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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混沌演绎 / 第九章 暗厢 其九

第九章 暗厢 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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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安全通过二号车厢,应该怎么做?
  这里其实有两种说法相仿,但实质截然不同的思路:
  第一,“安全地”通过二号车厢;
  第二,通过“安全的”二号车厢。
  按照相原室无所述,虽然“花”没有视力,但听觉极为敏锐,力量远超常人,咬合力更是堪比猎犬,与其正面对抗是绝对不理智的行为。
  所以,第一种思路要求尽可能地行动者屏声凝息,如同鬼鬼祟祟的老鼠般从“花”的身边绕开,不能够惊动它,从而达到通过的目的。
  这明显并不现实。
  先不说保持安静的难易问题,光是二号车厢内没有灯光,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手电筒根本无法提供一个完全的视野。苏天一个人或许还有把握,但带上相原室无,机会渺茫。
  故而直接否决。
  第二种思路则体现了逆向的视角,如果说,通过存在“花”的车厢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情,那么,“花”只要不存在于二号车厢里,一切问题便立刻迎刃而解。
  ——把“花”从第二号车厢里引出来,锁在外面。
  苏天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不是听觉敏锐吗?很好,这既是长项,也是弱点。没有理智的生物,在苏天看来和蛞蝓没有本质的区别。
  不过,话虽如此,更多的行动却还是要落在实处上。
  他花了大概三秒钟,构思完成了整个实际的计划。有一定风险,但在目前的状况下可以接受。如果要保证完备的安全,既需要自己的谨小慎微,也需要乘务员的默契配合。
  首先,得与相原室无做好沟通。
  但,暂时不方便说话……
  唇语的效率有点太低,手机要用来打光。
  那么,写在纸上好了。
  “我,有,一,个,计,划……”
  苏天作了一个用笔写字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再指了指相原室无。
  乘务员比了个OK表示心领神会。
  苏天点点头,拉开了自己公文包的拉链,按理来说,上班族们在包里一般都会塞进一些文件和几支笔,果不其然地,他在自己包里面发现了一叠用透明文件袋封起来的稿纸。
  随手取出瞥了几眼,这居然是一叠……设计画稿?
  这个时候,苏天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東川映画株式会社】的正式员工。
  ……作画师?
  只见,最上方的纸张封皮如是写着:
  “《来自冥渊》剧场版-角色设定四次详稿(待审核)”
  动画的名字暂且先不吐槽,自己原来是负责角色设计的职位么……?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些稿子已经被打回过三次了……
  不愧是半夜才下班的社畜。
  苏天在心里同情了上班族一秒钟,直接打开了文件袋,想要寻找到一张不那么精细的设定作为草稿纸……
  他粗略地翻了一遍手上的设定画集,本来以为是什么正经的“角色设计”,结果除了几个看上去就非常幼齿的萌系人物外,其他的画全都是些模样古怪的异形生物。以苏天的角度来看,并非这些设计不够出彩,而是这根本就不二次元,可能有些难以迎合極京的市……
  ——等等。
  ……这是?
  顺手翻阅出的下一张设定稿,让苏天的瞳孔不由猛地一缩。
  ——《伏行者之……
  某个随之浮现的想法犹如一道破空而下的闪电,刹那间照亮他晦暗阻涩的思维视野。
  由始自终的线索们缠绕、混杂、交织,集结成网。
  待解事项中,“关键点”所对应的逻辑齿轮一一续接、咬合、转动。
  ……原来如此。
  难得的,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拨云见日,豁然开朗的明悟感。
  真是愧忏。
  之前的思路,完完全全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电车”。
  刹那间。
  整节列车的景象,在苏天眼中的意味顿时迥然不同起来。
  某种混沌、模糊又零碎的诡异呓语仿佛自手上的画稿层叠而出,若即若离地游荡于耳畔旁。
  这一次,他却有种“能够理解其含义”的感觉。
  “——我可以通过……”
  【理智-1】
  脑海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苏天默不作声地将画稿翻过,迅速地掩盖住眼神中的讶异之色。
  他旋即从设定集中抽出一张画满了“泡泡”般反光球状物体的稿纸,上方的标题表明这种生物被苏我天也取名为《识珠之集》。
  选择这一张的理由很简单……至少它看起来最好画,也最容易复刻……
  苏天把其他稿纸装回文件袋,再塞回公文包中。摸索了片刻后,他从包的隔层内找出一只铅笔,再将《识珠之集》翻了个面,于其空白的背页写道:
  “接下来,我会把门打开,并制造响声,使‘花’被吸引过来。”
  “你事先准备好手机,确保随时可以播放音乐。”
  “当‘花’走进第三节车厢,你就按下播放,把手机从地面滑出去,将它引开。”
  “然后,我们就冲进二号车厢,反锁住门,向前探索。”
  “整个过程里,我会尽量保持稳定的光照。”
  看着乘务员逐行读完,比了个确认的手势,从怀中掏出他那部老式的九键手机,调取到音乐的播放界面。
  苏天点点头,保持着手电筒照射向门的方向,用拿着公文包的左手一寸寸拉下门把。
  咔擦。
  锁舌静谧地缩回,门随即被苏天缓缓地,轻轻地向内推出一道完整的弧线,边缘敲击在车厢内侧。
  砰。
  下一瞬间,苏天用左手的公文包底部用力砸向金属门面。
  咚!咚!咚!
