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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图书馆和邓云师弟一别，我就把他说的事情忘了。直到一个礼拜之后，我的邮箱里竟然真的收到了师弟来信，师姐，我已在傅老师那替你推荐了今年的考博名额，尽快发邮件和老师约时间，老师下月10号回来。
什么！我还没想好呢！立刻拨通师弟的电话，“喂？邓云，我都还没想好呢。你怎么就和傅老师说了呢？”
“师姐，我跟你说，我和傅老师说了之后，他还挺高兴的，说欢迎你报考。他说下月十号回上海，让你发邮件提前和他约一下时间。”
“可我没想好呀！”
“师姐，别犹豫了。”
“可我专业是法理，我对博士转研究方向没有底气。”
“法理学作为兴趣，你还可以继续研究嘛！海洋法这边竞争压力小一点，比法理学的好考。你想，法理学总共就四个名额，一个在副校长那、一个在院长那、一个在学科带头人那、一个在林老师那，哪个都不好考。”
“林老师也很多人考吗？”
“那当然啊，你没看每年多少西南政法来我们学院读研读博，那都是冲着林老师去的。每年光西南政法报考就不下五个，而且都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这么难啊！我好难啊！”
“所以啊，考傅老师的啊！师弟语气更加笃定。”
“可海洋法的博士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呀！”
“这里面有个情况你不知道，师姐。”
“什么情况？”
“我在海洋法中心帮忙一个多月了，傅老师这今年有两个博士生名额。本来他是博导，就有一个名额。今年又拿到一个国家社科重大基金项目，这个项目还能再招一个博士。这么好的机会，全学院也没有第二个了。所以，即便你考不了第一，考第二也能录。这机会真的千载难逢。”
“真的吗？”
“肯定啊，我还能骗你。这个消息我只告诉你了，别人我可谁都没说。”
“你对我太好了！”我感激到。
“别客气，师姐。都是互相帮助。师姐你今年先探探路，明年我也要考。到时候向你取经。”
“好吧。”
“师姐，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李老师和华政程老师的研究课题？”
“什么课题？我怎么不知道？”
“李老师和程老师最近在合作，搞一个上海法律职业发展变迁的实证研究。”
“我当然可以了。但李老师并没有叫我。”
“他让我负责找研究助理。你在我这报名就行了。”
“师弟，你是怎么做到和每个老师关系都这么好的？我觉得你太能干了！”
“过奖过奖，师姐。那我就给你加到研究助理的名单了。”
“好啊！”
“之前有一套500份已经做过调查的问卷，我发给你整理一下吧。”
“好啊。”
“师姐，你有空可以来海洋法政中心看看，就在法学院南楼207，这边是海洋法学刊编辑的独立办公室，平时没什么人，就我一个人在这。”
“可以，我有空去看看。”
“记得跟傅老师联系约见面时间，他下个月十号回来。”
“那我见傅老师说什么？”
“就说你今年准备报考他的博士，已经开始准备了，希望老师同意报考。”
“这么简单？”
“老师要是愿意给你点点复习建议最好，老师要是没说，你也不要多问。反正复习资料就那么多，老师出过的书，发过的论文，最新的研究成果，只要掌握住了，再加上老师同意，考上基本没问题。”
“太感谢了，师弟。”
“那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干活了。”
“好。谢谢啊！”
“甭客气。”
“挂完电话，刚刚还悬着的心，感觉踏实多了。我打开卧室的推拉门，走到阳台上，风微微吹来，空气很稀薄，天空上有很多云朵，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校园和红墙白瓦的校园建筑，生活多么的美好！”
“唉！我累死了！室友拖着疲惫的身体，边走边把挎包从身上取下来，一把扔到了书桌上。”
“怎么了！我从阳台走进屋，问到。”
“一天跑了两个面试，累死我了。”
“结果怎么样？”
“上午先去考了工商银行的笔试，下午又去面了一个律所。结果都还没出来。银行的说一个礼拜后出成绩参加面试，律所让我回来等电话。”
“你中午饭怎么吃的。”
“在全家买了两个包子，一瓶牛奶，在便利店吃的。”
“找工作难吗？”
“还行。咱们学校毕业了能解决上海户口，就没那么难。再说和其他学校的竞争，名气上还是有些优势的。就是这座地铁太痛苦了，刚才从陆家嘴回来地铁倒腾了三趟，坐了一个多小时，折腾的我直恶心。”
“赶快歇歇，你的壶我给你打了热水，先喝杯水。”
