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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狮王虎后定姻缘 子龙阐释化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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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波调闻马超卧病,遂统大兵直抵蓝氏城。先锋曲岳安了营寨,见城中坚闭城门,不肯出战,只得在城外辱骂。后波调大兵继至,求战不得,便设云梯,上城攻打。不期城上火炮火箭齐发,云梯被烧,只得退下。波调又安排数百辆冲车,鼓噪而进,城内令铁锁铁锤,贯串绕城飞打,冲车皆折。百般计较,城不能破。相持了数日,士卒懈惰。一夜三更时分,马谡密传,吩咐庞德、马岱二人,传令三军,饱食战饭毕,人各衔枚,杀出城来。到大月寨,大月兵正在熟睡时,只听得一声炮响,金鼓大振,如山崩海沸一般。
  此时韦奇在睡梦中惊觉,忙披甲上马,亲随火山慌忙随后,逢庞德杀入中军,把韦奇一刀斩于门旗下。火山、如飞敌住庞德,篷如敌住马岱,曲岳敌住彻里吉。七人正在酣战之时,只听见子母炮三声,山左山右,伏兵齐起。曲岳知是中计,如飞弃营,退回二三十里,众军士喘息未定,忽听得山岗下一声锣响,波调亲自冲将出来。庞德欺他新到,把大刀直砍进去,被波调把枪一逼,早在庞德左腿上中了一枪。庞德负痛,几乎跌下马来,亏得石邪接住,战了数合,当不起波调这条枪,如游龙取水,直搠进来。
  呼厨泉、轲比能、杨千万、彻里吉看见,恐石邪有失,前来助战。波调愈觉精神倍加,大战五胡将,向呼厨泉脸上虚照一枪,大喝一声,斜刺里把枪忙点到杨千万当胸来。千万一惊,即便败将下去。直杀到天明,只见末后一队女兵,排住阵脚,中间一员女将,头上盘龙裹额,顶上翠凤衔珠,身穿锦绣白绫战袍,手持凤鸾刀,坐下青骢马。波调看见,忙收住枪问道:“你是何人?”银屏道:“你是何人,敢来问我?”波调道:“你不见我旗上边的字么。”
  银屏望去,只见宝纛上,中间绣着一个大“王”字,旁边绣着两行小字:“大月贵霜王,神枪天下闻。”银屏道:“你就是大月国之王?”
  波调看他绣旗上,中间绣着一个“关”字,旁边两行小字:“辅汉关家军,催妆帐谈兵。”
  波调心下转道:“我闻得关云长之女,甚是勇猛了得,莫非是他,可惜一个不事脂粉的好女子,不舍得去杀他。待我羞辱他两句,使他退去也罢了。”
  因对银屏道:“我想你的父亲,也是一个盖世英雄,难道大汉再无敢死之将,却叫女儿出来献丑。”
  银屏便道:“我也在这里想,你大月氏也是大国,难道国中再无敢死之士,却赶小犬出来咬人。”惹得众女兵狂笑起来。
  波调大怒,一条枪直杀上前。银屏手中凤鸾刀,招架相还,两个对上二十合,不分胜负。波调见银屏这枝凤鸾刀,使得神山鬼没,点水不漏,心中想道:“可惜好个有本领的女子,落在敌军中。我且卖个破绽,射他一箭,吓他一吓,看他如何抵对。”
  波调把枪虚幌一幌,败将下去,银屏如飞赶来,只听得弓弦一响,银屏眼快,忙将左手一举,一箭早绰在手里,却是一枝没镞箭,羽旁有“贵霜王波调”五个金字。银屏把箭放在箭壶里,蹙着眉头叹道:“波调,你好用心也!”
  亦把凤鸾刀阁住鞍鞒,在锦囊内取出一丸金弹来,见波调笑嘻嘻兜转马头跑来,银屏扯满了弹弓。波调只道是回射一箭,不提防一弹飞去,早着在擎枪的右手上,几乎一枝枪落在地上。波调叫手下拾起来一看,却是一个眼大的金丸,上面凿成“银屏”两字。波调道:“这冤家竟有些本领,我若得他同为夫妇,一生之愿足矣?”喜孜孜的,在马上相着银屏,越看越觉可爱。
  银屏在马上,看波调人材出众,风流旖旎,心上亦欣喜道:“惭愧,今日逢着此儿,我关银屏若嫁得这样一个郎君,亦不虚此生矣!”
