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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女生醒了，换上衣服，她慵懒地走到他身后，只是用手稍微一搭，才发现哲谷背上全是汗。
“真醒了？”哲谷淡淡地问。
“嗯。”
“嗯。”
濑户应了一声，低下头发现哲谷在打电话。电脑屏幕正好摆着哲谷与hhiaceun123的聊天记录，濑户挽着发丝探身去看，聊天记录的内容很短，她吃惊地掩住唇。
“我就在新闻车上，李国华三天之前就醒了，不过那时院方没放出消息。”老黄的粗嗓从电话里传来。“应该是情况稳定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做采访。听之前蹲守的人说，李国华谁也不见，刚刚CBC的团队就吃了闭门羹。”
老黄叹了口气。
“不过他老婆是真彪悍，孤身在走廊外大战记者团，愣是没放进去一个人。”
“是么。”
哲谷皱起眉，记忆里的警长夫人是一位坚强而伟大的女性。在李国华住院后，哲谷专程上门拜访过她。
见面时夫人穿着一套简约干练的米色长裙，家中顶梁柱突然出事，警长家里依然干净整洁。他们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孩子，夫人把一切都操持得井井有条，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至于老黄口中这个泼辣的形象么…哲谷不由苦笑，媒体有时真会把人逼到极限，她为保护丈夫已经不顾一切了。
“我感觉咱们这趟也会失败。”老黄说。
“您就别暗示啦黄叔，我倒是想去。”哲谷摸着下巴，“去…是应该会去，但不是以记者的身份。”
“我跟本部长求求情？”
哲谷不由笑出声来。
“就您？哈哈哈黄叔，虽然您是老员工，可您能走进本部长办公室嘛？您甭急着骂我，本部长也是好意，想保护我，让我避避风头。就算我真去了，即使我跟李警长还有些交情，人家也不一定见我啊。”
“万一人家答应了，我还能真藏着录音器去骗新闻么，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吧。”哲谷说。
老黄吭哧了一阵，最后憋道。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网上的骂声还不够，没影响着你心情。”
“您可饶了我吧。”
“不过谷小子。”老黄突然说，话语有些犹豫。
“怎么了？”
“如果你打算私下去，嗯…别选今天，今天都是媒体同行，到时候一定要把自己捂严实了，口罩帽子什么的…”
哲谷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您就放心吧，还不至于被人砸臭鸡蛋。”哲谷笑着说“挂了啊。”
“嗯，改天和陈诺上门看你去。”
哲谷瞥了眼身边的濑户，赶紧拒绝道：
“算了吧您呐，好意心领了，那就先这样啦黄叔，拜。”
他挂了电话，喘了口气。
“这个账号…hhiaceun123，是…是那个？”濑户瞪大着眼睛，指着电脑结巴道。
哲谷点头。
“对，就是那个在网上写了八百字战斗檄文，字字句句巴不得我身败名裂的hhiaceun123。”哲谷冷笑，“明里私下完全不一样，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奇妙。”
“它留这样的聊天记录，不就等于给你反转的机会么？怎么会这样？”
“我也觉得不对劲。”
哲谷闻着她的发香，缓缓说道：
“嗯…一会可能要出去一趟。”
“今天？”濑户诧异。
“嗯，去见一个老熟人。”哲谷说“算是我的老大哥，别人在我蹲新闻时期帮了我很多，病好了怎么也得看一看。”
“刚刚这通电话谁打给你的？”
“我以前的摄像前辈。”哲谷推着她的身子，一路送她进盥洗室“放心吧，不会害我的。”
他捏好牙膏，沾了清水递到她面前。
“职业病，之前天天奔波在外，突然让我一直呆在家里…我就算有那个心，身体也闲不住啊。”哲谷扮了个鬼脸。
濑户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面前的男生身上多了些什么，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她接过牙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今晚有火烧云，夕阳把最后的热情留给了红云，天空里全是浪漫。
草坪旁的小径上散步过许多路人。或是驻足欣赏晚景，或是提着饭盒匆匆回赶，也有小孩子在路旁探着脑袋，认真地寻找夏虫。
一时间，这里的人与自然好不和谐。
小径边有一张公园椅，那儿有个看报的年轻人，估计坐着有段时间了。眼看天色渐暗，年轻人收好报纸站在路边，眯了眼手表，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里是SH市第二军医院的住院部。正是饭点时间，路上多了些打饭的亲属，吃得早的病人晃悠在路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年轻人拉了拉口罩，前后看了一眼，最后选了条小径绕了进去。
