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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扑克牌’组织领导人——大鬼、小鬼遗体被发现后,SH东区另一非法势力——‘日裔派’的领导人,藤原东虎于今日中午13点33分前往SH警署自首。自此,领导SH东区‘七六之夜’的两个非法组织领导人全部落网…”
电视机旁有几株枯黄的富贵竹,主人已经很长时间没为它浇水了,样子就像几根剥了皮的香蕉。
哲谷这时正坐在沙发上,呆望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手边的烟悄悄落了灰。
“…藤原东虎来自樂土藩,属未经登记的黑户。SH东区Z2酒吧、常宁钢铁等均在其名下。相关部门已展开更深入的调查,一个未经登记的假名能收购如此多的实业,警方怀疑藤原东虎背后潜伏着一个更大的利益集团…”
“…此外,藤原曾在自首时声称参与了‘红瞳碎尸案’,目前SH警方正针对这一言论进行系统的排查…”
哲谷关了电视。
想抽一口烟,再叼到嘴时,发现火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
哲谷颤颤巍巍爬到茶几前,面前伸过一只白皙的小手,濑户收了上面的烟盒。
“已经是十分钟里的第三根了。”
哲谷哑然,尽管身上沾满了浓重的烟味,他心里仍旧是空落落的。他渴望尼古丁冲击肺叶带来的刺感,尤其是大脑缺氧时产生的意识飘忽。当烟雾从他嘴里喷吐出去的时候,仿佛那一串白烟也抽走了心底的焦思。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濑户抱着双臂,她坐到哲谷身边柔声说。
哲谷掩着脸,他知道濑户想表达什么。藤原东虎的身份一经曝光,远东社会对乐土藩人的观感会雪上加霜,或许哲谷的出现在最开始缓和了这一趋势,但时不往昔,现在的他同样饱受争议。
只是濑户并不清楚他和藤原背后的关系。那个独自踏上警厅自首的男人,在九年前哲谷目睹父亲被害、万籁俱灰的当下,是藤原将他拦腰抱起,并且背着他一路跑出了乐土藩。
那个男人是父亲的挚友,同样也是哲谷的救命恩人。
尽管这层关系后来在诸多谜团的围绕下变得有些疏离,他们来到SH之后再没碰过面,唯一的一次是在M2酒吧二层的匆匆一瞥。
“他真的参与了红瞳碎尸案么,我以为这桩案子已经结束了。”濑户轻抚着他的耳廓,她不明白哲谷此时的茫然是出于什么,这个男生的身上有太多她不了解的地方。
沉默半晌,颓唐的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凶手。”
“什么?”
“全都是凶手,日裔派,所有。”哲谷闷声,邋遢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仿佛是一团光线也抹不去的阴影,长久地笼罩在他脸上。
“所有乐土藩人,都是杀人犯!”
“怎么能这样想,你就不是杀——”
——“人们的质疑是正确的,那些未经登记乐土藩黑户都不干净。”
胸腔内的某块镜子碎掉了,像是最接近心脏的地方,“哐当”的一声,把哲谷此前所有幻想击得粉碎。
其实他早预料到了,只不过出于同乡的情感,一直自欺欺人地不愿承认。
像哲谷出院前的那天晚上,苔郎曾对他说的。乐土藩人的血液里存在着根生蒂固的诅咒,只有无尽的杀戮才能将他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杀人,吞噬跳动的心脏,这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连接这一切的根源,是发高烧么。黑川提醒过哲谷,如果发了高烧要第一时间与他联系。哲谷好像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在樂土藩的时候,所有发过高烧的人都消失了。
他素未蒙面的母亲,还有黑川的父亲,是樂土藩人防止居民之间相互残杀么。可他们从前彼此相处过的情感又算什么?那个状态下的母亲会杀了他们父子么,人为了力量真的会如此不顾一切吗。
或者笼罩在樂土藩人头顶上的真的是一个诅咒,一片永恒的,无法抹去的阴霾。这个诅咒会让人们抛弃理智,完全屈服于内心最原始的兽性,这种无意识的杀戮更加可悲,起码作为人,他们是缺陷的。
脑海中突然浮现黄经理的音容笑貌,圆润的鼻前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可在第七大道的那天夜里,黄经理同样红了眼眸,以超越人体正常机理的速度站到他身前,为了保护自己孤身迎接红桃的挑战。
