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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CBS的记者,哲谷。
多年不见的各位,这里是樂土藩人,鹧鸪。”
…
敲下键盘里最后一个句号,哲谷从盒里摸出香烟,点火,姿势行云流水。没停多久,他点了“发送”键,这段话出现在CBS哲谷的个人页面里。
过程是麻木的,哲谷没想后果,他只想给那些支持自己的人一个态度:哲谷还没认命。
推文发出没过一秒,新增的谩骂信息就在页面右上角刷出了一长串。
“认为我很像小丑吧。”
哲谷轻喃,他没点开那些消息,不过其中掠过几个眼熟的账号,它们在两天前还是自己最坚定的支持者。
网络的辱骂变得不堪入目,哲谷越不回应,这些内容就会更狂躁,越想变成针去刺破他的防线,哪怕是通过无中生有,辱骂家人的方式。
这种时分,哲谷却恍惚忆起F.T.L乐队很早之前出过的一首歌,歌名叫《小丑》,哲谷在警署蹲新闻时总在单曲循环。
这歌很久没听了,从他转为现场记者到现在…
哲谷翻出耳机,点开网路音乐台。《小丑》里有几句歌词让他难以释怀,当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他仿佛回到初心:
“表演是欢呼与掌声凝成的一张笑脸。
浮夸是辛酸与努力融合的十年磨练
面具下的你,台上的滑稽。
人们只会将小丑的笑容铭记。
马戏服从镜子里褪去。
你拥有的只是自己。”
……
熟悉的词曲。
那时还是实习记者的哲谷,和今天抽烟不语的哲谷听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之前的哲谷只听懂了前三句,现在的他明白了后三行。
舆论场像个戏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形形色色的人物在舞台上表演,辉煌是那时的,努力是台下的。
哲谷没想过责备大众,但他不甘心被全盘否定。
谁不在乎名利,哲谷今年二十四岁,这个年龄的男生做不到洒脱,他这一生还很长,总不能永远背负骂名,生活在阴影里。
他点开hhiaceun123,这个账号的个人页面今非昔比,粉丝数量狂涨不止,访问量居高不下。
可它的页面里依旧空白如也,hhiaceun123只发送过一条推文,是爆料哲谷视频造假的文章。
点赞列表里的信息还停留在2514年/07/03那天,哲谷记得那是hhiaceun123第一次私信自己的日子,它在下线前点赞了“李国华警长浴室自杀”的文章。
当时hhiaceun123在私信里提醒哲谷,让他注意白家的人。
hhiaceun123说白敬离在化验厅认领的尸体不属于白家,而是来自樂土藩,它最后还提到了司机陈诺的身份。
哲谷为此和它大吵了一架,出于樂土藩人的自尊心,哲谷当时觉得是污蔑,毕竟白敬离认尸时是经过专业DNA匹配的。可后来,哲谷发现hhiaceun123在私信里的预言…似乎都一一在现实里应验了。
hhiaceun123说白家之后会有大动作。而在白敬离认尸后不久,SH就爆发了举世瞩目的“七六之夜”。
不仅如此,通过那一次整蛊电话,以及之前陈诺对白市雄死亡的解读,哲谷也开始慢慢发现,陈诺的行踪确实有蹊跷…
太多了,hhiaceun123了解的信息太多了!这能是一个SH警方的前官博管理员能掌握的情报么?
可这个账号在爆料里称,哲谷造假的视频是SH警方的官方取景录像。它若非警署内部人员,有可能熟知这些内情吗?
太诡异了!如果hhiaceun123一开始就是敌人,它又何必费尽心机在最开始的时候提醒哲谷小心白家?
“你到底想做什么…”
哲谷头痛欲裂。
他点开之前的聊天记录,滑轮下拉。其实他与hhiaceun123的对话不多,一下就滑到了底部。
哲谷逐句分析,想通过每一个字眼了解hhiaceun123的真实目的。可在时间来到2514年七月七日早上九点的时候,这个账号给他发了两条私信。
当时哲谷还在昏迷状态,那是‘七六之夜’结束后的第一个清晨。哲谷后来在医院里读了这则信息,他当时只是困惑却没往深处想。
可事情发展到今天,哲谷完全目瞪口呆…
当时私信的内容如下:
hhiaceun1232514年/07/0708:45
我提醒过你千万别找白家的麻烦,我也知道你在昨天录制了某些视频,内容是什么我不清楚,再劝你一句:别曝露你手上存在的录像,最好让你朋友删了那条推送,时间早的话还来得及。
在这则消息的三个小时之后。
hhiaceun1232514年/07/0800:13
接下来会有很多陌生人上门找事,删了那些视频,千万别心存侥幸。虽然你最近在网上名声正盛,但白家有一百种方法把你搞臭成过街老鼠。白敬乾已经开始注意我了,接下来的日子你自求多福吧。别找我,我想联系你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的。
...
话里的“那个朋友”是老黄,老黄当时在网上放出了消息,说哲谷手中有一段实拍的“七六之夜”视频。人们最开始得知这个视频,包括后来《壹周人物》的现场直播,所有后续发酵的内容,都是老黄先放出来的。
可哲谷忽略了hhiaceun123的提醒,时间一晃就是今天…
这会是另一个阴谋么?