这位年轻人正是时下最具争议性的人物——CBS的新闻记者，哲谷。
他在刚才的长椅里晒了一下午太阳，期间路过几个老太太，老人还好心问他戴着口罩热不热，要不要借支遮阳伞给他。
哲谷只敢摇头表示拒绝。其实他心里挺好奇，如果几位老太太得知自己的身份会有什么反应。
老人应该都挺喜欢自己的吧，虽然现在他的名声差到极点，可上了岁数的人总会有很多包容。
哲谷选的这条小路通往B栋住院楼，老黄上午给他发过李警长的病房。
.各家媒体的新闻车在两小时前陆陆续续撤离，哲谷还多等了一段时间。只是没瞧着CBS的车牌，老黄他们应该很早就走了。
哲谷远远瞥见几个熟面孔，他们当时的表情都不大好看，想必都没采到内容。
B栋里全是VIP病房，SH警署很重视李国华这件事，毕竟在当时闹出了很不好的影响。
想想看，警方才刚宣布红瞳案顺利告破，专案组里的头号功臣就在浴室里上吊自杀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哲谷一路穿过门堂，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李国华的病房在五楼，哲谷在电梯里整理好口罩。
电梯门缓缓打开，迎面是位年轻的护士，哲谷压着帽往外走。他的左右两边都有通道，每一层的病房区都分为A、B两部分，哲谷突然忘了李警长在哪一边。
就在他掏出手机准备的确认时候，身后响起了声音。
“先生，请问您是病人家属吗？”
哲谷转头，是刚刚照面的女护士。
他点了点头。
“怎么没见过您？”护士戴着医用口罩，她蹙起眉头“如果您是前来探望的客人的话，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的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
哲谷愣住，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每天的探视时间是上午十点到十二点，下午的话在两点与四点之间，因为B栋是VIP客户，我们的时间限制比较严格。”
哲谷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局促地僵在原地。
女护士也很疑惑：
“您为什么都不说话？”
哲谷左右为难，怎么说他也是位现场记者，声音有一定的辨识度。也不怪人家小护士起疑心，本来饭点就是警力最薄弱的时间，哲谷黑帽黑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怎么看都不正常。
哲谷比着手势，想表达自己喉咙哑了，可女护士突然拿出了手机。
“诶…”
“站在那，不许动！离我远点！”她抓着手机，声音传了很远“再不说话我叫警卫了！”
无可奈何，哲谷小声急道。
“您小点声，我不是坏人！”
“为什么不说话，你来找谁？！”
“我找…我找朱先生。”哲谷胡乱编了个姓氏。
他不敢说李国华，否则此情此境，护士一定认为他是溜进来采访的记者。本来今天采访的人就够多了，警长夫人的态度也很明确。
现在还不是探视时间，再被认出是记者…哲谷一定会给轰出去。
“什么朱先生，说全名！”
哲谷也急了，支支吾吾说不上话。
“警卫！警卫在…”护士喊到一半，她忽然探脸到哲谷面前。
瞪着眼睛，她指着哲谷的鼻子：
“你…是不是那位记者，CBS的哲谷？”
被认出来了，哲谷苦笑着拉下口罩，显出一张英俊的脸。
“姑娘，我真不是坏人。”哲谷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您小点声，我不是来做采访的。”
小护士戴着口罩，看不出是表情，可她一直指着哲谷。
“想骂就骂吧，我知道现在很多人讨厌我。”哲谷求情“但您能不能先把手放下，动作太大会被别人注意。我今天是来找李国华警长的，他是我哥，听说病好了就来看看他…”
哲谷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位女护士…居然抱住了他！
“您…”
她红着脸，撤了几步，连眼眶也是红的。
“一直想当面跟您说声感谢，但我想着…您那么忙应该不会有时间。”小护士突然哽咽，这下换哲谷懵了。“没想到在这碰见了您，我真的是…”
“哲谷先生，不管外面怎么谈论您，在我心里，您一直是最伟大的记者。”小护士也摘下口罩，那是一张很平常的脸。
哲谷疑惑，他不认识她呀。
“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我们曾经在葡萄大道里见过一面，当时我几乎哭晕在救护车旁。后来您从巷子里出现了，西装革履，带着一位摄影师走进我家。我们当时在门外对视过一眼。”
葡萄大道么，哲谷没记住这张脸，但是这个女孩说自己戴着摄影师去过她家。哲谷心里突然一沉，自己去葡萄大道播的新闻…
“你…你是！”哲谷惊呼。
女护士点头，眼角通红。
“是的，葡萄大道案的被害人是我父亲，我是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