  两下里四只眼睛,在马上不言不语,你看我,我看你,足有一两个时辰。汉军中那些女兵,觉道两个出神的光景,不好意思,笑道:“这位大月王,岂不作怪,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为甚么把我们黄花公主,端详细认,想是看真切了。回去要画一个图样儿供养着么?”波调笑道:“我看你家公主的芳年,可是十九岁了?”银屏低着头儿不答。一个快嘴的女兵答道:“一屁就弹着。”引得银屏也笑将起来,低低的问道:“郎君青春几何?”波调答道:“已过三十。”银屏又问道:“椿萱并茂否?”波调答道:“先王已逝,母后七十一,请问公主良缘何氏,曾于归否?”
  银屏羞涩涩的,低着头下去不开口。又是那个女兵说道:“我家公主,实未有人家,有愿在先。”
  正要说出来,银屏把双眉一竖,那女兵就不敢开口。大月小卒道:“既是你家公主,与我家大王一般未有定婚,何不说来,合成一家,省得大家住日厮杀?”
  波调把马纵前几步道:“公主若不弃嫌,当倩冰人向尊处聘求何如?”
  银屏道:“婚姻大事,非儿女军旅之间,可以妄谈。郎君若肯俯从,妾当守身以待,但恐郎君此心不坚耳!”波调道:“皇天在上,若我波调不与关氏——”忙问:“请问公主尊字?”银屏道:“金丸上你没有见么?”波调又重新说道:“我波调此生不与关氏银屏为夫妇者,死无葬身之地。”
  誓毕,银屏见波调说誓真切,不觉泫然泪下道:“郎君既以真心向妾,妾亦生死以真心候君;但家父在中原,未的父命,安能相从。”波调道:“若如此,我向何处求人来说。”银屏想一想道:“如有孟起将军做媒,此事可成也?”波调道:“孟起将军与寡人惺惺相惜,亦敌亦友。”银屏道:“此人是父亲同僚,但如今卧病不起,郎君去求他执柯,断无不妥。”
  正说完,只见后面尘扬沙起。女兵说道:“我家有人来了。”银屏拭泪道:“言尽于此,郎君请转罢。”
  大家兜转马头,未远一箭之地,银屏又撤转头来一望,只见波调又纵马前来。银屏只得又兜转马头问道:“郎君既去,为何又来?”波调道:“虽承公主真心见许,还须付我一件信物,以便日后相逢记验。”银屏道:“不必他求,君家一矢,妾当谨藏;妾之金丸,君当藏好,便可验矣。”
  波调只顾把马近前,犹依依不舍。银屏道:“罗郎你去罢,妾不能顾你了。”以手掩面,别转马头而去,随戒女兵,不许漏泄风声。行不多几步,原来马谡因银屏不回,放心不下,又差马岱领兵来接应,大家合兵一处回去了。波调也望见前面有兵马到来,只得长叹一声,奔回高附城。
  却说赵云自入驻华氏城,与天竺百姓秋毫无犯,以陆逊为国相,教习汉制礼仪。自整顿军马,休养生息,待马超之书,北上合攻大月氏。赵云大宴华氏城三日,与天竺百姓齐欢庆,庆逐暴君毗阇耶,庆宴之上,子龙大喜,不觉多饮了些,乃至酩酊大醉,送走了诸将,竟倚着宫门,昏昏沉沉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见前边有二人失魂落魄,没命逃窜。子龙定睛一瞧,正是散支保着毗阇耶逃亡。子龙提枪背后紧追,大叫昏君纳命来,那二人头也不回,直走北方,一步未停。子龙跑得满头大汗,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二人,子龙大怒,持枪望毗阇耶后背,一枪丢来。此乃翼德的撒手枪,曾在虎牢关枪挑吕布紫金冠。那枪不偏不倚,正中毗阇耶后背,贯胸而出,一命呜呼。