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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假面流动着清冷的光泽，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如同数千年前的传世名作——《蒙娜丽莎》，无论身处于哪个角度，这双眸子总能高傲而无情地锁定你。与《蒙娜丽莎》违和的是，这双眼里没有温度。
权杖加身，小男人佝偻着躯体，一袭象征杀道至高荣耀的黄绒制黑斗篷曳地而出。
警笛连绵不绝，刺耳的喇叭声穿透空气，四面八方都有保险栓拉开的声音，密密麻麻的枪管指着车队前方的小男人，一时间山风凝止。
防弹卡车的后厢里漆黑一片，几缕微弱的亮光透过气门斜探进来，照着老男人杂乱的络腮胡。
藤原东虎坐在一侧的光影下，没有反应，也没有色彩。他长久的依靠在车门上，像一座剥落的石雕。
凭借空气里细微的嗅味，车外这个拦路的人，不是来救他的。
“前面的人双手抱头蹲下！”
“三秒钟，警队有权将你击毙！”
SH警队全副武装，五十余辆警用摩托呼啸着包围过去，车队中心的人通过外扩喇叭不断喝止，这里距离东郊部队的驻防区不到30公里，军队随时有可能支援过来。
劫车的人把地点选在这里，并且孤身一人明目张胆地拦到山路中央，这种鲁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三！”
警队的指挥官开始读秒，面前的小男人仍然无动于衷，他全程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时的身形起伏都没有，他像融进了空间里，成为了青山蓝天的一部分。
“二！”
全员瞄准。漆黑的枪口深不见底，子弹上膛，死神披着破旧的黑衣渐渐逼近，多数年轻的警员汗流浃背。剥夺生命这种事情，即使是出于正义，有时候也让人胸口拥堵。
“咔擦。”
权杖的外壳无声剥落，像是蜜蜂的尾针。小丑的动作既缓慢而又优雅，下一秒就是万弹齐发，他却将时差把握到了巅毫，举重若轻，那不是傲慢，也不能称为轻视，而是——
——“演出。”
一场独属于小丑的华丽马戏团。
“一！”
时间如水，空间里的一切都开始游离。
枪口周围无形的波纹缓慢溢出，伴随着不规则的火舌，四面八方的子弹飞离轨道，带着旋转的螺旋气流飞跃山林，在静止时空的背景下，美得既妖冶，也那么惊心动魄。
中心处的小丑消失了，时间回归正常流速，所有动作都是电光一闪。
“嘭！”
“嘭嘭！！”
“嘭！”
尘土飞扬，弥漫上空。
他在尘埃里旋转，空翻，横跳，停留在肉眼所能捕捉的极致速度。小丑面具似笑非笑，他像一个著名的马戏演员，只不过把这套杂技演练了上千次，因为熟练，所以滑稽，也更高频。
身体关节扭转的速度完全非人类，他空翻入警队，一柄刺剑入胸膛，血花绽放，人心惶惶。
惶恐的情绪在蔓延，人类脸上的狰狞就是最好的喝彩。他以这华丽的一刺奏响了乐章，空谷黄沙成为了华丽的舞台，人们嘶吼，绝望，哀嚎，他踏着扭曲的鼓点，伴随人心撕裂的节奏，身形不停，行云流水，一步一杀。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SH警方，在亲眼目睹了这样恐怖的“滑稽表演”后，身体所掌握的技术动作也在逐渐变形，他们混乱开枪，对着那高速移动的残影，不论后方是否有同伴。越是焦急，却越是打不中。
子弹像失去了威力，越来越多的同伴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之下。
这场夺命的表演颠覆了认知。那个小丑…他一定是个怪物，所以才会戴着面具，面具下一定是青面獠牙的鬼怪修罗。
露天的大型马戏团还在持续，心跳砰砰的频率被无限扩大，他杀入了高潮，也愈加势不可挡。蜂针般的刺剑不染血，他“大”字型滚动掠过，悄咪咪地在人胸膛上留下一颗浑圆的小孔，那空洞直入心脏，就像被蚂蚁轻轻咬了一口，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一注爆裂的血流便从胸腔里喷薄而出。
尘埃漫过这里，它被染成了血色，像是夕阳时天边的薄纱。
一时间，惨叫夹杂着枪声。有人屁滚尿流，却在逃了几步后被突如其来的刺剑贯穿了后脑，舌头一凉，含着尖细的剑锋吐露而出，剑顶刺破唇齿，跪坐暴亡。
山风卷过，空留警笛作响，不见活人。
“嘣！”
厚实的防弹卡车甲板上凸出一个拳印，光亮淹没了进来，藤原眯起眼睛。那刺眼的光背后是一张似笑非笑的小丑面具，披着一身高贵的黄绒制黑斗篷。
藤原笑了，不知为何，他牙齿上全是血，像是刚咬破了下唇。
“迷雾塔。”
小丑面具不可置否，在光下人影漆黑，唯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可磨灭。
“千算万算，算不到还有一个迷雾塔，哈哈哈哈！”藤原笑容扭曲，眉目狰狞“你们连这种活都敢接么！就在异种人国际巡查组的眼皮子底下！？狂！够狂！”
小丑歪了下脑袋。刺剑入鞘，它成为了一柄权杖。一个手持王杖的小丑，人世间还存在更滑稽的艺术么。
藤原裂开了手铐，那玩意如同纸糊般不堪一击。
“想来也是，只要价格到位，迷雾塔连欧陆七大原种豪门——斯宾塞家族的三代王都敢杀，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做的。”
藤原东虎霎时红了眼眸，如同一只强壮无比的恶鬼，他双手奋力一撑，这坚实的卡车后厢瞬间四分五裂！
