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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与月亮的初次碰撞，早在罪恶开始前就已经发生了。”
——《伟人志：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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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推开一间小型会议室的板门，里面是一张简单的六人会议桌，周围散放着许多红凳子。
哲谷稍微打量了一会，会议室里头的空间很狭小，应该是导演们面对突发情况的紧急策划地。靠墙的地方连个饮水机都没有，一张会议桌就把空间占用得满满当当的。
汀最后反锁上门，引导哲谷选了位置，两人就在会议桌前相对而坐。
“哲谷前辈在家里有看过《壹周人物》吗？”
“当然，我是CBS的员工。”哲谷指了指门口，迟疑着问“不会有人进来吗，你把门反锁了。”
“哲谷前辈一定是第一次上访谈节目。”汀笑着把文件散到会议桌上，上面有节目流程和主持人直播时可能会提到的问题。
“包括综艺节目也好。在节目录制开始前，嘉宾都会和工作人员对台本，形式上是一对一的，可以说是预防播出事故，也可以说增加节目效果。所以在我们对稿期间是不会有人打扰的，我反锁也是这个原因。”
金发的男生把桌上稿件都推到一边，他真的很爱笑，看着哲谷的眼睛，说：
“不过在《壹周人物》里，这些台本都是废纸。”
哲谷投去困惑的目光。
“方老师做节目从不看台本，这是他在圈内一贯的风格。台本上列的问题是编导想的，方老师在访谈时基本不用，提的问题也不按常理出牌，很多人害怕上《壹周人物》就是这个道理。”
“我是有听过…”哲谷咽了口口水。
汀的笑容灿烂如午后的阳光。
“紧张吗？”
“会有，可我只是来《壹周人物》公布视频的。”哲谷回答。“对这个节目本身还没那么多想法。”
“当然，明天也是我第一次参加《壹周人物》的录制，而且还是直播。”汀挠了挠头，金色的毛寸似流苏般柔软“我是挺紧张的，也私下里做过功课。哲谷前辈不是流量明星，用不着在节目上做效果，但是在《壹周人物》里，方老师也对话过许多商政名流。”
哲谷忽然笑了起来，但没打断汀的讲述。
“没有效果的访谈节目想吸引观众，就得考验主持人和嘉宾的对话质量。白手起家的商人会有贴近平民的亲和力，久经官场的政客总能把主导权抓到手里。《壹周人物》是一个舞台，形形色色的人在台上施展拳脚，方老师有能力让魅力四射的人发光发热。可对那些名不副实的投机者而言，这压力只会让他们无处遁形。”
“为什么有的人上节目招来骂名，有人却赢得口碑。名副其实很重要，哲谷前辈——”
——“如果是担心我搞砸你的荧幕处女秀，那么可以先打个预防针，你有这种烦恼是多虑的。上《壹周人物》是台里的安排，我从没把它看做是一个机会，我只需要一个‘平台’。”哲谷打断汀的话，说：
“我不是社会名流，用不着在电视上针砭时弊或是大谈自己的成功美学。其实我明天的任务就是在直播里公布一段视频，我相信那段视频公开之后，屏幕前的任何人都会对‘语言’这种事失去兴趣。”
“哲谷前辈知道明天是直播吗？”汀双眸湛蓝，他敛去笑意变得十分认真。
“这也是我来上《壹周人物》的理由。”
“方老师不做直播彩排、不看台本已经是CBS的底线了，那也是因为他们信任方老师的能力。但是哲谷前辈，直播上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出来就是播出事故。这不仅涉及到CBS的利益，您作为一个合格的媒体人，应该对社会舆论充满担当。”
“我知道分寸。”
哲谷虽是这样答，但他心里非常明白。这次《壹周人物》的形式被定为直播，从这个噱头公布到社会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次“重大事故”了。
“所以。”汀说道，他向哲谷伸出了手，这场景恍如那天夜里的苔郎。
“CBS需要确认那段视频的内容，有涉及血腥暴力或是色情的片段要经过删减。”
哲谷直直盯着那双蓝眸，“是要我交出录像的意思吗？”
“不是我，哲谷前辈。”汀说“是《壹周人物》节目组，还有CBS。”
哲谷料到会有这一关。在媒体行业里，只要涉及到“现场直播”这种环节，媒体人的处理总是非常谨慎，它对观众的信息传播可以说是面对面的，任何一点纰漏都可能造成播出事故。