“你咋样啊？考博士的事情联系好没？”
“我们专业有个师弟帮我联系了海洋法的傅老师，让我去考他的博士。”
“你看你这多好，也不用操心找工作了，还能继续留在学校。”
“你也可以考啊。”
“我和你不一样，我大学毕业工作了两年才来读的研，现在都二十八了，再接着读博士，毕业都三十多了。我不读了。”
“我也是没有想好要干啥，才想去读博士。”
“博士读出来基本上就在大学教书了。每年寒暑假，课也不多，生活还是比上班轻松很多。”
“大家都这么说，大学老师轻松。”
“那是，在学校多好啊！要不是年龄大了，我也想待在学校。”
“今天面试的银行和律所待遇怎么样？你觉得满意吗？”
“四大行的工资一般，每个月七八千吧，还没有过完。不过就是公积金高，毕业以后买房子的话，还贷压力小点，但新入职的一半都要先去柜台蹲两年，也是感觉没什么前途。律师的话，得先从律师助理干起，就要三四年，在这几年只有基础工资，不参与案件分红。除非自己能有客源，接客户，否则收入上就永远只能是工薪阶层。明天我准备去面一下公司法务，看看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嗯。”
“公司法务以后升职和涨薪的空间更大一点。”
“其实这些工作都挺好的，只是大家都在选择，想找一个最好的。”
“是啊！毕业第一份工作还是挺重要的。如果起点高，将来再换工作单位，也不会差到哪里。如果起点低，将来想去好的地方，就得一步步爬了。所以第一份工作很重要。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取舍，只能多去面面，多了解了解。”
“是！我点点头，跑了一天，走，去吃晚饭吧！”
“我啥也不想吃了，累的我只想睡觉。明天一早又得起个大早，哎！”室友叹了一口气。
“你忙了一天也不能不吃饭啊！”
“真不去，我要赶快睡一会。再不然我要晕了。”
“那我给你带点。”
“不用。啥也吃不进。就想睡会。”
“好吧。就你找工作这劲头，一个月能瘦十斤。”
“哈哈……过去吃减肥药也没这么见效。”
“好吧，我出去了。你一个人睡一会。”
走出宿舍，天已经黑了。校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沿着宿舍门口的绿化带，走到了风味园餐厅，一进餐厅，就遇见了正在打饭的李文静。她是我同届的同学，专业是民法。文静见了我，走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说到，“我刚还在想你呢！好久没见了。”
“是。这学期没课，同学们又都早出晚归的找工作，在学校都见不到几个熟人。”
“你最近在忙什么？”文静问。
“没忙什么，无所事事。你呢？”
“张老师给我介绍到药学院去做行政了，现在是行政助理，干到明年6月就可以办入职手续了。”
“很好啊！这算是留校了吗？”
“嗯。文静点点头。”
“恭喜！我还想你早就过了司考，会不会去做律师。”
“做律师太辛苦了，我还是不要考虑了。”
“我点点头，留在学校工作还是挺好的。”
“你呢？什么打算？”
“我也不想找工作，想考博士。”
“考哪个老师的？”
“一开始想考我导师的。但他说今年博导第一年没有名额，让我明年再考。可我又不想等一年。然后就一直参加林老师的读书会，我就想是不是可以考林老师的。但我导师又不同意。结果昨天在图书馆遇见了邓云，他建议我去考傅老师的博士。”
“傅老师，海洋法的傅老师吗？”
“嗯。”
“听说他那个研究中心现在发展的不错，批了好多课题和项目，朝阳学科啊！”
“呵呵……邓云也是这么说的。”
“物以稀为贵，我觉得学海洋法出来，工作肯定不愁找。不像法理学啊，民法啊，刑法啊，学的人一抓一大把。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不？”
“你说我见老师说什么呀！”
“就说你对海洋法很感兴趣，想考他的博士，希望老师同意。”
“这么简单？”
“嗯啊！然后看老师怎么说，他要是同意你就回来好好复习，他要是不同意你再找别的老师。”
“我觉得我对海洋法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我也不清楚自己想不想考海洋法，可能只是邓云的一个建议，一封邮件，我赶鸭子上架，现在不去也不行了。其实我最想读的还是林老师的博士。”
“你对林老师有神之迷恋。文静说。”
“我怎么神之迷恋了？”
“你看，他在课上总是讲些什么自由啊！民主啊！什么孟德斯鸠、培根、卢梭，又抽象又难懂，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去听他的课？我甚至觉得你有点着魔了。”
