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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的瞬间,那儿探进一个男生好看的正颜,白衬衣光洁鲜亮,身上落了一肩的晨光。
汀一脸诧异,看着地上的哲谷:
“前辈这是?”
“咳…东西掉了。”哲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我的手机呢?”
汀递了出来,上面还留有淡淡的体温。
“备份结束了?”
“还没开始呢。”汀吐着舌头,笑眯起眼睛“刚刚出去前忘了问前辈的解锁密码…”
哲谷愣了一下,目光渐向柔和。
老黄说的没错,这个汀…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小子。
——————*
湿滑的石壁上结满了一层又一层的青苔。篝火熊熊,燃木折裂声回响在空荡的地牢深处。
那是火焰也驱不尽的阴寒湿气,甬道四通八达,阴影包围着火光。
在这黑暗的、永久的地堡里,空气就像厚重的迷雾,遮掩了数百年来郁郁而终的灵魂,有的人至死也永无天日。
穿过岩洞里最大的一扇石门,一缕尘灰沿门而下。微微的,就能从门后的甬道深处听到时有时无的怒吼。
那吼声颤人心肝,像人又像野兽。
火光照亮了门面上的古老徽纹:一头在溪边昂首的麋鹿。这个族徽在四百年前人尽皆知,那时还没有“远东共和国”这个名称,长江也依然在中华大地上奔腾流淌。
然而今天,这个族徽早已和阴暗的地堡一起,被埋葬在了暗无天日的历史之中。
溪鹿徽!白氏徽!
一双猩红暴怒的眼球在视野里无限放大,黑发披散的人形野兽喘着热气,他赤膊上身,裤子破烂。渺小的身躯与空旷的地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依然在挣扎、咆哮。巨大的钢链从地牢之顶垂落,那种规格的锁链足以锁死一头成年野象。这种视觉冲击就如同用铁锁套牢了一只蚂蚁。
地牢前有一条矮小的身影,身着宽大的汉白袍,火光打在他额前细腻的肌肤上,那有一条轻微起伏的青筋。
白敬乾在注视。
柴木在火堆里响了很久,在飞舞的火星中,白家大族长轻叹了口气。
“让白敬巽过来。”
话音未落,篝火下出现了一团胖乎乎的影子。
“大族长!”——
——“跪下。”白敬乾轻念。
这两个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抗拒的余地。
白敬巽跪了,跪得心甘情愿。
“乾哥!”又是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来人急急切切,语调哀求。
白敬乾背负双手,那条脊梁那么挺直,像要独对世间,顶天立地。
“出去。”白敬乾依然语调平静。
“乾哥,我…”
“出去吧坎弟,不用为巽哥求情,巽哥知道兄弟里面你的心最软。但错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解释的。”白敬巽跪在坚硬的石面上,头也没抬。
不知是火光的缘故,还是因为羞愧。白家老三白敬巽,这个统筹着白家在远东共和国南方所有大工厂运作的男人,居然像孩子一样涨红了脸。
“还有坤弟,他在石门外站一天了。”白敬乾沉着脸,只是幽幽地问“你们兄弟几个,是想造反吗?”
“扑通!”
身材瘦高的白敬坎突然下跪,身上依然是那件冬夏不离身的黑色长风衣,他的头埋在白敬乾的影子里,声带颤抖:
“坤哥上次的伤都没好,我劝了他好久…可…他那性子乾哥是知道的,倔劲一上来——”
——“那就让他站!!”白敬乾勃然大怒,鼻前的气息也难以控制、顿时紊乱了起来。
白敬坎消失了,离开时五味杂陈。他眼中的大哥…白敬乾一向是泰山崩于顶而不改颜色,想看白敬乾发怒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愤怒意味着措手不及,白敬乾对所有事情的布置都环环相扣。把主导权掌握到手里,把惊慌留给敌人,这是白家大族长一贯的行事准则。
在白敬坎离开之后,牢内的黑发野兽突然暴冲。
一双红眸望破天地,巨大的锁链当当流转,赤膊的男生拉扯起密密麻麻的铁锁。一时内,这片地牢里狂风暴雨,力量的倾斜肉眼可见。
很难想象那具伤痕累累的肉身下还藏有如此爆发力,如同火山喷发般势不可挡。
白敬乾微微别过头,似乎连他也在规避那对怒视的红眸。此刻的白敬乾已经调整好了呼吸,脸上重归无喜无悲的状态,他瞥向跪在身后的白敬巽。
“KOROKAWA,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因为‘罪己诏’的反噬,KOROKAWA当时奄奄一息。我为了救他,自作主张给他服下了大鬼小鬼的亚种之心。”
白敬乾眼里的寒光愈盛。
“他当时的反应还没这么强烈,可能是两颗亚种之心的能量太过巨大。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KOROKAWA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原因。”白敬巽埋着头。
“不是每个亚种都能开启‘罪己诏’,他能无师自通领悟到这层境界,证明我的眼光没错。”
白敬乾把手搭在铁栏上,里面的黑川就像突然被针刺到。他疯了般不停往前扑,铁链狂舞,黑川仿佛要生撕面前这位挑衅的矮子。
“四百年来,世界上都没出现过觉醒的活体亚种,我们做的每一步都是摸索,是摸索,就会有失误。这点我不怪你,如果我当时在场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白敬乾隔着粗黑的铁栏,与癫狂的KOROKAWA遥遥对视。
“会这样一蹶不振吗。”
“呜吼!”