不是随便一家媒体都有实力做现场直播。而对CBS这种远东共和国数一数二的大传媒而言，它们对直播的标准只会更高，因为机器一开启，直播的质量就代表着这家传媒的实力。
只是这个汀，哲谷心里有些失望。
是所有人都高看他了么，像是那种念书念傻的孩子，仿佛那个阳光的外表下潜藏着一个自私的灵魂，哲谷感觉他情商有些低，也的确符合他娇身冠养、独子的身份。
“能告诉我，审核这段视频的人是谁么？”哲谷问。
“您想问的是有几位吧？”汀答。
“好像你很了解。”
“哲谷前辈。”汀摇了摇头，说“七六之夜’刚过去不久，且不论您在国内舆论中的热度有多高，这桩案子就是在国际上都有相当强的关注力。因为警方的调查还在持续，所以人们对那个夜晚的细节知之甚少。毫不夸张地说，您这段视频一经公布，它的影响力绝对是国际性的。”
汀说到这便没了下文，哲谷也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任何事情只要上升到国际高度，政府的参与就无法避免。
何况这是在和平年月，“七六之夜”震动了全远东共和国。在这段时间里，国际上各大媒体的关注点都聚焦在SH。
哲谷已经很意外了。他是唯一记录下那个夜晚的新闻记者，在过去的几天里，SH警方有充分的理由让他交出视频，不论哲谷拍到什么或拍了多少，这段视频对“七六之夜”的深度挖掘都是大有裨益。
要知道王朝阳本人都是不期望他公开的，只要铁瘸子想做，哲谷昨天都走不出那间审讯室
究竟是为什么呢？哲谷越想越不对劲。
“前辈。”
哲谷思绪飘摇，忽然有些走神。这声呼唤过后他猛地抬起头，却对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不知何时起，汀已经站到了他身前。
白色衬衫干净整洁，上面有一根精致的黑领带。
汀再次向他伸出手。
像是上帝赐给钢琴的礼物，汀的手指既白皙又纤长，这双手应该在琴键里优雅起舞，那种白润纤尘不染。恍恍惚惚中，哲谷好像明白了汀的意思！
这只伸来的手，与那天夜里的苔郎不一样。如果哲谷此时是醉倒街头的酒徒，那么在他酒气上涌意识混沌的时刻，有人站到他面前并且朝他张开了指尖——
——哲谷也会抬起头，朋友才会在这时拉你一把，敌人只会乘胜追击。
“之前说过的，也许能帮上您。”汀笑道，那儿有两团好看的卧蚕。
终于，满是刮痕的手机落到汀的手里，哲谷颤颤巍巍地收回手，他的目光仿佛想穿透汀的灵魂。
“你…到底知道多少？”
“什么都不知道。”汀抓住手机，说“前辈的表现太明显，任谁都能看出这视频意义非凡。”
“是吗？”哲谷问。
“暂时是的。”汀真诚道“哲谷前辈能在这稍等一会吗？我要把这段视频做个备份，之后就会把手机还给您。”
哲谷点了点头，汀带着手机就离开了。他在会议桌前长吁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在体制面前无能为力，他也不认为汀能帮上忙。
且不说CBS本部长一向公私分明，就算汀能以儿子的身份说动他父亲，这段视频的审核还会有政府人员参与进来。在这种场合下，CBS的话语权已经微乎其微了。
尤其像这样一份足以扭转人类命运的视频，如果哲谷站在那个高度，站在社会整体的稳定上考虑，他也不会选择直接公布，因为这是最愚蠢的办法。
聪明的选择是，先让这则消息以小道八卦的形式完全散开，等到人们普遍接收或者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官方再出来做认证。有了这个过渡期的铺垫，真相的公开对人们内心冲击就会减轻很多。
但哲谷等不起。
黑暗中有多少只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又有多少人想让他丧命，哲谷这几天的经历足以说明一切。
在他被暗中的人袭杀之后，视频会落到谁的手里，哲谷不想也清楚。
此刻的他不相信任何人，“那类人”在人类社会潜伏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对国家体制的渗透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这些问题哲谷重来没想过，也都不敢想——
——汀！哲谷突然反应过来！
该死！那个男生就值得信任吗，哲谷懊悔不已！自己怎么会轻易地把手机交给一个…一个才刚刚见面不到十分钟的人。
哲谷踢开凳子冲到门口，却在准备拉门的瞬间，那道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