哲谷有些投鼠忌器,他只要把这段内容的截图放到网上,hhiaceun123的爆料便不攻自破。
从内容里看,hhiaceun123确实承认了哲谷手上有段视频,也指出了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是白家。
“不…不可以…”
哲谷止住公开记录的欲望,这一定是个更大的漩涡,阴谋的味道太明显了。
虽然这个聊天记录能挽回一些舆论上的劣势,毕竟民众不是傻瓜。也有网友也看出了事件的本质,水军运作的痕迹太明显了。
可这部分人不见得是支持哲谷的,因为哲谷对所有指责都没有回应。哲谷个人页面的发文更像是默认。
可这个hhiaceun123…它从一开始就预见到了今天么,哲谷会有身败名裂的下场…要知道hhiaceun123发送这则私信的时候,哲谷在舆论中的地位蒸蒸日上,正是要步入顶峰的时刻。
就是这种人,他会傻到发送一篇诽谤的推文,然后等着哲谷公开记录来打自己的脸么?
难道hhiaceun123是在帮他?
哲谷不寒而栗,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别人掌控之中。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以为自己活得天高鱼跃、随心所欲,以为在很努力地朝真相奋斗,可总有些看不见的暗流在推动着他,无法反抗也挣脱不了。
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哲谷甚至产生了一种绝望的幻觉:
哪怕他当时在《壹周人物》里公开了自己的视频,事件的走向也不会按照他期望的去发展。
这些看不见的暗流会把所有的偶然转化成必然,就好像有人已经在前方把路走死了。
究竟是谁在下棋?到底存在几方的博弈!哲谷疲惫地搓脸,不止一次地感觉自己…又一次小看了这世界。
但,想搞臭自己的人不是白家,哲谷笃定。
在哲谷出院的前夜,他遭受了来自苔郎的刺杀,当时救他的人是白家的女看护。
白家专门派人来保护他的安危,那位女看护从苔郎手里夺回了手机,也默许了哲谷公开视频的行为,唯一的要求,是让哲谷删除视频里关于白敬巽的片段。
白家没必要多此一举,他们若真是整起事件的幕后主使,在医院的时候任由苔郎带走视频,或者干脆杀了哲谷都是很简单的事。
何必去运作这些?
这也是哲谷没敢直接公开聊天记录的原因之一,他不敢信任任何人。
晨初时分,在电脑前抽烟的哲谷已满是冷汗。
舆论骂得再凶都好,起码酒后打人是他做的,《壹周人物》直播里的视频也不是他拍的,这些事情确实因哲谷而起。
可他此刻的心力交瘁,是因为哲谷发现了一双看不见的手,这双手一直吊在后方摆布着他的命运,这种无形的布置比明晃晃拿出刀子,架在脖子前威胁他还恐怖。
活像个棋子,一个自认为自由的棋子。哲谷从没在任何一个清晨这样清醒过。
濑户还睡在床里,像晨光里优雅而慵懒的精灵,她把被子蜷成一团,仿佛那是她在梦里编制出的铠甲。
说出来也好,是一种发泄,哲谷默默地想。
这恐怕是她来找自己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摁掉烟蒂,他推开窗。
窗外的城市湛蓝而清新,金色的朝阳努力爬在青远的天空里,高耸的工地高架吊着阳光,泥土坡旁有混凝土机“嗡嗡”作响,像个笨拙而圆滚的胖子。
哲谷深吸着早晨里的空气,怅然闭上眼睛。
“嗯,这是SH啊…”
蚁群般的摩登大楼绵延至天际线尽头。斑马线前闪起了绿灯,瞬间涌来的乌泱人潮压过马路四方。
在这座城市每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里,都碾压过生命的痕迹;由喜怒哀乐组成的时针,在机械般的周而复始下形成了永恒。
谁忍心指责大众愚昧、目光短浅呢?在劳累了一天后,需要精神娱乐的人们,凭什么站在公众人物的立场上明辨是非?
人们的白天已经足够疲惫了,名人的绯闻越不堪越好,剧情越起伏越好,这才是最直白的娱乐。
哲谷突然能理解。
自己过去的努力和成绩,在一夜之间被舆论全盘否定。这理由很简单,其实人都不傻,因为白天工作时的疲惫,民众们惰于思考,他们只需要娱乐。
所以他们更期望有人能够直白地点明:这是个坏人!哪怕这是个有点好的坏人,都无所谓。最好这个坏人坐实了是十恶不赦的魔头,全身上下无一是处。
这样人们才能肆无忌惮地指责,这是一种舒压,也是一种自我标榜。自我标榜着:我跟这混蛋不一样,我是高尚的!
何尝不是一种道德满足?
他明白过后也理解。哲谷不是看淡了名利,而是他清楚,自己先是一个记者,才是一个公众人物。
公众人物要迎合大众情绪,记者不用。
“如果当初答应秃头组长的提议,让专业团队塑造一个人设就好了。”哲谷咧开嘴,他突然很厌烦这一切。
真实的反而不被看好,真实的活该被埋没。
想着,手机响了。是老黄的电话。
“谷…”
“我很好。”哲谷打断道。“CBS一天不开除我,我就还是记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老黄的气息有些重。
“本部让我休息几天而已啦,黄叔别担心。”
“谷小子,我…”
“您跟我矫情个啥,黄叔现在有工作吧?其实我没那么容易被击垮,我是黄叔带出来的人。”哲谷笑道。“要不我们像往常一样?假装我没在休假,假装您打电话来是催我上新闻的,您就满足我的工作欲,陪我演一下呗。”
“嘟嘟嘟…”
那头把电话挂了,不一会,哲谷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咧着嘴,好像往常上班一样。
“喂黄叔,我在本部呢。”哲谷装出焦急的样子。
“混蛋!老子满世界找不着你,跑哪鬼混了!”老黄暴怒。
哲谷又装道,莫名捏紧了鼠标。
“我…我在本部呀。”
“你可拉到吧谷小子!十分钟后,新闻车到你家楼下,红瞳碎尸案的李国华你知道不?上吊未遂那个警长。”
哲谷愣了一声,这一声是真愣了。
“他醒了。”
老黄轻声说,也没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