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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天下胡来 / 第十六章 少年心事

第十六章 少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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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哥哥死了这种事情从那乳名叫作鹊奴的少年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令胡海若感受到多大的震动,但毕竟各家有各家的不同,也真没有几个人比惨能比得过他胡海若,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一个人偷鸡摸狗、沿街乞讨、上门要饭,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事情他没干过?别说他没有兄弟姐妹,就算是有,在那几年里能不能活得下去也难说得很。因此,对于生死之事,胡海若自有他独到的见解,好像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云淡风轻的潇洒。
  但鹊奴显然不行,胡海若只得继续安慰他:“你爹妈一定更加难受,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别让他们再来担心你了。”
  鹊奴说道:“他不是我亲哥哥,是我堂兄。”
  说到这里,鹊奴的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了,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向胡海若讲起了他和他堂兄的事情。鹊奴放慢了语调,陷入了沉思中:
  那一年我六岁,我祖父过生日,父亲和母亲要带着我来云中给祖父拜寿,我高兴极了。说来你可能不信,那是我第一次去云中,第一次见祖父,也是我第一次见我那些堂兄弟们。
  我高兴,可父亲和母亲看起来很紧张,虽说每年祖父过寿他们都要回去,可这是第一次带我回去。他们好像很怕祖父的样子,祖父应该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吧,就像父亲对我一样,应该没有孩子不害怕自己的父亲吧。
  我们在路上行了将近一个月,这才到了云中。第二天一早,父亲去拜见祖父,留下了我和母亲等着他。那天,父亲到了下午才回来,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好,母亲和我都吓得躲得远远地不敢问。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父亲才和我们说,祖父当天兴致很高,喝了很多酒,明天要见见他的孙子们,要问问孙子们的课业有没有什么长进。
  父亲之所以脸色不好,还不是因为我?说起来真是丢人,在读书写字方面我真的是很差劲,别人家的小孩子三四岁就会背诵的东西,我到了六岁还是背不下来。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东西都要背来背去的,以前怎么会有那么多叫什么什么子的人讲了那么多的话,他们每说一句话为什么都要我们来背?
  胡海若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鹊奴瞪了他一眼,怪他打断,很快又继续说了下去:
  为了教我读书,父亲给我换了好多的先生,可基本上没有一个能在我家里住上半年的,都是因为我太笨了,害得他们最后都被父亲赶走了。
  父亲也没少疾言厉色地批评过我,要我好好读书,不要分心在其他事情上。可是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这样,我一看见那些写满了之乎者也的书本子就头疼得想睡觉,那些东西简直太无聊了。
  我就偏偏喜欢看父亲练武,还有父亲书房里的那些教人打仗的书,可是父亲不给我看,我只能偷偷地看,有一次被他发现了,他还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呢……
  第二天的家宴上,祖父和我们小一辈的孩子们坐在一起。他那天很高兴,还抱了抱我呢。祖父那时年纪应该很大了,头发都快全白了,他个子很高、很瘦,身体好像有点虚弱,总是一个劲地咳嗽。吃饭的时候,祖父问了我们几个问题,好像又都是些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东西,是什么我当时也没记住,反正当时我们大概有十几个孩子吧,唉,就我没有回答上来。
  唉,你说气人不?见我当时没有回答上来,我的一个堂弟给回答上来了,那个小家伙那时候才四岁,可把祖父给高兴坏了呢……我感觉情况不太妙,就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父亲,我父亲当时脸色阴沉得吓人,怎么形容呢……比我家里挂的钟馗像都吓人!
  哈哈,这熊孩子。说自己的老父亲比钟馗还吓人,这种说法胡海若还是第一次听到,但愿自己以后如果有了孩子可千万别是这种货色。
  鹊奴眼见胡海若眼神之中似乎又有笑意,作势清了清嗓子,提醒了胡海若一下,请抓住重点!随即又说了下去:
  那天的家宴怎么结束的我没有印象了,祖父和大家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我也都忘记了,我好像都没怎么听,只是被父亲的那个表情吓得什么都忘了。
  果然,回去之后父亲又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父亲会罚我罚得那么重。他找到了我以前学习过的一本书,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把戒尺,让我背那本书,背不下来的或者背错了的地方就打我手板,那把戒尺又重又硬,打在手心上疼极了……从小到大,父亲虽然对我十分严厉,可还从来没有打过我,没想到那次,竟然直接用戒尺打我,打得我整条手臂都红肿起来了。
  母亲在一旁早吓得呆了,哪里敢去劝父亲?又见我当时被打得惨,母亲自己也哭了出来。
  父亲见我背得实在是太差劲了,错漏之处简直多得数不过来,气得握着戒尺的那只手都颤抖了起来,他当时一定是想用那把戒尺狠狠抽我一顿,可最后还是没有那样做。他一把将那戒尺摔到了地上,罚我到房间外面的院子里跪着。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罚我,用戒尺打了我那么多下我都在忍着,虽然很疼但我一直没有哭,可当我跪在院子里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就好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愧疚、委屈、羞耻还是其他什么的,总之就是很难受。
  胡海若点了点头,这种感觉,他能够理解。
  到了第二天,不知道是家里的哪个下人大嘴巴乱讲,竟然把我那天晚上被父亲责罚的事情说了出去,搞得我那些堂兄弟们都来嘲笑我!也不能说都是来嘲笑我的吧,他们过来找我问东问西的,那又和嘲笑有什么区别了?
