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燧木

　　这几个小人不及燧人严的腰处，一蹦一跳的讲着话，若不是事先听过供土书所说的传说，燧人严定是随意将这几个小人一脚踢开，然后直入腹地。但在此时的情况下，无论是那些神秘的传说，还是“巫”的说辞，都让燧人严不敢妄动。
　　而那供土书更是魂都被吓得飞了起来，转身拉着燧人严就要跑。只不过，才刚一转身胖子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石化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想开口呼喊，却发现已经出不了声。于是，胖子就以一个似动非动的姿势被“冻结”在了燧人严身后。燧人严察觉到了胖子的异样，不待询问，倒是那“小矮人”先开了口，说道：“两位小兄弟，来者是客，别着急走呀。这可是我长明国的最新作品——燧木，你们是第一个参观者，看过之后作何感想啊？”
　　被他们一打岔，燧人严一时忘记了“石化”的胖子，他本就一肚子疑问，被这小矮人这么一问，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老实作答，回应道：“燧木光耀千里，能一举将寒夜推走，实为再创世之举。不过如此行为，是不是对那树上的‘怪鸟’太过残忍？”
　　小矮人听闻此话双眼冒光，兴奋的喘着粗气，一边发出“哼哼”的声音，一边用尖锐的声音说道：“好一个再创世！相比之下那大地之母又能如何？她创造了生命却不管不顾，而我们才是真正的创世者呀！”那小矮人怪异的语气下，似乎隐含着对“大地之母”的不满，与对自己作品的满意，可是燧人严也不敢究其原因。小矮人的笑声越发的急促，似要被自己的笑活生生的给憋死。果不其然，小矮人“呃”的一声一口气没提上来，直直的向后倒去，“嘣”的一声直直的摔在地上，还扬起了一阵沙土。
　　燧人严挠了挠头，刚想上前两步确认小矮人的死活。这时，躺在地上的小矮人，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你说的那怪鸟叫‘人面鸮’，也是我们的最新作品。它是将人的脑袋和思维，安插到鸱鸮的身体上。你瞧，这不既满足了人想飞行的梦想，也满足了鸱鸮的智慧需求，真乃一石二鸟之举呀，我都佩服我自己！不过呢这批只是试验品，它们只能简单的刨刨树，打打火花。”说到这里，小矮人一顿，“腾”的一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急切的对燧人严说：“对了，这木头也是特制的以骨作筋，辅以木料润养。这样的木头以骨作筋，十分的牢固，你瞧，绕是某处中空，燧木仍会屹立不倒，这是不是木料的又一创举，也算是创世之举呀？”渴望得到肯定的小矮人正用热切期盼的眼神，盯着燧人严。这会儿，说不定燧人严一肯定，这小矮人就会活生生的笑死过去。
　　燧人严却没有接下去小矮人的话，只是冷冷的问道：“这鸮是人面鸮，那这树的骨头可就是人骨了？”
　　小矮人仍是一脸热切的盯着燧人严，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还在等着燧人严的肯定。
　　燧人严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已是怒火中烧，那可都是鲜活的人命，如此肆意践踏，还要说自己是创始祖，真是恬不知耻。虽然心里中这样想着，但他仍是语气平静的问道：“那这些人从何来？”
　　小矮人似乎等不及了，口水似乎都要流到地上。小矮人擦了擦口水，说道：“抓得呀，附近的部落差不多都抓光了。只不过，他们不断抗拒，意愿上的抗拒可做不出完美的作品，所以才造成了实验的失败，幸好遇到了个稍微配合的氏族。虽然那女战士带领部族顽抗，但还是被我们轻易控制。在我给那女首领展示了我们的成果后，她被折服了，让他们氏族全力配合，这才用了这副盛景！嘿嘿，肯定是认为我们是创世神，这才乖乖配合。”
　　燧人严拳头悄悄握的咔咔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女族长姓名为何？”
　　小矮人挠了挠头，说道：“好像叫什么供土什么的，这些不重要，快些回答我的问题，这些算不算创世之举呀？”这句话说出口时，那“石化”的胖子，脑子翁的一声，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燧人严深吸一口气，对小矮人说：“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小矮人一蹦一跳的跑到燧人严面前，侧过耳朵，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这时，燧人严挥起握紧的拳头，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这一拳直直的、重重的不偏不正的命中那小矮人的面门，只听得“咔嚓”似骨头断裂的声音，小矮人面容塌陷，继而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燧人严对着剩下的小矮人，啐了一口，说道：“你们还妄想与大地之母比肩，我现在来告诉你们，你们这群小矮人在大地之母面前连尘埃都不如。大地母亲创造生命爱护生命，你们这般肆意践踏，连我们普通人都不如，说到底，你们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失败作品！”
