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即使奔跑在漆黑的夜幕里，楼千染也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或许是为了节省体力，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只是自己闷头跑着。一开始，楼千染还没什么感觉，但渐渐地他开始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时间似乎也开始变得缓慢，每一步都格外沉重。他本能地大口吸气，涌入的冰冷空气就像尖刀一样凌迟着脆弱的气管和肺部。
　　喘息之余，楼千染忍不住偷偷瞄向旁边的符白。只见他面色如常，显得很是轻松。看旁边的家伙如此游刃有余，他暗暗咬牙，在心里唾弃自己没跑几步就这幅德行，这样下去想变强无异于痴人说梦。强打起精神，他继续紧跟上符白的脚步。
　　眼前的路变得模糊起来，楼千染本能揉了下眼睛。但好巧不巧，就在他闭眼那一瞬间，脚下一绊便扑倒在地。感受着膝盖上的疼痛，他整个人都摔蒙了，呆呆看着眼前的地面，一时间竟是忘记起身。
　　听到身后响动，符白回头一瞧便赶忙跑去扶起趴在地上的楼千染，担心道：“没事吧。”本能地大口喘气，根本说不出话，楼千染只好摇摇头，推开了他。迈着软软地步子坐到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符白也跟了过来。见楼千染这幅样子，他无奈一笑：“你呀，累了就说一声，没必要太勉强自己，先休息一会儿吧。”
　　双手撑着石头，楼千染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湍急水流，任由水滴时不时溅到身上，他的呼吸也逐渐平缓下来。这时符白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混沌之都的？”混沌之都？那是什么？这样想着，楼千染也问了出来。符白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名字？”
　　这下楼千染更加迷惑：“还有别的世界吗?”符白安静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楼千染，一时间就只有水流声在耳畔作响。半晌，符白不敢置信的开口道：“你出生在这里？”“对呀，很奇怪吗？”楼千染如此答道。
　　瞬间，符白看他的目光变了，就好像在看一个奇迹。他无法想象一个初生婴儿是如何在如此恶劣环境下活下来的。符白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奇迹”科普一下基础知识，于是他说道：“这是个星球监狱，外界的穷凶极恶之人都被流放至此。”
　　仔细回想下母亲以前说的话，楼千染发现母亲并没有告诉过他有这回事。这让他有点奇怪，不知道眼前之人说的是否属实。
　　楼千染瞟向符白，默默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这是啥表情呀。”符白不满道：“我是被人绑架进来的。”楼千染只是不可置否地一耸肩：“上路吧，我休息好了，很抱歉耽误这么多时间。”符白拉住了想要起身的楼千染，疑惑地问道：“你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吗？”
　　楼千染顿了下，沉声问道：“和外界相比，这里像什么?”符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下，便脱口而出道：“地狱。”没等符白再问出什么，楼千染又说道：“赶紧上路吧，不是要在天亮前回去吗?”
　　后半段路对楼千染来说还是很不友好，谁叫他以前总是喜欢赖在温暖舒适的家里呢。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后悔以前没好好练习。摸了摸腰间的刀，他暗暗发誓这种错误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即使楼千染很有决心，但在跑到树林边后他还是没能稳住身形，腿一软便差点栽倒。比较幸运的是，这回旁边有棵树能让他扶一下。
　　边喘气边观察着眼前树林，楼千染发现这里的树长得格外高大，树叶枝干交错相叠，从下往上几乎看不到天空，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避暑场所。
　　等楼千染缓过来，符白说道：“我们平时吃的紫色果子名叫四季果，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吃的食物，结四季果的树很好认。”说着他指向不远处一棵树干格外笔直高大的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楼千染看见一颗棕红色的树，整棵树的树干上没有树枝，它们都长在树干顶端。目测树干至少有五米高，他只能隐约看见藏匿在枝丫间的果实。
　　很明显，想要摘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符白继续道：“看好了，我先给你做个示范。”说着，他便走向那棵树。双手紧抱着树干，双脚用力向上蹬，符白的动作很熟练，没几分钟便坐到了树顶一个比较粗的枝丫上。
　　只见他双手一阵摸索，便摘到一个四季果。一会儿后，符白拿出随身的布袋，把摘到的九个四季果都放了进去。
　　一个果子就和一个成人的拳头一样大，九个果子撑满了布袋。摘完后符白把布袋往肩上一挎，便故技重施，轻巧地下了树。
　　看着符白那轻松的样子，楼千染想道，这五米的树似乎也不算太难爬。
　　“轮到你了，爬树也是一项日常锻炼，摘九个果子就够了。”说完这句话，符白便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不怀好意地准备看楼千染表演。
　　没注意符白，楼千染开始仔细回想符白刚才的动作，在心里演练一遍后便伸手紧抱住树干。随着蹬上的第一步，他猛然发现这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楼千染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全身的重量大部分都压在双臂上，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好重。
　　没爬两步，便有点点汗液从他额角渗出。由于腾不出手，楼千染只能任由它滑过脸颊。一下两下，每一次向上挪都格外艰难。才爬到树中间，一阵酸痛便从胳膊上传来。每一用力，这种痛便会加剧。
　　楼千染长呼一口气，身上猛然发力。强忍着酸痛，他终于坐上了枝丫。低头看着符白脸上大写的惊讶，楼千染一脸轻蔑。
　　活动下酸痛的手臂，楼千染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旁边的四季果。一个，两个，三个……九个，他把鼓鼓地布袋子挂在了肩上。然后便故技重施，但酸痛的手臂实在使不上劲儿。
　　当他爬到离地两米左右时，手便脱力一松，整个人向地面滑去。辛亏他平衡感比较好，才稳稳站住，不然肯定一屁股坐地上。。
　　没看到预测的“表演”，符白似乎有些遗憾。
　　或许是因为路上耽误不少时间，他们也没说什么便踏上了回家之路。负重的楼千染更是深切感受到跑步对他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