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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操场这么空？”鹧鸪抱着膝。
“可能是树的影子太孤独了吧。”汀说“人们总是把坏的想得太糟，又把好的想得太美。”
“那真正糟的是什么时候？”
“只想着问糟却不会问好的时候。”
那天的汀真正朝鹧鸪伸出了手，他开始决定以人类的身份加入“根号七”，以帮助他们完成向人类的复仇远大计划。
——《伟人志：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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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空旷的大路中央出现了一小戳狗的尾巴，地面上散落的黑色毛发更多了。此时镜头对准了那半面小丑面具，裂口很不均匀，看样子曾承受过猛烈的冲击。
令人惊心动魄的是那副小丑脸孔，它不像是在寻常百货店里能买到的物件。面具流动着铁色的光泽，半只眼睛狭长而尖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似笑非笑，毫无情感流露却像能洞悉人心。
那只眼里有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高傲，这种感受哲谷之前只从一个人身上体会过——那位来自樂土蕃的卡希尔神父。
究竟什么人会花工夫做这样一块面具，从它精良的做工能看出价格不菲，它碎在了第七大道里，是那天晚上有人戴着它出现了么？
哲谷虽然心烦意乱，也知道这段视频不是自己拍的，但他会猜想，能戴这种面具出现的人…属于人类社会吗？
在那样纷乱的夜晚里，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才需要隐藏面孔？面具碎在了第七大道里，那它的主人是否被认出了身份，或者说…他还活着吗？
这半块面具不仅给哲谷留下了深刻印象，事实上，观看这场直播的人都被为它眸子里的超然所倾倒，能作出这块面具的人，一定是大师！
人们在网路上疯狂搜索，却找不出第二块与之相似的商品，有创意的网民们甚至发起了“复原小丑面具”的活动。可无论是怎样的还原，都没法将这“似笑非笑”的神情复制出来，就更别提那股隐藏在眸子下、睥睨万物的冷漠了。
方劲平历来喜欢收藏工艺品，他的私藏数量已经达到举办个人展览的水准，饶是眼光老辣的他，也在镜头带到这块面具时“啧”了一声，眼里是浓浓的惊喜与惋惜。
视频拍摄的地方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不需要专业分析，人们用肉眼就可以捕捉到。诡异的是这里一片血迹都没留下，而那塌陷的路面更让人不禁怀疑：在这里打斗过的双方都是金刚么…
哲谷看了汀一眼，他很无措，也不知如何才能把直播进行下去。一会若是方劲平问到视频的细节，哲谷根本没法回答，因为这视频压根不是他拍的。
哲谷现在没心思考这段视频的来源，又是谁跟在他身后进了第七大道…那头的汀只给了他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哲谷心中的焦虑愈甚。
重要的不是如何应付方劲平的问题，而是他自己拍下的视频何时才能播放。这是一场直播事故，幕后放视频的人选错了带子！
现场直播怎么会出这么幼稚的错误，哲谷百思不得其解，“假视频”还在放映，哲谷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视频被剪在了后面，《壹周人物》放的是两段视频的合成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荧幕上，视频继续向前拍进：激烈的枪声从远方蔓延了过来，子弹出膛的那声冰凉轰炸在每一个人耳边，现场观众身临其境。
这时视频拍到了几辆飞速驰骋的轿车，它们从太平盛世的方向迎面开来，打头那辆黑车的保险杠已经被撞掉，挡风玻璃上还有几颗弹孔…
枪声就是追着它们来的。
拍摄的人赶紧跑下马路，镜头剧烈晃动，随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这几辆黑车的后方出现了追击车辆，有人从副驾驶位上探出身子，举着枪疯狂扫击前车的车胎。
这几辆黑车在枪林弹雨中一路驰骋，此时画面里出现了粗重的喘息声，是录制视频的人留下的，很像哲谷的声音，但在子弹声里听不清楚。
“冷静。”那人只说了这句，不知是命令还是给自己打气。
录制的人躲在路边一家汽车4S店里，仅仅是一转眼的时间，那几辆黑车就从面前呼啸而过。镜头记录下了一块模糊的白影，这团白影夹在其中一辆车子的车门上，可能是乘车人关车门的时候太匆忙，不注意把衣服夹在了外面。
镜头拍下了这几辆黑车的牌照，全场惊呼…
“我的天啊。”方劲平在这时哆嗦了一声。
视频在这里夏然而止，最后的画面是后方追击的车辆穿过马路，不过这里已经太模糊，连探身子出来开枪的人都看不清。
好像是一种不约而同，尽管观众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惊险中，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哲谷身上。
哲谷自己也呆若木鸡…就这样结束了么？他自己的…视频呢？
“真是惊险，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做这么多年节目头一次…”
全场观众已经站了起来，掌声雷动，没有人呼喝，只有整齐划一如潮水般的掌声。
方劲平也从沙发里起身，哲谷好像个傻子，还呆呆地坐在沙发里不知所措。
“真的，真的非常开心，您现在能平安无事地接受我的采访。”方劲平用了“您”这个人称。
“虽然我在直播前已经看了一次这视频，当时没细看，现在和观众们一起看了过后…我…”
方劲平的讲话好几次被掌声打断，这掌声太热烈，尽管方老师一时也没组织好语言。这可是《壹周人物》录制到目前出现的首次，主持人语塞的情况。所有人都很激动，只有主角茫然。
这就像寿星精心准备了一场生日派对，在即将推出生日蛋糕的晚宴高潮时，里面推出来了不属于自己的蛋糕...