　　那被打的小矮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供土书的“石化”似乎也被解开了。胖子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燧人严一把拽起供土书，一边警惕剩下的小矮人，一边说道：“你这胖子坚强点，它们捕杀的并不一定是你们氏族。”
　　这时又有一个小矮人站了出来，这小矮人并没有看向同伴的尸体，只是呲着牙，对燧人严说道：“你说我们是失败的作品？大胆！”说着，小矮人随手一指，燧人严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随着离地越来越远，燧人严心里也打起了鼓，他心想：得罪了，这群长明国的小矮子，还真是凶多吉少。没成想到这些人的“巫术”竟然如此厉害，竟是可以随意掌控万物的么？
　　就在此时，只听得脚下有人发出一声怒吼，燧人严低头一看，只见那胖子撸起了袖子，抽泣着，向着小矮人奔去。边跑边说：“还我族人命来！”
　　在燧人严眼中，这胖子一直贪生怕死，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来长明国查探“耀夜”的秘密，想必这胖子还在野外游荡。虽这样说，这胖子谈起母亲与部族时的神采飞扬，令燧人严印象深刻。想必母亲与部族填满了可他的内心，像是一根巨大的支柱，这才使得他有自信不拖累族人，安全的在外面度过“白雨季”。可是，他自己不知道离开部族时，那居然会是见到族人的最后一面。此时，想必他自己也在后悔，自己擅自离开部族，没能与他最为崇敬的母亲面对敌人，没能与族人一起慷慨赴死，这或许是最为痛苦的事。心中信念崩塌后，胖子不再害怕生死之事，只剩眼前需“解决”之事。
　　胖子疯狂撞向那小矮人，那小矮人一时没有防备，被胖子压在地上。胖子乱拳打在小矮人脸上。不一会小矮人就被胖子打的一命呜呼，只听得“嘭”一声，失了操控的燧人严直直的摔在地上。供土书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转头，眼神坚定的对燧人严说：“等先解决了这几个小矮子，再给你道歉。”
　　不知是因为胖子坚定的意志力，还是他打了小矮人个措手不及。一瞬之间，三个小矮人都被供土书打倒。剩下最后一个小矮人，并未关心死掉的同伴，只是见法术失了灵，尖叫道：“不可能，我们万能的巫术是不可能失灵的！”
　　说罢，小矮人一挥手，燧木上的所有人面鸮齐声啸叫起来，几乎同时停下来了脚上的动作，齐齐的看向胖子方向。
　　人面鸮的动作停下后，所有的火花全部熄灭，世界一下就暗了下来，燧人严眼前的光景全部熄灭，最后一幕，燧人严看到那最后的小矮人邪魅一笑。继而，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胖子他一人只身面对数百只人面鸮。那模模糊糊的身影张开双臂喊到，“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大家，你们看清楚啊，我是供土书，我来救你们了！”
　　小矮人尖锐的声音传来，“他们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现在他们只听我的号令。人面鸮，解决了这胖子，留下那瘦子。”
　　模糊的黑暗中，燧人严试图努力看清一切，他倔强的一次又一次的擦拭着眼睛，试图找到胖子的方位。刚想移动，一震剧痛传来，原来是从高空坠落的时候，摔伤了脚踝。于是燧人严就慢慢爬向胖子模糊的身影，他身影的边上进进出出的只有人面鸮的影子。估计此时胖子的身体已被人面鸮抓的血肉模糊，但也不曾听得胖子“哼”一声，供土书只是颤颤巍巍的往前走去。
　　燧人严终于忍不住了，在黑暗中大声喊道：“小矮子，住手！放过供土书！”
　　不远处传来那小矮子的笑声，说道：“行，那我便杀了这些人面鸮吧，再找些材料来好了。”
　　这时，供土书的脚步加快了一些，前方传来也他虚弱的声音：“不行，不能伤害族人……”
　　燧人严又喊道：“他们已经不是‘人’，再不还手你就死了，你自己也说过，命都没了，那还能干什么？”
　　胖子的身影仍是倔强向前，嘴里仍是重复着同样的话：“不行，不能伤害族人……”。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爪子打磨燧木的声音。一缕火光迸现，燧人严不及细想火光的来源，视线来回扫视，寻找着胖子的身影。直到燧人严的视线被固定在一处，目光所致，一个肥硕的身影伫立在前方，只不过这只是个身影的轮廓，胖子的身上趴满了人面鸮，血一滴滴流下来，染红了脚下的沙土。
　　人面鸮面无表情，俨然把供土书的身体当成了燧木，用力刨着，只不过不再是绚烂的火花，而是飘出一道道鲜红的血色花瓣……