黑川的眸子红得发亮,只是那种红,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杀虐与混沌。
“我需要一个不断进化的样本。KOROKAWA…现在的你毫无价值,不能为我所用,白家对你的投资就失败了,我不喜欢亏本的生意。”
白敬乾柔声道,他的目光落入黑川胸前。
KOROKAWA的心脏,那颗吸收了扑克牌首领大鬼、小鬼的亚种之心。
“巽弟,这段时间SH出现过其他有潜力的亚种么。”
白敬巽抬起眼,却发现火光阴影下的矮个没看向他。
“嗯…KOROKAWA一直让我们保护的记者,他那天晚上似乎也觉醒了。”
“似乎觉醒。”
“我不敢肯定,他的眼睛确实红了,而且是从没见过的‘金红色’。”白敬巽困惑地说“亚种的初次觉醒,是要通过吞噬活体心脏才能压下那股狂暴的,可他当夜被我阻止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潜力,不过那种表现是非凡的。”
白敬乾沉吟了一会,问:
“杰洛特对他很看重?”
“只是巽弟的感觉!”白敬巽赶紧低下头。
“我知道那个一直自寻死路的记者。异种人国际的巡查组已经入驻远东共和国,他们很快就会摸清他手里有段视频。”
“乾哥,您不阻止他么?任由他在SH公开视频,这对我们白家是…”
“我有我的考虑。”
“是…”白敬巽大气不敢出。
“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是智慧的,巽弟。你知道什么时候该韬光养晦,什么时候该明哲保身。在我还没上任大族长之前,你每天游手好闲不见访客,天天缩在屋子里研究虚拟游戏,还给自己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其名曰‘研究四百年前的电子竞技’,我是不懂这些东西的。”白敬乾笑了笑,他回身,汉袍轻摆:
“可我知道,虽然你一直没参与族里的风波,但你是离弟那边的。”
“大族长!”
白敬乾折了折手,“离弟始终没跟我争,表面上做出将‘族长大位’让予我的姿态,赢得了族内不少中立派的好感。即使我上位后对他再怎么好,族里这些年的风言风语也没停过。说我白敬乾小家子气,身为大哥却不知让着点弟弟。”
那矮子背负双手,朗声一笑,“好啊,从小不争不抢的老四白敬离,生在中间的位置爹不疼妈不爱,还知礼善让。对比早年一直被族中打成废物的大哥,我对族长大位的态度还那么咄咄逼人,谁都会觉得我吃相难看吧。”
“大族长!谁要说您是废物,那就是打咱们白家兄弟八人的脸,您…”
“巽弟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连‘种’都拔不出体外的五代种,在原种人的世界里,这跟残废没什么区别。”
白敬乾垂下目光,其中似有一丝淡淡雷霆闪过。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离弟不会生出这种心思;他若真不想争,白世雄舅父那几年的谋划又是为谁?”
白敬巽苦笑摇头,那种胆寒与酸涩一直冷到心里。
“过去的事不提。目光长远是智慧,精打细算只能是小聪明。”白敬乾淡问“知道为什么问你的罪?”
“巽弟失职,让KOROKAWA暴露在杰洛特的视野下。不仅浪费了两颗亚种之心,还让KOROKAWA失去了利用价值。”
白敬巽一字一顿,句句认命。
火焰的影子扭曲在石面上,欢脱得像一条条跳动的蛇。黑烟轻淡,甬道里成列的篝火烧得愈加盛放,与地牢里凝固的氛围截然相反,仿佛在庆祝宗教仪式结束后的原始狂欢。
“那是错,不是罪,巽弟。”白敬乾最后说,“如果我是那天夜里的你,即使会惹恼强大的波旁家族,我也不会让杰洛特活着离开第七大道。”
“因为这个人——”
——“吼!!”KOROKAWA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后轰然倒下,地牢里满是锁链坠地的声音。
白敬乾站在一根根庞大的铁柱前方,单薄的凤眼里满是冷峻。他年轻,却疲态难掩。
“…就值得我们向整个波旁开战。”
白敬巽动容,他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反常,也隐隐猜到白敬乾对未来的布局!
虽然白敬乾在话语中十分晦涩,但他心中的构架已足够清晰庞大,这种开阔的格局很难用语言去遮掩。白家老三迟迟醒悟…
这个男人,究竟给白家规划了一副怎样浩大的宏伟蓝图。
“囚牛”浴血而出,白敬巽斜拄圆剑而立。这是他第一次在未经族长同意下行动,可既然他猜到了,也就明白自己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之罪。
“我会在白氏宗祠里给囚牛留一个位置的。”
白敬乾甩袖背身。
白敬巽挥剑自刎。
“用你这颗心脏,换你兄弟觉醒。”白敬乾望着笼中倒下的黑川“是你的话,应该不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