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秦天王本纪 一

　　台湾历史学家柏杨先生说过这样一段话：“从古至今，从公元前二十七世纪到公元后二十世纪，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加在一起，中国总共有五百六十位帝王，数目不可谓不多，然而，考察他们的行为（特别声明：不是听他们说的话，而是看他们干的事），够得上称为‘大帝’的，不过五人而已。一是前三世纪秦王朝一任帝嬴政，一是前二世纪西汉王朝一任帝刘邦，一是四世纪前秦帝国三任帝苻坚，一是七世纪唐王朝二任帝李世民，一是十七世纪清王朝四任帝玄烨。”
　　秦始皇被称为中华祖龙，他开创了中国传承两千年的社会制度，为中国至今都还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奠定了基础；汉高祖刘邦，他建立的王朝成了这个星球上人口最多的一个族群的族名，传承两千多年；唐太宗李世民被称为“天可汗”，一生文治武功前无古人至今亦无来着；清圣祖康熙，一生平三藩、收台湾、征准格尔、战雅克萨，如果说有谁的文治武功能与李世民相提并论，那么唯有康熙可以提上来说一说。而这个苻坚又是谁？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少数民族的帝王，一个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吓跑的帝王，一个没有善终的帝王，他如何能与前面四位相提并论？
　　其实苻坚的一生还有东灭前燕、西吞仇池、入蜀中、降前凉、北取代国、南逼东晋的壮举，还有艸付应王、投鞭断流、垂缰之义这些传奇，而世人却只记住了他最后的淝水之战的失利。他所在的前后几个世纪中，唯有横槊赋诗的曹操和开皇之治的杨坚能与他相提并论，但是如此一代雄主，在记载他生平的史书《晋书》中，仅有两篇名不正言不顺的“载纪”，这让许多人为其叹惋，而今天开始我们就来聊聊他生平，并且给予他一篇应有的“本纪”。
　　苻坚，字永固，前秦奠基人苻洪的孙子，前秦丞相、东海王苻雄的嫡子，其伯父就是前秦的开创者苻健。前面我们说过，苻坚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上有“草付臣又土王咸阳”的汉字符号，因此其祖父苻洪将家族的姓氏由“蒲”改为“苻”，而他也就取名——臣又土——坚（堅）。
　　苻坚的堂兄苻生当皇帝时残忍嗜杀，有人建议苻坚站出来，推翻苻生。苻坚想去争取尚书吕婆楼的帮助，吕婆楼认为他自己的才能不够辅佐苻坚，便向其推荐了王猛。苻坚与王猛一见如故，谈古论今，相得益彰，史书上说“若玄德之遇孔明也”，于是拒绝了桓温邀请的王猛，终于找到了他可以与之奋斗终生的明主。
　　此时的苻生滥杀了大批的王公大臣之后，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苻坚兄弟身上，有天晚上，苻生可能喝多了，对侍女说：阿法（苻坚长兄苻法）兄弟不值得信赖，明天我就杀了他们。侍女转身便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苻法和苻坚兄弟，于是兄弟二人立刻联合朝中重臣强汪、梁平老、吕婆楼等人率数百武士冲进皇宫，将醉梦之中的苻生废为越王，不久便杀了。
　　杀了苻生之后苻坚要推苻法做皇帝，但是苻法以自己不是嫡子为由坚决将皇位让给苻坚。兄弟二人几番退让之后，最终苻坚登上大位，但是撤销了“皇帝”的称号，改称“天王”，至于原来国家所有的王爵都降为公爵，立儿子苻宏为太子，改元永兴，然后给支持自己的大臣们都加官赐爵，王猛被封为中书侍郎。
