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首战

　　“值此危难之际，我们不能容忍这些暴民的胡作非为。对于星球政府而言，这些一味索取，不知感恩的人没有获得尊重的权利.....野蛮人已经像我们进军了，目标是消灭我们所有人，我希望广大群众认清事实，摈弃没有意义的仇恨，共同作战，保护我们强盛现代文明.....下面播报前线战况：落日要塞已经沦陷.....”
　　坐在村里唯一一台电视机前，沙瀑黑以及众多村民陷入了久久沉默，或者说死寂。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野蛮人大举入侵意味着什么。相比于上次敌人更多，但是星球政府内部却一片狼藉，第二地球的现代文明是否还能幸存将是一个大大的谜。
　　星球政府已经号召威土大陆中部的城市建立防御工事，由飞船战车排成的机械阻击长城正在迎接头一轮冲击——由新兵组成的敢死队，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半兽，那些仅靠满腔热血加入骑兵战团的年轻人并没有坐骑，但是行军速度却远大于骑兵，他们夜以继日地奔跑，每一个都不输任何一名运动员。
　　同时金卡大陆里正统人类主导的城市也开始收拢资金和武器，原往返于地龙城新工业区的巨型运载机械纷纷被征调派往了前线，士兵，工程师和医生像物资一样被运往阻击长城。
　　很快第二道由实打实钢铁建造而成的长城将初步成形，要想入侵威土大陆最后几座城市比如废宝城和地龙城就必须通过一座山脉的缺口，第二道长城就建造在那里。
　　令人欣慰的是虽然这次抗敌并不十分团结，但是正统人类有经验，新人类也意识到了危机性，所以战争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虽然从整个大局上来看，这次入侵是最令人绝望的。
　　沙瀑黑回到自己的屋子狠狠灌了一口蜜酒，昏暗的环境使他的胡茬像真菌一样窜生，几天里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与目的，甚至有时他会想要是他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就好了。
　　但是阳光还是不解风情地如箭一般射入，祖拿掀起皮帘乐呵呵地说：“看看谁来了。”
　　背着阳光，一个熟悉的剪影款款走入，在沙瀑黑不真实的以为幻觉中她吐出几个字：“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南希？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知道我在这儿？”
　　“是我，”祖拿为南希回答了：“我早就告诉南希了，别忘了，我也曾是‘沙漠蛇’的成员之一啊。”
　　“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沙瀑黑，我要告诉你一个可怕的消息。”
　　“你说吧，反正现在已经没什么能让我感到惊讶的了。”
　　“雷文顿死了。”
　　“哦.....虽然与我无关，但是我还是好奇地问一句：他是怎么死的？”
　　“为了改变这个世界，死在了云顶宫的观测塔里。”
　　“那看来他失败了，想改变世界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儿。”沙瀑黑耸耸肩，跌坐到床上。
　　“我来找你的原因你大概也猜到了，‘沙漠蛇’不能群龙无首——必须有人站出来，我们的组织就快要解散了——勒布隆已经消失了！”
　　“什么？”
　　“过了落日要塞很快就轮到了勒布隆，我们是几个首当其冲的城市，我们.....没能在野蛮人的进攻下保护住她.....城市，工厂和百姓，都没了.....”
　　虽然对于“沙漠蛇”已经没了什么情感，但是对勒布隆这座敞亮的城市沙瀑黑在内心中还是留有一份眷恋。他的神色转为更加黯淡，同时开始思考南希的建议。
　　“这个时候‘沙漠蛇’必须站出来对抗野蛮人，我知道这些.....事儿是雷文顿一手策划的，但是木已成舟，我在想办法去弥补错误！沙瀑黑，这个世界需要你！”
　　“我不是什么大英雄。”就像当初加入“沙漠蛇”时的心态一样，沙瀑黑再次贬低了自己。
　　“我们只是需要一个领袖，跟我回去吧，我们剩余的‘沙漠蛇’成员都会一致推举你为总司令的！”
　　沙瀑黑低垂着头，良久他才复起身，说了一句：“看来我有未竟的事业，让我回去看看吧。”
　　帝邦，“千纸鹤”总部——酒肆。
　　在这个与帝邦建筑风格泾渭分明的建筑中，集结了一群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矿业大亨雷顿·安格马和他的妻女——有“政界女侠”之称的安娜·安格马和珀西·安格马、最高裁决及执行会议的诸多成员包括金牛儿、安札、“千纸鹤”部分高层人物、社会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响应安札的响应聚集于此，目的在于团结各领域力量共同抗敌。
　　然而不久以后这场团结会就变质为了一场普通的社交舞会了，珀西对此倍感失望。但是觉得自己也不应该无所事事，自从与沙瀑黑失去联系后她便寝食难安。
　　金牛儿再次靠近了她，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文质彬彬地鞠躬问候：“别来无恙，珀西小姐。”
　　这次珀西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付了一句：“嗯，你好。”
　　“我关注到你的脸上似乎有愁些许愁苦，看来你的心情不太好。”
　　“没错，既然如此你可以给我留一点私人空间吗？”
　　“啧，看来你是会错我的意了.....”金牛儿擅自把住了珀西的肩膀，在其耳边快速撂下一句：“我知道沙瀑黑在哪里！”
　　珀西愣住了，她终于打起了精神转过身盯住他。
　　“为了得到你的芳心我可做了不少调查，不过你和‘沙漠蛇’建立私交的事儿目前只有我才知道。当然，你和沙瀑黑的事儿嘛.....”