“掌声送给我们CBS新闻人当之无愧的骄傲，记者，哲谷！”方劲平最后说，舞台经验丰富的他，居然没注意到哲谷此刻的无助。
“真危险，我感觉每一声枪响都射在我周围，不知道在现场的哲谷需要怎样的勇气。”方劲平等着哲谷接话，却发现他心不在焉，于是方劲平很自然地接到下个话题。
“在这里希望那几辆黑色轿车上的人能平安。大家应该也跟我一样吧，看到那个车牌的时候心里怵了一下。”
观众们一阵唏嘘，方劲平说：
“我看到了B0372，白氏内家的车牌应该是B036X，这个号数应该是外家的。不过我最近没看到白家的新闻，想来也是平安无事了。果然啊，真像警方公布的那样，那个夜晚的黑帮都疯了，看着人就开枪，刚刚那轮惊险的追击战就是最好的证明。”
哲谷在听到“白家”这个词的时候震了一下，他如梦初醒，问。
“那几辆黑车是白家的？”
“虽然不确定里面有没有白家人，但那车是他们家的，如果我没看错车牌的话。”方老师啧了一声“得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一路追了这么远，真好奇车里坐的人是谁。”
哲谷没有接话，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个视频里有拍到一些信息，可这些提示只有哲谷能读懂。
白家的车有四辆，都坐着什么人哲谷没法说清，但她一定是其中之一。
“你在视频公开前说的‘异事’就是那些画面吗？”方劲平说：“确实不像我平时见的第七大道，如果不是在SH住了大半辈子，视频里边的画面我可一点儿认不出来。那么空旷的大马路上，黑漆漆立着根十字架，当时看到都有些瘆人。还有那些不可思议的马路塌陷，这些破坏都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里是方劲平在给哲谷打圆场。视频播放前哲谷信誓旦旦，说他拍到了超自然的人类，视频公开后足以说明一切。
哲谷虽然笃定，可这段视频里并没有出现直接的证明。诡异的地方确实存在，可也没有达到哲谷之前形容的“活生生的证据”这个高度。
把这段视频放出来告诉人民：这个世界上存在“超人”。即使人们对哲谷再爱屋及乌，也是不会信的。
“…就包括我们后来看到的小半块面具，那个绘制手法我从来没见到过。不瞒大家，老方我经常收集些小玩意儿，看的把式多了，不敢说是专家，也算是半个行内人。可那半面小丑面具的手法，坦白讲，我是闻所未闻，就像是异世界的作品，太神奇了！”
他点着哲谷的手臂，“你当时应该把那块面具偷偷捡起来，保不齐还能赚笔大的。坏了又如何呀，那几千年前的独臂维纳斯，不还有审美的价值吗。或者你偷偷在上面签个名，再送给老方我…”
现场哈哈大笑，哲谷配合地扯了扯嘴角。
“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当时的心情吗？”方劲平直接问，哲谷已经连续很多题没有回答他了。
哲谷不停揪着自己的拇指，他感觉自己快要决堤了。各种情绪，愤怒、焦虑、慌张、惶恐在心头交织…他不知道汀的计划是什么，也不清楚自己该等多久。
哲谷开始怀疑汀是不是在耍他。也害怕因为自己的沉不住气，会打乱汀原本要想帮助他的布局。
“其实没有很多想法，我也会害怕，也会血液倒冲难以呼吸。可我真的走到街道里的时候，我看见了不一样的SH，这座城市从来没这样无助过。我只是一名记者，我不能帮它从黑暗里走出来，但我可以记录下SH的另一面。因为我想要做好这件事情，所以‘害怕’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还是会有一根绳在拽着我往前走，我没有那么伟大，当下的心情也很简单。”
接下来，哲谷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汀，其实哲谷心里隐隐猜到了结局，但他还是不愿面对。
所以他还一厢情愿地相信汀。
全远东共和国的人民，都在此刻听到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现场导演在期间多次想掐断直播信号，但哲谷沉重的心情着实感染了他们，这些话就像无形的手揪到人们胸腔里。
哲谷不会说不利于国家的话，虽然很多人听不懂，但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感受的。
哲谷说：
“一直认为我的自我建设已经到不需要周遭人指鹿为马才能心安理得的程度，可以容纳不同的声音和思想，以‘可能会反对但坚决支持他们发声’这样的立场倾听着。可为什么有些人，因为自己站得高尚，接收了大众看不清的信息，就不顾他人的判断独断专行。我付出了，在我不知道的前方也有人付出了，我们赌上生命换来的实情难道就不值一提吗？因为你们要把握全局，就可以一声不响地夺走我们的果实？站在上面的那些人，你们真的知道，发酵这一历史事件的历程中耗费了多少血与泪么？”
哲谷又说，在右手的拇指指缝里抠出了血。
“汀助理主持人，你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
方劲平抱起双臂，饶有意味地把目光转向汀，似乎也不想插言阻拦。
或许这就是他主持这么多年一直追求的，让嘉宾有最真实的反应吧。
可对这场直播而言，哲谷的发言简直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