散支见毗阇耶中枪而亡,跪地求饶,子龙赶上,拔枪指散支,大骂曰:“助纣为虐之辈,留你何用。”言毕,一枪刺来。忽一将于山头上高声叫曰:“王弟,枪下留人!”只见那人身长二丈,面如活蟹,威风凛凛,右手持慧伞,左手持吐各种珍宝之鼠吐宝鼠,坐于伏地白狮子上;头戴宝冠,璎珞布满全身,两肩右日左月。子龙乃住手,行礼曰:“将军威仪,敢系何人?这贼将与将军有甚瓜葛?”只见那将后身立七人,正是毗阇耶阵亡宝贤七将,子龙大怒挺枪来刺,那将持慧伞架开子龙枪,曰:“王弟,息怒,此八人乃是王兄座下夜叉八大将,因天竺新主,杀伐过枉,佛祖特令他等助纣为虐,待汝平之。吾乃北方多闻天王,王弟心系天下百姓,仁德著称,师尊待汝多时,汝沿此道北上灵山,自有人指引,吾先去也。”言毕,喝散支一同归去,九人竟腾云驾雾,消失于天际。子龙暗暗惊奇,按多闻所说,一路北行,上了大路,果然西方佛地,与他处不同。见了些琪花、瑶草、古柏、苍松,所过地方,家家向善,户户斋僧,每逢山下人修行,又见林间客诵经。忽见一带高楼,几层杰阁。真个是
  冲天百尺,耸汉凌空。低头观落日,引手摘飞星。豁达窗轩吞宇宙,嵯峨栋宇接云屏。黄鹤信来秋树老,彩鸾书到晚风清。此乃是灵宫宝阙,琳馆珠庭。真堂谈道,宇宙传经。花向春来美,松临雨过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凤仪翔万感灵。
  子龙跑几步,已到了那楼阁门首。只见一个道童,斜立山门之前叫道:“那来的莫非大汉卫将军么?”子龙抬头观看。见他身披锦衣,手摇玉麈。身披锦衣,宝阁瑶池常赴宴;手摇玉麈,丹台紫府每挥尘。肘悬仙箓,足踏履鞋。飘然真羽士,秀丽实奇哉。炼就长生居胜境,修成永寿脱尘埃。乃是接引大仙也。
  大仙笑道:“将军今年才到,我被多闻哄了。他十年前领佛金旨,原说汝二三年平定天竺,就到我处。我年年等候,渺无消息,不意今年才相逢也。”子龙行礼道:“有劳大仙盛意,感激,感激!”遂入观里,却又与大仙一一相见。即命看茶摆斋,又叫小童儿烧香汤与子龙沐浴了,好登佛地。子龙沐浴了,不觉天色将晚,就于玉真观安歇。
  次早,子龙换了衣服,披上白袍,戴了银盔,手持朱雀枪,登堂拜辞大仙。大仙笑道:“昨日蓝缕,今日鲜明,观此相真仙家也。”子龙拜别就行,大仙道:“且住,等我送你。”子龙曰:“小将识路。”大仙笑曰:“汝识得凡间之路,佛道岂知之。”大仙遂携着子龙手,接引旃坛上法门。原来这条路不出山门,就自观宇中堂穿出后门便是。大仙指着灵山道:“将军,你看那半天中有祥光五色,瑞蔼千重的,就是灵鹫高峰,佛祖之圣境也。将军已此到于福地,望见灵山,我回去也。”子龙遂拜辞而去。
  子龙徐徐缓步,登了灵山,不上五六里,见了一道活水,滚浪飞流,约有八九里宽阔,四无人迹。子龙暗暗惊道:“这路来得差了,敢莫大仙错指了?此水这般宽阔,这般汹涌,又不见舟楫,如何可渡。”子龙又近前看时,见有一桥,桥边有一扁,扁上有“凌云渡”三字,原来是一根独木桥。正是远看横空如玉栋,近观断水一枯槎。维河架海还容易,独木单梁人怎猃!万丈虹霓平卧影,千寻白练接天涯。十分细滑浑难渡,除是神仙步彩霞。
  子龙心惊胆战道:“这桥不是人走的,我且别寻路径去来。”正踌躇,子龙回头,忽见那下溜中有一人撑一只船来,叫道:“上渡,上渡!”子龙大喜,跳起来站定,同眼观看,那船儿来得至近,原来是一只无底的船儿。此乃是是接引佛祖,又称为南无宝幢光王佛。子龙高叫:“这里来!撑拢来!”霎时撑近岸边,又叫:“上渡,上渡!”子龙见了,又心惊道:“你这无底的破船儿,如何渡人?”佛祖道:“我这船鸿蒙初判有声名,幸我撑来不变更。有浪有风还自稳,无终无始乐升平。六尘不染能归一,万劫安然自在行。无底船儿难过海,今来古往渡群生。”