既然拥有那种邪恶的力量,哲谷沉重地闭上眼睛。
他们都吞噬过活人。
黑川、苔郎、黄经理、红桃…所有这些樂土藩人,无一例外。
最终击溃哲谷的并不是藤原自首,而是他最后承认了,自己才是红瞳碎尸案的制造者。这件事让哲谷再也无法自我催眠,只是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在那年风吹过的骑楼下,咬着狗尾草陪他一起看夕阳的黑川,居然剖开过无辜者的胸膛,像饥肠辘辘的野狗一样啃噬…
哲谷没法继续想像。
生活的确是残酷而冰凉的,它把熟悉的人分流向了各自的人生,润物细无声,平淡得都来不及发现。有天恍然大悟了,记忆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指纹没有登记在数据库里,‘嫁祸’的目地不成立,凶手没有嫁祸的想法。”
“啊?”濑户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些话有些耳熟。
“你说的没错。”哲谷抬起眼,刘海漫过他深黑的瞳仁。“那只黑手套被制造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嫁祸——”
——哲谷轻蔑地咧开嘴角。
“它是为了顶罪。日裔派在制造红瞳碎尸案之前就设定好了,没有人是无辜的,所有人都参与了杀人事件。这双黑色的手套可以隐藏多人犯案的事实,上面只有一个指纹。只要把一个人推出去,剩下的人都洗清了罪名。”
“黑手套上的指纹在共和国人口数据库里无匹配,很显然,这指纹的主人是未经登记过的樂土藩黑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濑户惊恐掩着唇。
“藤原东虎,这是他的指纹,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哲谷点头,“葡萄大道案是唯一的例外,被害人身上的指纹属于屋顶上那名死者,这其中肯定出了差错,导致其中一只黑手套遗落在被害人家里,这也使得葡萄大道案的凶手被灭口。”
“一定是这样的,那段时间没发生新的碎尸案,不是日裔派被警方吓住了,他们不可能因为警方宣布结案就见好就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其中一只黑手套遗失了,他们需要花时间再造一副出来。”
“一个整个帮派的杀人团伙…”濑户有些颤抖。
“至于屋顶上的那具尸体,还有杀人的神秘人,他们应该都是日裔派的成员。作案时会由两名成员配合参与,一人望风,一人作案,被害人的女儿不是提前下夜班回来了么…不过这里头有些混乱,他们也没必要担心人类,这又是为什么呢?…虽然不清楚葡萄大道案出了什么差错,但是那具尸体…”
“对,!尸体是由白家认领的!”濑户长岛惊呼,当天出现在化验厅门口的,就是她曾经的追求者——白敬离。
“白家跟日裔派有勾结。”哲谷点头,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所有错综复杂的连丝都传进了针孔。
“只是我不明白。只要他们不愿意,凭借人类社会的手段,SH警方是抓不到他们的。在藤原自首之前红瞳碎尸案就持续了整整六年。这六年当中警方都没有找到关键的线索,既然如此,藤原今天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什么人抓到了把柄,很可能导致日裔派全员的杀人事件暴露出来,藤原这才逼不得已提前出来顶罪?”濑户抓着哲谷的手,就像刚获悉真相的证人,看着屋里屋外都不踏实,好像某个地方随时都可能伸进一支枪管,害怕被杀人灭口的焦虑也随之而来。
“能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必然是同类。日裔派制造了红瞳碎尸案,那么扑克牌呢?苔郎率领的雨林刀呢?他们获得了那些力量,必定也犯下了杀人的罪行,据说警方在太平盛世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游泳池的氢氟酸,里面还有未消解的颅骨,每一个帮派都有自己的杀人渠道,相互揭发不就等于同归于尽么。”哲谷轻喃自语。“这不合理,一定不是这个原因。”
哲谷忽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向门口的鞋柜,那里放着他的公文包。
“你要去哪?”濑户呼了一声,她紧紧跟在哲谷身后,神情闪烁。
“藤原不是要认罪么,这只黑手套可以打乱他们所有的计划。而且,白家还在逍遥法外,他们既然与黑社会有勾结,底子同样不会干净!”
