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笑意

　　早上一睁眼，卧室已经只剩我一个。走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想起来法学院读书这两年，过去室友们睡懒觉，我早起，如今到了毕业季，全都反过来了，室友们一改往日懈怠，找工作劲头战天斗地，我反而成了最闲的人。简单洗漱后，拿起背包，我也出门了。这是十一国庆前的最后一天，学校里面人不多，有国庆出行计划的同学有的已经出发了，我也买了回老家的车票，下午参加完林老师的读书会就走。走到一餐，买了一份早点，正准备坐下吃。看见了宋婕带着儿子来买早饭。
　　“宋婕。”我朝她打招呼叫到，过来一起坐。
　　“嗨！”宋婕端着一份鸡蛋煎饼走过来，”郭靖泽你先坐，我去拿豆浆。“
　　“早，郭靖泽！”我笑道。
　　“徐阿姨好。”
　　“嗯？徐阿姨？我心里画了个问号，怎么还叫我徐阿姨，我还没结婚呢！纠正你多少次了，快叫姐姐？”
　　“徐阿姨！徐阿姨！徐阿姨！”
　　“你这小屁孩！”作势要去打他。
　　“妈妈救我！”郭靖泽看见宋婕端着豆浆走来，马上往妈妈身上靠。
　　“怎么了？”
　　“徐阿姨非要让我叫她姐姐，我不愿意，她就要打我！”
　　“呵呵！徐臻还没有结婚，你也可以叫她姐姐，不一定叫阿姨。”
　　“可她是妈妈的同学啊！如果我叫她姐姐，我和妈妈岂不成了姐弟了？”
　　“你这个小屁孩儿，知道的事儿还挺多！”宋婕摸着孩子的头说到。
　　“宋婕，你儿子真有意思。”
　　“烦的时候我就想给他屁股打成八瓣。”
　　“哈哈！”我笑到，“你十一怎么安排的，回北京吗？”
　　“不回了。他爸三号出差回来，到时候带孩子到上海周边逛逛。”
　　“真好。你看你结了婚，生了孩子过来读研，又有家庭美满，又有学业进步。我老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漂着，啥收获也没有。”
　　“怎么没收获了，你看你大学读完了，马上研究生也要毕业了。这就是收获啊！”
　　“可是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谈恋爱这个事情靠缘分，我大学也是没有谈过恋爱，和他爸爸还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呢。当时我一心就想离开北京，就想离开父母，就一个人坐着火车到上海来找工作。最开始在上海的那一年，特别辛苦，什么人都不认识，每天租房子、挤地铁，觉得自己过的特落魄。有次坐火车，也是非常非常累了，上去就把他爸的位子给占了，结果坐了一路，他也没有叫我起来。我就觉得这个人心地善良，下车前留了电话号码，聊了几次，感觉挺好，就又见了几次面，没想到就在一起了，后来就结婚了。结了婚就生了孩子，那时候把工作也辞了，在家带孩子带了五年，到孩子长大了想出来找工作，发现社会已经和过去大不一样了，就觉得还是再读读书，就又回到了学校。兜兜转转，就三十多岁了。不如你们都还年轻。”
　　我叹到，“你这人生过的起起伏伏，可如今一家团圆，马上硕士也要读完了，很好了！”
　　“郭靖泽的爸爸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我这么多年没有工作，他也没有说过我。一直都支持我的选择。”
　　“明年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暂时不着急找工作吧。”
　　“我也不想找工作。我准备考博士。”
　　“好啊！”
　　“你呢？要不要考？”
　　“我还没想好。”宋婕说。
　　“要是找工作，现在就得找了。要是考博士，现在也得联系导师了。”
　　“嗯。”宋婕点点头，“你博士准备考哪个老师？”
　　“邓云在傅老师那帮忙，帮我联系了一下，让我过了十一去见傅老师。”
　　“你要换方向了？”宋婕问。
　　“嗯。李老师说他今年第一年博导，没有名额。让我要不明年考他的。可是我又不想耽误一年。”
　　“是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而且过的很快。”
　　“当时我还想到了林老师，我想说考林老师的博士行不行。”
　　“林老师很好啊！”
　　“但李老师说林老师的研究方向不适合我，我没有政治学的研究基础。”
　　“那怎么又决定去傅老师那了？”
　　“就上周有天晚上在图书馆见到了邓云，他劝我去报傅老师的博士。我当时说回去想想，谁知道他回去就跟老师说了。让我十一以后去见。”
　　“那既然都联系好了，就去吧。”
　　“嗯。”我点点头。
　　“你一会去哪？”宋婕问。
　　“我一会去图书馆。”
　　“我先送郭靖泽去上学，回来去图书馆找你。”
　　“好。我站起来拿上背包，下午林老师的读书会你去不去？”
　　“去啊！”
　　“好！一会见！”说罢，和郭靖泽挥挥手，“拜拜，郭靖泽。”
　　“拜拜，徐臻姐姐！”
　　……
　　走进图书馆四楼，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的管理员位置上的师妹孙晴晴。