  子龙合掌称谢道:“承盛意接引吾。”子龙还自惊疑,捻手捻脚上船。子龙踏不住脚,毂辘的跌在水里,早被撑船人一把扯起,站在船上。子龙还抖衣服,垛鞋脚,惊魂未定,乃立在舟旱舟唐之上。那佛祖轻轻用力撑开,只见上溜头泱下一个死尸。子龙见了大惊道:“那个原来是我。”那撑船的打着号子也说:“那是你!可贺可贺!”号子撑着船,不一时稳稳当当的过了凌云仙渡。子龙才转身,轻轻的跳上彼岸。此诚所谓广大智慧,登彼岸无极之法。子龙上岸回头,连无底船儿却不知去向,子龙身轻体快,步上灵山,早见那雷音古刹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栖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子龙逍逍遥遥,走上灵山之巅,又见青松林下列优婆,翠柏丛中排善士。子龙就便施礼,慌得那优婆塞、优婆夷、比丘僧、比丘尼合掌道:“将军且休行礼,待见了师尊,却来相叙。
  子龙大步流星直至雷音寺山门之外。那厢有四大金刚迎住道:“将军来耶?”三藏躬身道:“是弟子常山赵子龙到了。”答毕就欲进门,金刚道:“将军少待,容禀过再进。”那金刚着一个转山门报与二门上四大金刚,说赵子龙到了;二门上又传入三门上,说赵子龙到了;三山门内原是打供的神僧,闻得赵云到时,急至大雄殿下,报与药师琉璃光王佛说:“大汉卫将军平定天竺到宝山来了。”佛爷爷大喜,即召聚日光菩萨、月光菩萨、十二药叉大将,两行排列,却传金旨,召子龙进。那里边,一层一节,钦依佛旨,叫:“将军进来!。”子龙循规蹈矩径入山门。
  子龙到大雄宝殿殿前,对佛祖倒身下拜。拜罢,又向左右再拜。各各三匝已遍,复向佛祖长跪,牴晙作礼,启上道:“弟子赵云,奉大汉皇帝旨意,远征天竺,平定祸乱,以济众生。我佛祖垂恩,不知召见弟子何事?”。
  佛祖方开怜悯之口,大发慈悲之心,对子龙言曰:“那天竺故土,天高地厚,物广人稠,本有阿育王主政,海内升平,多学佛理。传至毗阇耶,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牲。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所以永堕幽冥,受那许多碓捣磨舂之苦,变化畜类。有那许多披毛顶角之形,将身还债,将肉饲人。其永堕阿鼻,不得超升者,皆此之故也。我今有收汝为弟子,传汝不生不灭之法,入我释门,汝心系天下百姓,行事仁义宽德,赐汝为第五天王,中方七部顺平天王,“顺平”意为柔贤慈惠,执事有班,克定祸乱。住须弥山钻石埵,身着白袍,穿银甲,左手青釭剑,右持朱雀枪。吾此处有神鸟清净迦楼罗,汝朱雀枪尚未开封,今此鸟为汝之兵刃,附于朱雀枪上,枪重不比昔日,足有八千八百斤重,乃汝之神兵也。再传如清净琉璃火,此火上清天宇,下净地灵,不入五行,专化邪物,记之、记之。“子龙叩首谢恩,潜心随佛祖习法不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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