　　苻法是推翻苻生的重要领导者，更是苻坚的兄长，本来大位应该是他的，虽然他推辞了，但对苻坚王位的巩固来说始终是个不确定因素。知道苻坚生平的人都会说他是一个过份仁慈的帝王，他最终的悲惨结局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的仁慈，所以他对苻法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他不做，有人会替他做，这人就是他的母亲苟太后。在苻坚登上王位之后没多久，苟太后就悄悄下令让苻法自杀，苻法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于是慷慨赴死。苻法死后苻坚亲自前去吊唁，在灵堂之上哭到吐血，赐予苻法死后殊荣，并善待了他的儿子们。
　　当了天王之后的苻坚便专心国家的政事，对之前苻生当政的时候因为大臣被滥杀而导致的国家机器失灵开始进行恢复；对被苻生所冤杀的大臣给予平反，赐予哀荣，寻找这些大臣的后人赐予官爵；为孤寡老人寻找过继子女，减免他们的赋税徭役；减少宫廷之内开支，杜绝王宫内的金玉绮绣等奢侈品；放开山川河泽的禁令，让百姓和政府都能加以利用。对于地方和朝廷中的豪强，他任用王猛对这些人加以整治，首先他将王猛派到长安西边的始平县（陕西咸阳西北）当县令，这里多是当年随苻健从枋头迁来的部落豪强，在地方上横行不法，地方官长时间都治理不好。王猛到来之后严刑峻法，将当地一个树大根深的奸吏当堂打死，后来被上司逮捕押到苻坚面前。在苻坚面前王猛十分坦然的说道：治太平国家用礼仪，治乱世用刑法，陛下把这么个烦乱的县交给了臣，臣当然要尽心尽力为陛下治理好，如今我才刚收拾了一个奸佞，全县、全国还有那么多的奸佞等着我，如果你觉得我铲除不了他们，那么我甘心一死以谢陛下，但是如果您说我是酷吏，那我不承认。苻坚被他这么一说觉得就应该这样，于是便放了他，后来把他调回了长安，然后一年之内连升五级，这让很多老资格的朝臣看不下去了，便开始给王猛找茬了。
　　特进（荣衔）氐族人樊世是当年苻健的老部下，依仗着自己立国有功，于是对王猛这样坐火箭般的上升速度极为不满，有天他当众骂王猛说：“我们这些人当年跟随先帝创业，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我们都不去干预国家的政事，你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一天到晚在朝堂之上指手画脚，难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种好了地，让你小子来吃白食？”
　　王猛对这种有勇无谋的家伙毫不在意，轻飘飘的说：“放心，我是叫你当厨子去，不会让你种地的。”
　　樊世被王猛的话气到吐血，然后恶狠狠的说：“不把你的头挂到城墙上老子就不活了！”
　　后来在一次与苻坚聊到目前朝堂跟国家的状况时，王猛说道：当前豪强纵横，不利于陛下内部的治理和对外的征战。然后把与樊世的对话当做例子说给了苻坚听，苻坚听后大怒：“必须杀了樊世这个老东西，不然无法整肃百官！”
　　于是在一次樊世进宫议事的时候，苻坚故意对王猛说：“我想把公主嫁给杨璧，你觉得如何？”樊世听到后立刻激动的大吼道：“杨璧是臣的女婿，都已经订婚了，陛下怎么能让他娶公主！”
　　王猛趁机斥责樊世：“天下都是陛下的，你还敢跟陛下争女婿？你想弄出两个天子来吗？”
　　樊世这个莽夫被王猛一激便站起来要打王猛，左右之人连忙拉住他，但是在苻坚已经忍无可忍了，便下令把樊世给砍了头。。
　　樊世的死可激怒了一批氐族的功勋豪强，纷纷跑到苻坚面前告王猛的状，苻坚对此十分反感，把这些家伙痛骂了一顿，还逮了几个典型当堂抽了鞭子。
　　后来先皇帝苻健的小舅子强德又犯到了王猛的手里，王猛对他施以极刑，直接在菜市口将他砍了头，还陈尸示众，随后大将邓羌受命配合王猛，一连诛杀豪强二十多人。这一连串的人头终于把这些豪强权贵以及不法之人给震住了，纷纷收敛，一时间长安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空前景象，而王猛也在朝廷公卿的心目中树立了惹不起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