  三声剧烈的撞击响动传出,效果拔群。二号车厢的黑暗里,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两手连同上半身前倾,开始以略超常人跑动的速度朝着连接口扑来。
  很快,它的整个脸部暴露在苏天的手机灯光之下……
  ——“花”。
  何等贴切又诡丽的形容。
  也是苏天见到异变者的第一印象。
  头颅完全形变,原本的椭圆球体自大脑位置为中心,裂开为层层堆叠的瓣状肉片。
  看不到眼睛的存在,也无法观察到耳朵,不知道这种生物如何感知到的声音。唯有“肉瓣”上镶嵌的骨质利齿,直观地彰显着尖锐又强烈的咬合力。
  原本该是“花芯”的地方翻涌着一滩褐白色的浆体灰质,整个“花朵”都浸染着粘稠的血液,滴坠垂落,不断蠕动着。
  这位异变者穿着乘务模样的破烂服装,走动间可见关节反常地扭曲,指甲中满是如泥浆般的赤红色污垢,就好似一朵长有手脚的“血肉玫瑰”。
  【理智-3】
  【理智:40/50(残余80%)】
  理智削减的提示浮现。
  大脑在发出呻吟。
  【你获得了一项临时疯狂症状:幻视,持续时间:十分钟】
  随着警告弹出,苏天的视野中旋即浸染上一层不正常的猩红色泽。
  座椅、扶手、广告、墙壁、电子屏……视线所及,整个车厢的一切物质都好似在畸变、异化,变成了鲜活的血肉、内脏和器官。它们逐渐分裂出“花瓣”,如盛开的海葵般不断地蠕动起来。
  “嘶……没想到还有这种设定,好像有点玩脱了啊……”
  他扶住晕眩的脑海,抬头看向相原室无的方向。
  中年男人的脸也在分裂。
  乘务员正在变成“花”。
  错乱的视野里,苏天看见面目扭曲的相原室无伸手刺进自己的胸膛,掏出了一颗热气腾腾,依旧在鲜活跳动的心脏。随即,他蹲下身,将手中的心脏朝车厢的尾端滑出,拖拽的尾迹在地面画出一道血线。
  如神人擂鼓般的巨响,随着心脏的跳动,正在有规律地向外传出。
  诡谲的场景里,那只长着手脚的“花”仿佛一条训练有素的宠物犬般手脚并用地追逐向心脏,青灰色的涎水自“花苞”滴落垂粘。
  难以理解的画面。
  无法识别的信息。
  恶心又错乱的感觉。
  如同有成千上万条蛆虫在口腔中结团蠕动,苏天察觉到某种酸涩的液体正在从食道涌上喉管。
  他想要呕吐。
  他想要将这些蛆虫都吐出来,这样胃里才能干净,才会觉得清爽。
  苏天张开口,然而,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嘴里随即便被塞进了一条血肉模糊的,疮痂流脓的臂膀。
  然后是……“啪”的一声。
  啪,啪,啪。
  天旋地转的感觉。
  视野在有规律地左右倾倒。
  恍惚又浑噩的感官中,苏天低垂下眼睑,看到一只手在不停地扇他耳光。
  【健康-0.2】
  【健康-0.2】
  【健康-0.2】
  “苏我君,清醒一点!”
  有个遥远又接近的声音似乎在这么吼着。
  然后,又是一阵用力的扇打。
  【健康-0.2】
  【健康-0.3】
  【健康-0.2】
  ……车厢内回荡着皇后乐队激昂的舞台风摇滚《KillerQueen》,清脆的扇击声作为伴奏,居然有一种踩上鼓点的感觉。
  “……别……别打了。”
  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说。
  大概反复来回扇了十几个耳光之后,相原室无终于看到眼前那脸部已经略微浮肿的年轻人,伸出两臂颤颤巍巍地拦住他的手……
  “你是谁?”乘务员警惕地发问。
  “我是……素天……素窝天也。”
  “呼……”乘务员如释重负地长吁出一口气,右手手腕随即从苏天的嘴里抽了出来,同时将口水不动声色地在后者衣服上擦拭干净……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苏我君……”
  “先……进……”苏天鼓着腮帮子说,“萌……”
  相原室无如捣蒜般点着头,扶着苏天的身躯拖曳向第二号车厢。
  穿越连接口时,苏天回头瞥了一眼三号车厢末端,那正趴在地上噬啃手机的,宠物犬模样的身影。
  “那……个……惹……是……?”
  “列车长。”相原室无答道。
  不出所料的答案。
  2013年的極京虽然尚未实现地铁的全自动化运行,但也好歹迈进了现代化管理的时代,一节列车上除了乘务员这种值班的岗位以外,也只剩下列车长了。
  “花”还在撕咬着坚硬的老式电话,门无声地开阖,视线笼罩进一片幽深的黑暗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静谧状况下,任何细微的响动似乎都在被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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