　　“告诉我他在哪里！”
　　“别急别急，窃以为这儿不是说这种事的地方。”他神经兮兮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示意珀西随他来。二人离开酒肆找了一处偏僻陋巷——因为在帝邦，这里也不见得多脏乱简陋，他说：“现在的形势太复杂了，不是你女人家家能搞得定的。你不知道.....”
　　“你承诺过告诉我.....”
　　“嘘！嘘！不要急.....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和叛国贼私自联系可是死刑伺候，我的前途还很光明，总有一天我会有资格被选作仲裁官（最高裁决及执行会议每两年选任一名拥有最高权利的仲裁官）！”他激动地向前跨了一步，逼得珀西被迫抵在了墙上。“我已经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了，你为什么总是对那个穷小子沙瀑黑念念不忘？！我这么做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到你的芳心呀！”
　　“呵，”珀西冷笑一声：“你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在这个帝邦有多少人想得到我，你只不过是其中最烂的一个。啧，其实与其说你想得到我，还不如说你想和我父亲在一起对吧？你们所在乎的都是我父亲的钱，你们以为我只是一枚帮助你们上位的棋子对吧？”
　　“.....我不是！”
　　“别再掩饰了，你们这些无耻的政客，生意人，尤其是你这种人渣——即便在世界都快毁灭的时候都还忙着捣鼓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太可笑了！由你们这种控制这个社会简直就是噩梦！”
　　“你胡说八道！”金牛儿气急败坏地伸出手去掐珀西的脖子，后者敏捷地蹲下闪避，随后一记铆足了劲的上勾拳击中了他的双股之间。伴着一声惨叫，金牛儿蹲伏倒地，不一会便虚弱地痛晕了过去。
　　珀西只身回到酒肆，发现所有人安静着。还好不是在注意自己，在会场中央耸起的平台上安札正冷峻地看着所有人。许久她开口说话了。
　　“同胞们。也许你们忘了，‘三十年内乱战争’我们收获了什么——没有任何甜蜜的胜利，只有一直令人疼痛的牺牲。这就是与不属于我们文明的野蛮人战斗的结果，是一次注定没有正面收益的赌博。也许你们忘了自己所居住的城市的渊源，无一不是在尸山血海上建立起来的，这就是我们第二地球人的本质——我们都是被鲜血浇灌的人民。你们不应该忘记！你们的荣华富贵是多少先祖浴血拼杀出来的，换句话说我们的今天全是别人的痛苦换来的！”
　　人们露出疑惑的表情，安札对此十分满意：“因此我们需要知道你们的荣华富贵来之不易，希望你们懂得珍惜，也请你们积极守护！面对野蛮人，我们不应该畏惧，必须要用武力击退他们，也定能成功，因为我呢吧是鲜血浇灌的人民啊！”
　　雷顿·安格马激动地鼓起了掌大声叫好，他的情绪多少感染了在场的其他人，稀稀拉拉的掌声逐渐升华。
　　“但是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上层社会的麻木不仁，对此我深感焦虑，组成我们这个社会的根基正在受到啃噬。难道我们不应该站出来带领正统人类以及新人类一同抵御野蛮人吗？”
　　“是的！”有人喊着：“我们是第二地球的领袖，我们有义务带领战士们作战！”
　　“呵呵，当然，各位毕竟不是军人，你们是掌管社会财富的贵族，我要你们做的是联合起来建立最坚固的防御网络——上至军工厂的加速抢产，下至每一个士兵的伙食饭宿，我们是大脑，而他们是受到恩惠的矛与盾！这时我们要保证他们能在前线充分发挥战斗力，说直白点，我需要你们的经济援助！光靠政府金库支撑，我们无法赢得这场战争！”
　　十日后。威土大陆，阻击前线。
