。脚边还有一个大木箱,正在海潮里起起伏伏。
“但愿里面装的是吃的。”K心中默默祈祷,一边艰难地把箱子从海中拖出。
箱子已经被海水冲刷得外皮柔软,K稍微用力,便扯出了一个破洞。
一眼看去,里面全是五花八门的工艺品,有造型奇特的动物雕塑,也有供人崇拜的小型神像。但是经此大难,不少都已经面目全非,断手断脚。
K叹了口气,绝望地在箱中胡乱探寻。
就在K已经想要离开时,箱底突然传来一句阴哑的咒骂。
“以吾主死灵大克氏之名,我诅咒这些压在身上的低贱石头!”
K哪知箱中有人,登时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到沙滩上。
“遭天杀的商船,遭天杀的大呼延,又想害我!”
“咦,这是圣女的雕塑吗,嘻嘻,这小身子哟,啧啧,真不赖呀!”
“等一下,老夫得先琢磨琢磨怎么出去……用小爆裂术?还是……算了,好像可以直接跳出去。”
“不行不行,我这一身怒气发泄不出去,浑身痒痒!”
“只是可惜了这尊美人像哟,要不,要不还是跳出去吧……”
箱底的声音连珠炮一般碎碎念道。
K目瞪口呆,良久才反应过来,问道:“箱子里面有人吗?”
箱底传来一声咒骂,再不发出声音。
K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但在箱中翻来覆去,还是只有那堆破破烂烂的工艺品,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你好,我也是船上的。”K心中疑惑,试探道。
突然间,只听一声爆喝,箱中红光一闪,K只感到额头被什么小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叫出声来。
只见一尊黑色石像,趾高气昂地跳了出来,指着K的鼻子尖声怪气道:
“吾乃尊者贺玄,天下研习巫道之人,无不视吾为神,日夜祭拜。”
“汝无知小儿,见我不跪,乃是渎神,罪该万死!”
K抬眼一看,只见这石雕雕刻得栩栩如生,活生生一个老术士模样。只见他长发披肩,身形高瘦,面容清癯,披一身道袍,腰间挂着五行轮盘,倒是颇有几分超凡脱俗之感。
可惜,这石像只有K拳头大小。
K见他怒目圆睁,一时间忍俊不禁。
“黑不溜秋的石头,说话怎么也这么狂妄呀?”K笑道。
这尊自称“贺玄”的石雕本已经摆出姿态似要做法,听到此话,竟然浑身一震。
他怔怔地抬头看着K,奇道:“小竖子,你……你能听懂老夫之言?”
K点点头,突然顽皮之心作祟,一把抓起目瞪口呆的石像,笑道:“怎么,老头儿说的不是人话,难不成是狗话?”
贺玄在K的手中挣脱不出,不由得大怒:“放肆!”嘴中开始念叨起来。
“炎公在上,听吾祈言……”
念到一半,K只觉掌心似受火焰炙烤一般,连忙松手。
可怜的“尊者”便如此被一头丢开,吃了一嘴的沙土。
贺玄好不容易把身躯从沙粒间挣出,气得哇哇直叫:“不管你什么来路,敢欺侮老夫,老夫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K不怒反喜:“好啊好啊,我也受够了无来由的鸟气,老头儿便杀了我吧!”
贺玄一听此话,虽仍气愤,却还是眯眼疑惑道:“你想寻死?”
K笑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被一块小石头威胁,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嘿嘿,你说那我既然疯了,还会在乎生死吗?”
贺玄仔细端详了K半晌,将信将疑道:“小竖子一脸奸猾,哪里像得了疯病。哼,你想寻死,我偏不杀你。老夫生平就爱看仇人受苦。”
K瞅着石像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发笑:“就你这大小,当真能杀人?”
贺玄摇头晃脑接着道:“小竖子,我且问你,雅语在这世间已经湮没千年,你是怎么能听懂的?”
K抚掌大笑:“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你爱看我受苦,我啊,偏偏就爱看你老匹夫吃瘪。”
石像闻言正要发作,猛然间只听远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K心中一惊,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正惊疑间,K忽觉兜中一重,低头一看,石像竟然自己跳了进来。
只听兜中的石像阴恻恻地道:“别把我供出去,否则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石像却又捂住鼻子破口大骂:“呸,你这兜里面怎么一股酸味,好臭好臭!”
“哼,这石头倒是讲究得很,也罢,便先让他在这臭味里磨练磨练。”K嘻嘻一笑,把口袋一封,死死捂住,直把贺玄臭得颠三倒四。
脚步声渐近。迎面走来五六个水手模样的壮年大汉。
为首一人面色黝黑,长相颇是朴实,只是此刻神情焦急,五官都拧到了一起。
“小兄弟,你是这海难活下来的?”
K正色道:“正是。我醒来便是在这里,其他人不知所踪。您是……”
大汉急忙回头对另外几人道:“快,大伙儿散开找找,说不定还有幸存者!”
大汉吩咐完,其他人发一声喊,便匆匆四散而去。
“小兄弟,俺们是这儿码头的看护,按约定,昨天深夜会有一艘商船到港,但是昨晚兄弟们左等右等,却不见商船踪影。”
大汉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急切道:“果然,今天鸡刚打鸣,便有渔民回港,报说一艘大船被浪击沉。俺急忙沿海岸四处搜寻。刚才听得这里传来人声,便过来了。”
说到这儿,大汉一愣,环顾四周,疑道:“不知小兄弟刚才是和谁说话?”
石像在兜中微微一动,生怕K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K眼珠一转,笑道:“大哥,我只是绝处逢生,感念天地,在这儿大声谢神罢了。你看,这心诚则灵,刚祈祷完,你们便来营救我了。”
兜中的贺玄似乎是松了口气,轻微哼了一声。
大汉憨笑道:“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可是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面露哀伤:“只是不知俺那可怜的兄弟,能不能有这般福气了。”
“难道大哥你有亲人在这船上?”
大汉凝望大海,面带愁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救过俺性命。唉,说来话长。”
K见大汉一脸沮丧,免不得安慰大汉。
大汉哀叹良久,缓过神来,道:“小兄弟见谅,俺这就带你回码头,你先喝点水吧。”言罢解开自己的水壶,递给K。
K早已渴绝,哪里顾得上道谢,咕嘟嘟便一股脑灌了下去。
大汉等K喝完,便领着K,一路往码头走去。
在大汉询问下,K把自己碰到海盗受伤,醒来后失忆,包括后来遭遇海难一一告知大汉,只是石像一事略过未提。
大汉对K失忆颇感惊奇,不住感叹。
两人一路闲聊,大汉也告知K自己姓黄名灿,来蓬莱已经是第四个年头,向来靠码头看护这一公职吃饭。
黄灿与K又行了四里有余,一个转角之后,K的眼前豁然开朗。
一方月牙型的宽阔海湾赫然现于眼前。
只见它坐东朝西,仿佛吞吐大海的巨兽之口。这巨口向大海深处伸出八条臂膀般的宽阔码头。码头旁则停满了渔船商舰,装货卸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海湾的北侧是如刀斧劈刻过的峭壁悬崖,不见尽头。崖顶立有一座黑砖堆砌而成的雄伟灯塔,正傲然俯瞰崖底的汹涌海浪。
黄灿见K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禁充满自豪。。
他拍拍K的肩膀,朗声道:“K兄弟,俺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里呢,就是蓬莱的门户,大灯塔的故乡,也是俺黄某人余生安生立命之所了。”
“这里,就是新大陆的眼睛————伏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