王杖拄地，他在藤原面前就像个儿童，两人的肉身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突兀的，那双红眸在空气中拉出了两条实质的红线，音爆阵阵，藤原脚裂卡车头，踏着黄沙飞起的路面冲身而来，跑动中的动作极具美观，每一块强健的肌肉都鼓动到极致，藤原那么壮硕，可他移动时却如此轻盈。
像一辆势无可挡的装甲战车，藤原炸裂地面，带着洪水般流淌的力量，连山体也轻微震动，他蓄着这夺命的一拳追风而来。
然而——
——所有冲击的呼啸都在小丑面具前戛然而止。
这柄王杖顶进藤原的腹部，就如同小孩子玩玩具时随意的一挥，藤原目眦欲裂，满眼震怒，他再不可置信都好，一记连贯的膝击紧随而来，它狠砸在藤原的脸上，那里鼻骨塌陷，胡子倒炸，藤原巨大的身躯颓然倒地。
小丑踏步近前，揪起藤原的长发一路拖行，黄沙道漫漫，身后是警车横陈，血水泛滥。
小丑的演出是一场浓缩的默剧，不需言语，艺术的载体只有身体。
他的每一次刺杀，都是一场不可复制的演出。
他在“七六之夜”的行动本是一场必杀。目标是号称欧陆最强五代种的杰洛特，远东的迷雾塔分部派出了两名A级代理人。
当晚他与A7搭档行动，在A7那石破天惊的一刺未果之后，他就隐匿了气息。一直到A7与杰洛特缠斗结束，A7故意遁走，才留给他机会出了这一击必杀的回马枪，这惊才绝艳的一剑足以在杀道史上万古留名。
可惜，先有黑狗齐格鲁在最后时刻舍命一挡，后是杰洛特…迷雾塔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号称一柄“风滴切”砍遍欧陆群豪鸦雀无声。
他的“最强”，强在他几乎是不死的…
小丑面具忽然顿住脚步，藤原硕大的身躯被他拖在身后，没有任何一丝反应，就像个大型的牵线木偶。
路的远方有歌声，豪迈异常，衬着群山十分应景。
一个身穿深蓝色水电服的男人拾路而来，他的手里握着一个粗大的扳手，浓眉黑密，嗓音粗狂。看见小丑时便不再唱歌，而是笑意盈盈地招呼道：
“哟，介不是阿三嘛，您放工回了呀？”
小丑转身一瞥，他身后的沙路上无声无息站了一个人，那人西装革履，相貌斯文，扶着金丝眼镜冷声道：
“迷雾塔A级代理人——小丑A3。”
小丑随意松开藤原的头发，巨大的肉身“扑通”坠在地上，他被前后包围了。
后方，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紧抿着嘴：
“小丑A3，我是异种人国际驻派远东共和国第一巡察组的调查员，鱼河。你刚刚的所作作为触犯了斯德哥尔摩公约第四百零一条保密协定：不得以任何理由杀害人类社会公职人员三名或三名以上。你的行为构成了严重违约，在此，希望你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我们将追责你所属的迷雾塔远东分部。”
小丑静默无言。
只是权杖剥落，一点蜂针再现。
——————*
“嗯，是我。”
“还是目标家中的电脑？”
“我已经启用了传输加密，数据输送很安全。”
“好，开始吧。”
电脑屏幕是一片绿色的乱码，男人低沉的声音随着数据的跳动钻出音响，屏幕前的人清了清嗓子。
“红瞳碎尸案的始末以及推论，五分钟前已经打包发送达总部。其中一部分是他的推断，不过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这些判断应该是有实据的，具体是否可靠，可以等总部专员分析过后进行对比。”说话的人顿了顿嗓门，清脆道“不过这不是今天连接的主要目的。”
“请讲。”
“SH局势濒临崩溃，恳请总部派遣特殊部队进入维稳，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具体？”
“我怀疑有另一方的原种势力介入了SH格局，藤原东虎自首的消息刚刚传开，白敬乾不会做无利的买卖。原种人的战争一旦打响，即使它发生在悄无声息的台面下，我们这些涉事的外围者都是受牵连的对象。而且，这些消息你们应该知道得比我多吧，那一方原种势力是谁，我想以‘星罗’的情报搜集能力，你们早了然于心。”
“是的，共和国北方的中华王氏介入了SH幕后，具体原因待查。”
“既然如此——”
——“特殊部队还在试验阶段，我们不可能将半成品曝光于世，这会打草惊蛇，引起防范。而且特殊部队的驱动权不在总部，所以没有指令，所有派遣往SH的专员可能都将承受一定的风险。”男人说完又立马补充道“在这段时间内。”
萤幕前的人沉默了很久，她抬起头，问。
“接下来的指示呢？”
“无。”
“所以SH被放弃了？”
“‘星罗’不会放弃远东共和国任何一寸土地的信号，我们将打算——”
——“得了吧，我的权限比你高。连我的安全都没法得到总部保障，那其他人呢？如果原种之战真在SH打响，‘星罗’的所有信号点都会被上头关闭。我猜接下来的指示就是‘见机行事’，对么？承认原种人的力量比人类强大有这么难吗？”
绿色的乱码再次跳动，男人的声音略显低沉。
“‘星罗’可以战胜一切，人类不可能从食物链的顶端栽倒下去，你也是人。濑户长岛。”
“对话结束。”濑户很快切断了信号，显得有些不耐。她坐在电脑前，准备抹去所有使用痕迹，即使是蹙着眉头，也油然而生出一股知性的魅力。
“呼。”
她长吁了口气，屏幕已经黑屏，濑户怔怔地望着那里，她的脸在屏幕中有些模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你期望他保护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