　　绵延四十余公里的立体防御网由上下三层，前后三排组成。第一排空中是间隔着“守卫者型”象级重型防卫舰的“执法者型”鹰级战斗飞船的横排阵列，地面部队由安装了反骑兵尖刺装甲的重型坦克。第二排空中由“惩戒者型”战斗兼指挥舰艇传递命令与信息，同时起远程火力输出的辅助作用，安插雇佣兵组织的“海罗刹型”鹰级战斗飞船与“海鳞型”准象级战斗兼指挥舰艇作补充兵力；地面部队是大型士兵运载车以及坦克群战车阵随时顶上第一排。第三排空中只有两艘“主宰者型”帝王级重型指挥舰，负责两半战场的统筹指挥，与前后所有指挥舰艇形成极具韧性的指挥网络，同时也是火力最强大的最后一面盾牌。地面部队是星球政府所有的导弹发射卡车，与地龙城废宝城连通的运输路线上布满了重型运输机械，这里同时也是地下通道的入口。
　　新挖建的地下埋伏网络覆盖了阻击前线前三公里，一旦敌人进入埋伏范围便立即启动，首先所有升空地雷将集体引爆消耗迫近速度最快的野蛮人敢死队，之后预测将有一定缓冲时间等待精锐部队进攻。之后由“主宰者”发动指令引燃火线持续杀伤骑兵战团，加上威力强大的火力覆盖敌人应该根本无法触碰到第一排的坦克。
　　数千台发动机同时启动了，飞船全体升空，铺天盖地的机械高墙矗立在了天地之间。由最高处的飞船远眺可以看见天际线处浓烟滚滚，使用望远镜就可以看见这一片恐怖的场景：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野蛮人敢死队狂野地奔跑过来，他们赤身裸体张牙舞爪，大多数没有武器，只有少数人配备有匕首或者砍刀。
　　“都是年轻人啊。”一艘“执法者型”飞船的船长感叹道，“可惜活不到我们面前了。”身后是无比坚实的钢铁军队，自己怎么可能害怕呢？但是随着敢死队的逼近，心中那份高傲逐渐变味了：一眼望去竟然看不见没有被人体覆盖的土地，这给人一种世界被吞没的错觉，随着太阳的四分之一没入大地，希望的象征缓慢死去，船长忽然攥紧了胸口。这种无助感就像一面镶满铁刺的门弹射而来，自己背后的队友却把自己死死往前推，想逃想躲却无处可避，死亡可以预见，求生变成泡影，胜利变成惨败，衣锦还乡变成马革裹尸！
　　不可能！他在心中怒吼：这些是手无寸铁的人啊！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血肉模糊化为硝烟！这时通讯网络传来一声急促的命令，这不是按照常规程序发出的电子命令，而是“主宰者”上的最高指挥官打开传讯喇叭高声呼喊：“散开！散开！快散开！”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船长惊恐地跑到飞船前端趴在舷窗上神经质地观察着天空，远处烧红了的太阳似乎在逐渐扭曲，圆似乎变成了（大波浪薯片）激荡水里的倒影。大气中噼里啪啦抽打出蓝色的闪电，定睛一看，接近于大地的暗淡领域里窜出的竟是数量惊人的球状闪电！
　　死神已经面目狰狞地抵达了眼前，空中密集的防御阵列开始机动后撤，但是随着球状闪电风暴的靠拢飞船的发动机变得极不稳定，这使阵列像一根毛线在水中产生参差。船长的飞船突然一个趔趄往下跌落了几米并撞击到了旁边的一艘“守卫者”，驾驶舱里火花四处飞溅。
　　引爆阵列毁灭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了——一艘飞船的核聚变引擎被球状闪电准确的击中了，它瞬间化为了一朵艳丽的熔浆之花，四射的碎片击中周围的战舰引起了可怕的连锁效应，阵列顷刻间荡然无存，对于地面部队来说就像是下起了陨石雨。
　　“是‘圣徒’，一定是的！‘圣徒’能操控闪电！”船长立即向“主宰者”进行了汇报：“我们是逃不掉的，也不能撤退！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后撤与坐以待毙只会被球状闪电精准命中！我们驾驶的是飞船！请允许我们进入战场与野蛮人进行近距离格斗，这样反而能躲避球状闪电！”
　　过了不久指令下达：全功率开启发动机前进，自由射击与移动！
　　第一排空中防线调转发动机冲入野蛮人敢死队上空开始倾泻弹药，机枪、导弹、大口径火炮、狙击炮火力全开，地面转瞬之间化为沸腾的实体海洋，大地被掀起土层。空中杂乱的飞船挪腾翻滚，导弹的飞行轨迹和火炮焰口遮蔽了天穹。地面上冲出柱状的旋转装置，在敢死队不经意的目光中炸开来，把不计其数的尸体烤熟了砸向四面八方。。
　　球状闪电继续源源不断地加入混战，电磁的嗡嗡声时不时让一艘飞船歇菜爆炸，控制系统失灵使飞船自相残杀。
　　太阳已消失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