  我当时实在是伤心极了,给父亲母亲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面,自己又被别人嘲笑,我当时感觉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父亲母亲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生出来了这么一个让自己丢脸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呢?把他赶走?或者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孩子?
  我父亲母亲肯定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但我不能再让他们丢脸了,我当时想着,还是偷偷找一个地方,自己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时间一久了,他们自然也就当我不存在了,也就不会再为有过这样一个孩子而蒙羞了。
  下定了决心,我找了一天一个人溜了出去,专挑没人的地方走,想着找一个地方好藏起来,结果藏起来的地方没有找到,反而碰到了我哥哥,其实那是我三堂兄。
  我三堂兄说,注意了我好几天了,看我心情和状态一直都很沉闷,就想过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
  他那个时候也就十二岁吧,和我现在一样大。可是他像个大人一样,看起来特别成熟,特别和善,听我说心里的委屈,开导我,劝慰我,要我不要乱跑,也不要记恨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恨铁不成钢,都是为了我好,这世上又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呢?又哪有父母失去了孩子还反倒感觉庆幸的呢?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也知道我的父亲母亲并不会真正舍得我,任由我跑丢了,可我就是感觉特别委屈,特别伤心。
  那天我抱着哥哥哭了很久,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哭过,一直都是一个很顽皮的小孩,那天,我好像把从小到大所有的眼泪都哭完了似的。我哥哥,他那时候比我高很多,一直蹲下身子抱着我,安慰我哄我笑,直到最后我不再哭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叫他哥哥,虽然正经地排顺序我应该叫他三堂兄,可我总感觉那么叫让人牙疼。
  往后的一个月里,直到我随父亲母亲离开云中,我天天和哥哥在一起。他把那些书本里的之乎者也再次讲给我听,他学问真多,讲得也真好,以前那些老先生们给我讲过十遍八遍我都记不住,他给我讲上个一两遍我就都记下了,回去再背诵起来也很快。就连父亲也很惊喜,认为我好像忽然开了窍一样,可是他天天忙得见不到人,又哪里知道我的学问都是哥哥教我的呢?
  后来,我鼓起勇气偷偷和哥哥说了我偷看父亲藏书的事情,他非但没有批评我,反而鼓励我。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和长处,我们不应该埋没自己的本性,屈心抑志地去迎合他人的好恶,活在他人对你的评判之中。既然你喜欢武术和兵法,那就千万不要放弃,只要好好地去学,去练习,将来的成就不会比别人低,将来北海多一个统兵的将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胡海若道:“你一定费了很多功夫,才让你父亲同意你学武功和兵法的。”
  鹊奴道:“是的,都是哥哥告诉我的,我不会放弃的!”
  鹊奴忽然眼睛红了,像是要喷出火来,眼泪顺着脸颊一颗一颗流了下来,打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是他却死了!究竟是谁害了他!”
  被害死的?胡海若这下子忽然来了精神,从鹊奴的言谈举止之中可以很明显地知道,他一定是北海国名门望族的子孙,说是皇族子弟应该也不为过,他堂哥被害死了,肯定又是野心家的阴谋,看来不管是宁国还是北海,这种事情都少不了,哪怕孩子也不能幸免,胡海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哥哥怎么死的?”胡海若问。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被害死的?”胡海若又问。
  “他被人囚禁了起来……要不是因为我……”
  “要不是因为你,因为你什么?”胡海若继续问。
  “不不!跟我没关系……哥哥死了跟我没关系……”鹊奴痛苦地用手抱住头,蹲在地下。
  “要我帮忙吗?帮你查出是谁害死的你哥哥?”胡海若看着蹲在地下的少年,很平静地问了这句话。。
  “你?帮我?”那少年站了起来,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胡海若。
  “别逗了,没有人能帮我,也没有人会帮我!我要自己查,我一定会查个明白!”这是鹊奴留给胡海若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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