“我觉得他讲的课很有意思，就去了。也没想别的。”
“那听完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就是听他讲课是一种享受，有一种听交响乐的感觉。你没有听到某个具体的音符，但是是一首完整的曲子，一个连贯的故事，一段人类的历史。”
“所以啊，我也觉得你不要去读林老师的博士。他用几十年的学术积累构筑起了一个独立于世的冷静审慎的宇宙，在这个宇宙里，他有一套自己的思考逻辑，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打破的。他不会接受任何人加入，他向你传播这些知识也并不是希望你去接受它们，他的随性和无欲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干扰。这样的导师，注定不能够给你太多帮助，而你无法像他那样笃定、刻苦、孤傲，所以你读了，就是做了一个不会有结局的决定。咱们也不说这个决定值或者不值，只要你觉得值得，你可以去追求，但你也不要后悔。”
“我觉得你对林老师的了解比我还深。”
“那当然了，你非拉着我去听他的读书会，我去了两次就知道他在讲什么，所以就不去了。没想到你还这么坚持。”
“为什么你看透的，我就看不透呢？”
“亲爱的，你太简单了。我觉得你还是去傅老师那好。”
“为什么？”
“至少毕业了不愁就业，论文也好写，海洋强国，南海争端，中日大陆架划界，随便挑个题目，你就能发表，就能毕业。”
“那我下个月去见傅老师，要不要再把海洋法的书温习一遍。”
“这个也有必要，不过第一次见面，老师应该不会考你海洋法知识，主要还是聊聊学习经历啊，以后的研究计划啊。”
“研究计划？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那你这个十一好好想想，海洋法的热点很多，你都可以先了解了解。”
“我有个问题。”我说，“怎么咱们班的人都不考博士。”
“都想早点工作挣钱啊！”文静说。
“那么着急挣钱干什么，早晚不都得工作？”
“亲爱的，年龄大了，要买房子结婚啊！”
“也是。不过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问题还离我很遥远？”
“因为你还还是个孩子。哈哈……”
“晕！”
“最近这段时间，我也在想，马上就毕业了，马上就二十五了，我想结婚了。”文静说。
“和杨帆吗？”
“天天吵架，结个屁婚。”
“那你找谁去啊，再说你们从大学谈到现在都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吵的？”
“他想让我毕业以后去苏州，可我不想去苏州，我想留校，留上海。我让他来上海，他又说这边生活压力大，不想过来。可我们也不能总是这样两地跑啊。唉，吵了这么多次，我也累了。”
“那就再等等，看过一段时间，会不会有新的工作机会。你去苏州也好，他来上海也好，总是能够解决的。”
“可问题就是，我不想去苏州。他也一点不想来上海。他说上海的房子太贵，买不起。要是苏州，压力就没那么大。可是，你说我去苏州，我去苏州干什么呀！我又没在那里上过学，一个认识的都没有，我一点都不想去苏州。”
“那怎么办？”
“大不了分手呗。”
“可是如果分手了，这么多年不觉得可惜吗？”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走，别光站着聊，先去买饭。”
“我和文静各自点了一份套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边吃边聊。药学院行政助理主要干些什么？”
“主要是财务报账，还有一些固定资产管理。”
“噢。”
“咱们班还有留校的吗？”
“听张老师说还有几个想留校的，有机会她都给介绍了。”
“挺好的。”
“你想不想留校？要是想留校，我们一块去和张老师说说，让她帮你留意。”
“算了，我还是考博士了。”
“那咱俩还能留校做个伴。”
“嗯嗯。”。
“两人吃完饭，又在学校逛了一圈，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多了，室友睡的正香。没敢吵醒她，轻轻的洗了洗脸，洗了洗了脚，也上床睡了。”
“躺在床上，想起了读研究生这两年多，似乎是一晃而过。还没有干什么，就已经要毕业了。没有特别动心的人，也没有什么大喜大悲，生活平淡的像水一样。我希望改变的发生，无论什么样的改变，都好过现在的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