“可是,我有点害怕自己一个人…”
哲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印象中强势独立的濑户长岛什么时候变成了黏人的小女生模样。
“我很快就回来,放心吧,日裔派的人并不知道我手里有证据,一个落魄的记者能干得了什么事,不会有人盯我的,家里很安全——”
——“可是!”濑户揪着衣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哲谷突然觉得面前的女生换了一个人,他从来不记得濑户长岛有揪衣摆的习惯!
“黑川不是在日裔派里么,你这么做会不会把他曝露在警方的视野里,你就不替他想想吗?”
哲谷的眼睛眯了起来,没有回答,只是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安神的吻。
在他转身关门的瞬间,心里变得十分很平静。
黑川,她居然知道黑川。
——————*
浩浩荡荡的警队闪着鸣笛,穿过城市与高楼一路向北。
在二十分钟前,从SH总署向城外的道路全部封禁,这种状况很诡异,左侧的路面上空无一车,而右边通往城区的马路上却拥堵不堪,喇叭声连成了一片壮阔的海洋。
人们从高楼里探出脑袋,SH警署的车队保卫着一辆厚实的防弹卡车,前方有三十辆警用摩托开道,后面新充入了十六辆摩托作为殿后。
四轮驱动的警车高速驰骋,整个车队的穿行速度非常之快。藤原东虎自首的消息刚刚在舆论上蔓延开来,这边的SH警署却已经在押运重犯的路上。
许多市民都不知晓防弹卡车里的人是谁,或许是某位位高权重的长官,否则以这样规格的程度去押送一位犯人,实在有些牛刀小用。
别说路边驻足观看的路人,就连许多警员也在私下抱怨王朝阳的做法过于夸张。
而安排这一切的铁瘸子,他没有坐在预定计划中的某辆警车里,而是慢悠悠地骑乘一辆警用摩托,与前方押送的车队落下了很大一段距离。
出城的过程一路畅通,护卫队很快来到郊外。这边的房屋高度比市中心矮了许多,彼此间隔也很稀疏,不时的,还能看到几团青葱的小树丛。
距离东郊部队的驻防区还有半小时的车程,由于是通往军事区域,这条侧路越开越稀,整个车队行进的形状也变成了“箭头型”。
时间推进,两侧鲜有人烟,可以说警队即将进入驻防区,一片远离城市文明的荒郊野岭。
算了算时间,王朝军应该把信送到蓝果娱乐了。王朝阳骑车摩托,长时间的骑乘震得他虎口有些酸麻。
作为警察,藤原东虎被捕绝对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六七之夜”没到两个月,领导非法暴动的日裔派头目就被缉拿归案,这无疑向全国人民证明了SH警方非凡的行动力。
可对王朝阳本人而言,这一下午的头脑都是昏沉的。
藤原东虎自首一案大有蹊跷,后续肯定会有一系列连环的动作,防止这些后续可能给SH带来的影响,才是王朝阳忧烦的事情。
王朝阳知道的情报不能向警方共享,尽管他是警署的高层。所以王朝阳很清醒,摸不透白敬乾的用意,所有未来的事情都防不胜防。
那个矮子,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此时,前方的车队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熄灭已久的警笛再次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在群山空谷深处不断回响。
惊鸟飞出密林,远远落在车队后方的王朝阳停下摩托。
皮靴踏上尘土地,王朝阳兀自站在土路中心,负手冷冷地一望,前方的黄沙却朦胧了视线。
还没有枪响传来,倒是有警员拿着喇叭在向什么人喊话。
王朝阳踢翻了这辆摩托,沸腾着热气的摩托车翻滚入山林,王朝阳撅着屁股钻进一团从草里。乍一看去,这条路上除了杂乱的轮胎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老爷子啊,总让人意料不到,这样一来巡查组也得吃哑巴亏。”王朝阳喃道“双方都坐不住了么,中华原种之争,白氏与王氏。”
远方的警队中心——
——黄绒制黑斗篷飘荡人间。
站在树冠之顶拦路的,是一个把玩权杖的小男人,他的脸上戴着一块诡异的铁色小丑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