　　“师姐好。”
　　“晴晴，下午林老师的读书会你是不是联络人？”
　　“嗯！”
　　“今年读书会报名的人多吗？”
　　“大概有十几个人。”
　　“还是原来的那些人吗？”
　　“差不多，加了两个林老师今年招的硕士。”
　　“感觉你接管源社后，我们的福利提高了不少，书也统一买了。”
　　“都是钱社长赞助的。”
　　“就是那个每次都紧挨着林老师坐，一说话就磕磕巴巴的大哥吗？”
　　“嗯。”
　　“他年龄好像挺大的了，还这么痴迷去读书会，也是好神奇。不知道他过来听什么？好像和林老师还很熟。”
　　“嗯！林老师魅力大，四五十岁的大叔都是他铁粉儿。”
　　“呵呵呵呵……确实。诶，你这学期在图书馆做管理员吗？”
　　“嗯。今年论文要开题了，想着来图书馆能静下心来看看书，写论文也方便，管理员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晚上闭馆前把书整理上架，事情也不多。”
　　“挺好的。”
　　“师姐你最近在忙什么？”
　　“也没忙什么。天天在学校。”
　　“工作找好没？”
　　“估计不找工作了，我准备读博士。”
　　“读谁的？”
　　“还没想好呢。”
　　“读林老师的啊！你和林老师这么熟，读他的啊！”
　　“我都不知道林老师收不收我。他原来有次说过我不适合搞学术，说主观代入感太强，做不了客观的理论研究。”
　　“这有什么关系啊！我觉得搞研究恰恰得得有点主观带入感，你有热情、有想法才能好好的去研究这个问题。不然什么都不关心，什么也都不喜欢，对研究的东西一点感情都没有，研究它干什么？”
　　“说的也是。”
　　“你别管林老师怎么看你的。你想考就和他说。”
　　“我还没想好。”
　　“要不要我去帮你给林老师说？”
　　“别别别……”我马上阻止了她。师弟师妹们真是热心肠，帮张罗联系博导一点都不含糊。
　　“怎么，师姐？我觉得读林老师的博士很好，你看他对人那么nice，对你又特别照顾，你要考他的博士，他肯定答应。”
　　“他怎么照顾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记不记得上半年有次读书会改时间，就是因为你不在学校，林老师说这个礼拜先停一次，下周再读。”
　　“噢，那次啊！不是还有两个人也请假了。林老师大概觉得人少，就说停一次。”
　　“噢！那看来是我记错了。我还是觉得你读林老师的博士好。适合你！”
　　“呵呵……我导师和你说的正好相反，他说不适合我。”
　　“你不要听你导师的，他这么说肯定是有私心，想让你读他的博士。你看，你这么用功，人又好，哪个老师不想招你。”
　　“谢谢师妹鼓励。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自己干啥啥不成，学啥啥不懂，什么都是半吊子。就是我导师说的，缺少钻研的精神，在一个问题上，使劲琢磨，把它弄懂弄透。”
　　“老师们说的那都要求太高了。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你想了解多一点的东西，必然不会太深入。你想在一个问题上深入，必然其他的事情就要放弃一些。”
　　“嗯嗯，和你聊完心情好多了。”
　　“那师姐以后多找我聊聊。”
　　“你呢，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干什么？”
　　“我觉得读博士这个事情也挺辛苦的，反正我毕业了是肯定不读了。”
　　“看你还这么热心的参加读书会，我以为你以后也想搞研究。”
　　“我只是对读书有兴趣，对写论文搞研究没有多大兴趣。我觉得还是要学以致用，毕业以后当个律师就挺好。”
　　“嗯。我点点头。”
　　“同学，我想找一本书，系统显示还有一本没有被借走，按照索引地址书架上又没有。你能不能帮找一下。旁边来了一个同学找书。”
　　“好的。”
　　“你忙吧，我去看书了。我对孙晴晴说到。”
　　“好的，师姐，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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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一时三刻，同学们都往下午上课的教室直奔，我也不例外，背着一个挎包在人来人往的法学院大楼走廊，往四〇一会议室走，迎面走来了林老师。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褂子，朴素简约，没有任何修饰，他的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常年政治哲学思想的研究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哲人，充满智慧，不苟言笑，但又仿佛有着一幅慈悲心肠，看众生有着佛祖般的超然。我远远的看见了林老师，我看到他的嘴角上扬，面露慈色，他是在对我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